第56章
比起長崎機場, 附近福岡的國際機場規模更為寬廣。
宋怡是第一次出國, 也是頭一回與別人一起出去旅行。然而,池招對這一切卻顯得輕車路。
他們從福岡乘的士去長崎, 途中池招與年邁的司機用日語談,甚至似乎還說了什麼玩笑話,引得雙方都會心笑起來。
回頭時, 他恰好對上宋怡意味深長的眼神。
池招說:「不好意思, 我們在說日本最近有議員打起來的事。」
宋怡搖搖頭回答:「沒有。我只是在想,池先生對這裡好像很悉。」
他靠回椅背上回答:「一點也不。我只來過一次長崎。」
他在東京念的高中,二年級時, 學校組織修學旅行。他們班去的長崎,不算新穎,但池招從未去過。
就在那裡,他頭一次對崔婷艾留下了些許印象。
他們是學校裡唯二的華人, 但流並不多。崔婷艾國中之前就在日本,而池招則是從溫哥華轉學來的。
上一次來長崎,畢竟是集出遊, 因此他們逛了不景點。晚上回到旅店都累得不輕。
池招高中時就很有人氣,不論同學還是老師, 對他印象都不錯。去查房時,老師了他一起。
於是, 就有了那句「神說要有」以及「那是什麼」的對話。
然而,久別重逢就是高中畢業半年以後的事了。
「這是我的朋友,」池崇微笑著向他如此說道, 「崔婷艾。」
那時他們剛確定關係,風平浪靜往了數年後談婚論嫁。崔婷艾的父親在商界也赫赫有名,與池崇稱得上是門當戶對。他們格契合,同樣溫,同樣善解人意。
他們就像話故事裡的男主人公,都適合珍珠、鮮花、珠這一類好的事。
所有人都說,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事故發生時,池崇與崔婷艾已經退婚。但他的事無容置疑不可能不波及,因此,為了躲避風頭,崔婷艾被送到了長崎的一間療養院。
「從我哥墜海到打撈,中間搜尋了差不多一年。」池招說,「崔婷艾也了一定的刺激。」
事先預定的是一間西式酒店。櫃檯與室擺設同一般的奢侈酒店並無大的出,然而在一些裝潢的細節上,卻還是為國外旅客心準備了一些日式裝飾。
桌上的回轉籤機、紙巾角落的達、以及報紙上擬人海魚的卡通漫畫,進門以後,宋怡便打量起這些。
一邊盯著室的日文一邊問:「就沒有人找過嗎?」
「沒有。」池招斬釘截鐵給出回復,他靠在櫃檯邊側過,漫不經心笑起來的同時把話說下去,「因為是自殺,所以調查很快就收尾了。我們沒有權利去打擾。再說了,說是保護,其實讓待在日本,質更類似於把鳥人丟到紐西蘭。」
棄子。
崔家是名門族,不只是財力雄厚,在政界與文化界都有極大的影響力。
引起崇名繼承人自殺的兒,無疑將會影響到他們的合作關係,以及最能轉化為利益的元素之一——聲譽。
家裡不是沒有兒子,也沒說要徹底丟棄,只是先送出去避一避風頭,等時候到了再接回來。
這個所謂的「時候」,必定是崔婷艾能派上用場時。
走進酒店房間的臥室時,宋怡看到了面向長崎港的落地窗,以及窗邊的床。
一張。
只有一張寬敞得能容下兩人的床。
「咳,我去看一眼客房服務指南。」池招示意外面的起居室。
宋怡點點頭,在他轉出去以前問:「那個,我可以坐你床上嗎?」
池招停下腳步轉過。
「我的意思是,」宋怡不由自主語結,凝噎一聲,這才說下去,「假如你打算讓我睡沙發的話……」
他遲疑了一陣,似乎在斟酌措辭。良久,他說:「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睡就好了。」
「那,」宋怡問得斷斷續續,莫名覺得有些不過氣,「我可以……坐我們的床嗎?」
「請便。」這一次,池招乾脆俐落地給出了答覆。說完他轉出去,把宋怡獨自留在臥室裡。
池招一離開房間,宋怡的窒息頓時得到了緩解。
手住的床褥,隨後才小心翼翼試探著坐下去。
好奇怪。
明明已經跟池招單獨過夜好幾次了。
宋怡仰頭看向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口的小鹿跳得令人神志恍惚,抬手住心臟,不不慢地開始深呼吸。
吸氣,呼氣。吸氣,再呼氣。
就在這時,發現池招正靠在門框旁靜靜地看著這邊。
四目相對,一時間無話可說。池招緩慢走近,順手從一旁的桌邊拽了一把椅子,拖行到跟前放下。
他坐到椅子上時,宋怡抬起的頭隨著他的位置降低而往下。
坐下後,他才氣定神閒散漫地問:「你在做什麼?」
池招坐得很近,被得並起膝蓋,闊別已久覺察到他嚇人的威。
宋怡沒有低頭。直視著他的眼睛,卻並沒有作答。
「宋怡,」他重複了一遍,「你在做什麼?」
深呼吸。
宋怡微微吸氣,倏忽之間,突然踢他。
今天穿著黑的過膝,腳下踩著高跟鞋,然而,此刻卻注意不了那麼多——驟然朝他踢過去,卻反而被他抓住。
池招猝不及防將按倒。
頭與後背徹底到被褥的,自始至終都著他雙眼的宋怡總算搖,在這場對視的比賽中認輸。
別過頭。
他的笑意如水面泛起的漣漪,無聲無息,漸漸散開。池招似笑非笑,溫熱的吐息令耳廓滾燙。
他像是要吻,但卻並沒有上來。只是輕輕低著頭,任由視線垂落下去。
「我是正當防衛。」池招嗓音喑啞地開口。
宋怡側著頭,避開他的目回答:「我也是。」誰讓他一直問的。
「我只是問你在做什麼。」
「池先生,」宋怡突如其來回過頭,瞪著他,如他所願,一字一頓地實話實說,「我在因與你獨而到張。」
宋怡不知道他這算稚還是變圞態,非得要見失態才快樂。
得到令人滿意的答覆,池招勾起角,總算起。他們的鞋弄髒了白的床單。在離開宋怡時,他偶然瞄到膝蓋上的傷疤。
池招單膝跪在旁,神隨意,手覆上去時卻很鄭重:「是我弄的嗎?」
「當然不是。」宋怡不聲地鬆了一口氣起,與此同時,他細心地替掖好角,「什麼時候磕到了吧。」
或許是以前從討債人邊逃開的時候,或許是被父親一耳扇倒在茶幾上的時候,或許是其他生命中努力著的任何時候。
白襯衫服帖地附在他上,池招保持著跪姿,手指輕輕挲,清澈的眼睛有一瞬間的放空。
隨後,他忽然俯下吻的膝蓋。
再起時,宋怡發覺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沉,心在寂寥的水面沉下去。
不由得抬起手,指尖到他的下頜角,然後舒緩地上去他的臉。
「我們去吃飯吧。」宋怡說。
難得來長崎,他們一起去吃鮮蝦刺。走在路上,最初宋怡跟他隔出了一段距離,然而池招卻一聲不響地靠近又靠近,直到得無路可走。
於是宋怡只能回頭,用冷漠的視線向他控訴。
他微笑,最終還是自顧自把的手牽起來。
他們停到十字路口,手也自然而然鬆開。附近的子大學有學生結伴經過,在日常必經的路上看到陌生而漂亮的面孔,誰曉得會是什麼故事的開端,因而鼓起勇氣上前搭訕。
宋怡與他隔著幾步,不遠不近看見池招微笑著用日語說「抱歉」。
等對方悻悻地離開,他才走到邊。紅燈還沒結束,默不作聲地回過頭直視前方。
幾秒鐘過去,綠燈亮起,在其他年輕、開朗又麗的生出現以前,宋怡突然抓住他的手,兩個人拼命往前跑去。
他們跑到海邊才停下,宋怡著氣,彎下腰檢查腳踝。一邊按捺不住笑一邊起,重心不穩,所幸被他扶住。
有俄羅斯來的船停在附近,金髮碧眼的水手們上岸休息,大約都還是菜鳥,見到東方人會拿著手機上來詢問能不能合影。
他們也被問,拍攝時池招一臉好看的假笑,宋怡原本興致不高,但臨時突然想起,自己與池招沒有過合影。
這可能會是第一張。
於是抬起角盯鏡頭。
他們的第一張合影是跟素昧平生的俄羅斯水手一起拍的。
但是幸福卻一點沒打折扣。
池招還跟俄羅斯男孩寒暄的時候,宋怡忍不住將照片傳給詹妮,結果得到「你們倆在拍證件照嗎」的回復。
回頭,發現池招已經回來了。
「你會說俄語嗎?」宋怡忍不住問。
沒想到池招坦誠地回答:「不會啊。」
「他會日語?」
池招也搖頭。
「那你幹嘛特地去跟他說話啊?」宋怡覺得好笑。
「我以為這樣你會覺得我很厲害,」池招半認真半玩笑地說,「沒想到你一直在玩手機。」
怎麼可能因為這種事覺得厲害。
宋怡一邊想著一邊低下頭,卻笑得肩膀都抖起來。毫無理由,為了這種本不好笑的事對著他笑出聲。
去療養院的日程定在明天,他們吃過晚餐回去休息。
進門以後,宋怡先去換鞋,池招滴眼藥水,給他遞紙巾,再一起坐到長沙發的左右兩端,倒是很和諧。
孤男寡,室一片死寂,池招問:「你洗澡嗎?」
「你先用吧。」宋怡回答。
「不了,」他推辭回來,「還是你先請。」
他們坐在沙發上。他解開了襯衫領口,換了拖鞋,不知不覺鬆懈下來。室隻亮著一盞昏暗的壁燈,夜悄然,將他們映兩道灰黑的影子,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一陣雨。
兩個人忽然都回頭,向對方時長久無言,池招傾朝靠近,宋怡緩慢闔上眼睛。
像風一樣輕的吻即將落下,忽然睜開眼。
池招剎住車挑眉,笑意加深,也笑起來。作為替代,宋怡親了親他的臉頰。起說:「我去洗澡。」
池招重新坐直子,抬起手臂遮蓋著眼睛回道:「好。」
「想睡覺了?」解開頭髮,從行李裡取出護品問。
「嗯。」池招目下墜,出香煙,卻又放回去,他抬頭微笑,「想和你睡覺。」
向暖從小爹不疼娘不愛,所以也不敢奢望幸福,直到她遇上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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