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走後，阮清不理已經嚇傻了的侯府眾人，徑直回自己的小院，一邊走一邊吩咐道：

    “府裏人手不夠，都是些老弱病殘，翠巧兒，回頭去挑些好用的，逐個房中全部替換了，不中用的，便宜發賣了便是。給人牙子的錢，咱們出。”

    阮清這話說出去，剛才手圍毆主仆三人的婆子丫鬟們，全都癱坐在地上，哭一片，四隨便拽住一個主子的角就哭個沒完，想求一條活路。

    們這些人，若是離開了侯府，被便宜發賣了，那以後的日子，跟牲口有什麽區別？

    翠巧兒立刻神起來了，姑娘這是支棱了，要把整個侯府都控製起來。

    “是，姑娘。”

    趙氏乍一聽，還了一下，居然還有人傻到願意自己出錢給們添置使喚的下人。

    剛好房裏隻有一個丫鬟了，正缺人呢。

    可再一想想，又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

    如此，阮清沒出三日，就將文昌侯府上下，全部了起來。

    看管各房的人，多都會些拳腳功夫，將人都盯得的。

    而邊又多了個無論進出都隨在邊的高大丫鬟。

    赤練，穿著一侯府婢的，冷著臉，站在門口，看著阮清伺候老夫人喝藥，忍不住左扭一下，右扭一下。

    穿男裝習慣了，現在穿子，單薄的紗，讓覺得哪兒哪兒都不自在。

    老夫人連驚帶嚇，又被氣得不輕，這會兒躺在床上，連藥也不肯吃。

    “老祖宗到底還是要吃藥的，吃了藥，子骨才能好。”

    阮清還如以往一般，和悅，溫婉地伺候著。

    “清兒啊，你將我這一把老骨頭也弄死算了吧，我沒臉見你，也不想見你！”顧老夫人躺在床上，兩行濁淚滾下。

    阮清端著藥，在床邊坐下，“老侯爺當年是一代賢臣，老祖宗您配得上這一誥命，文定的錯，與您無關，喝藥吧。”

    “養子不肖，娶婦不賢，至於文定，更是個混不吝！這些錯，歸結底，都在於我。如今人你也殺了，仇也報了，總該消消氣，放過府裏那些可憐的寡婦吧，就當祖母求你。”

    老夫人巍巍，抓著阮清的角。

    阮清輕輕將角從手中拽出來，“我無仇可報了，老祖宗，我這一輩子，都要困在這侯府之中，做一輩子活死人了。無論我走到哪裏，我多麽努力，在世人眼中，我永遠是個寡婦，永遠都要給你的文定孫兒守節，守孝。我，永遠都洗不幹淨了。”

    微欠，將藥碗小心放在床邊小桌上。

    “清兒以後會經常來看您，給您養老送終，您記得按時吃藥，好好養病，有什麽需要，盡管跟下麵的人說。”

    阮清說完起，麵無表地冷漠離開。

    -

    夜，東宮的轎子，到底還是來了。

    但是這次，走了條阮清不悉的路，該是去那新置辦的別院。

    阮清自從回來，還沒騰出空去看過，隻是讓翠巧兒將地契和厚厚一遝下人的賣契收好便罷。

    對這些小恩小惠的外之，向來沒擱在心上。

    別院位置僻靜，一進門，景致便十分幽深，顯然是經過挑細選，又命人重新仔細裝點修飾過了。

    阮清過了兩道門，穿過花園，隨便看了眼夜間立在假山石上睡覺的孔雀，被隨著朱砂，被引至最裏麵的一間屋子。

    屋前樹影環繞，曲徑通幽，簷下回廊又都掛了輕紗幔帳，吊了燈籠，一眼去，便是個好去。

    阮清今日前來，到底還是刻意打扮了一番，穿了謝遲送的煙羅石榴，一抹殷紅，如雲如霧，從回廊間隨著引路的燈籠，無聲無息飄逸而過。

    自打從海上回來，還是第一次見謝遲，算起來，也是隔了好幾天了。

    阮清一進門，就見他坐在榻邊，穿了寬大的日常袍子，長發疏懶披落著，在腦後鬆散挽了個髻，正用兩手指夾著棋子，盯著棋盤。

    黑的浮錦在燈火下，蟒龍暗紋隨著姿微，時而沒，時而顯現。

    “孤若是不找你，你這輩子也不會來了，對不對？”

    他又生氣了。

    但抬眼，見今日到底是穿了他送的石榴紅，鬢邊還簪了緋的絨花，耳畔垂下一支巧步搖，甚是曼妙，沒有再像以往那樣一死孝，心裏的氣倒也消了一半。

    合著以前天天從裏到外一素，就是故意氣他的。

    “過來，陪孤把這局下完。”

    阮清從來不喜歡下棋，討厭步步算計。

    但是，看別人下棋，倒是能將兩人走過的每一步，全部默背下來。

    坐到謝遲對麵，看了眼那一盤棋。

    錯綜複雜，是他自己在跟自己對弈，自己在給自己設置的難題。

    但是眼下，他執黑子，明顯已經勝券在握，卻故意將白子給，刁難。

    阮清看了一會兒，沒有執子。

    謝遲抬眼，眸中帶著笑意，“怎麽樣？不行？今晚誰輸，誰跪在地上。”

    阮清最怕他這一口。

    稍微想想都腮幫子疼，嚨裏幹嘔。

    “誰說不行？”兩隻手上去，一劃拉，將整盤棋給劃拉個七八糟，之後，開始重新擺子。

    憑著非凡的記憶，很快將剛才的棋局完重現出來，隻是，黑白子的位置，全部對調。

    擺完，阮清兩纖細手指，夾了白子，輕輕摁下，將頭一偏，“殿下，我贏了，請跪。”

    謝遲沒，含嗔帶笑地看著那得意的模樣，忽然抓了棋盤，嘩地一掀，黑白棋子揚了滿榻，滾得到都是。

    他站起，盯著，就像盯著即將到的獵。

    走到麵前，手指住下頜，強迫整個人隨著他手上的力道站起來。

    之後，一手指，順著的下頜，緩緩地，狠狠地，拂過的脖子，頸窩，脯，腰腹。

    他盯著的眼睛，子慢慢放低，屈膝，跪在了的下。

    他那麽高大，即便如此，也沒比低矮多。

    但是他將頭一偏，抬頭著，幾乎是半命令的口吻：“自己將子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