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殿下，您金尊玉貴，天潢貴胄，想要什麽沒有？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兒和我們一家？你若是再苦苦相，我……，我雖份低微，卻也是朝廷命，倘若豁出這條命，死在你麵前，多也能皇上知曉幾分！”

    他一個書生，能威脅到謝遲的，也就這麽多了。

    謝遲還沒見過一個臭書生敢用刀跟他比劃的。

    但是，他的確不願意給父皇知道太多自己的私事。

    “嘿，我的老泰山，我什麽時候說過不放過你們家了？咱們大夥兒本來可以相得十分愉快。”

    他的目忽然繞過阮臨賦，看向阮清，“我隻是不會放過！”

    他悠閑近一步，阮臨賦一家三口就提著一把刀，被迫退一步。

    謝遲的眼睛，隻看著阮清：

    “沒錯，是我先招惹的，但是，我找，就來了。所以我們之間，既然已經開始，什麽時候結束，我說了算！”

    阮清被他的目盯住，頓時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完了。

    當初若是知道他是這樣一個瘋子，就算滿城的風箏飛一年，也不會見他一麵。

    被爹娘擋在後，悄悄揪娘的裳，用極小的聲音：“要不要我們把他也殺了吧？”

    爹娘一起回頭：“你瘋了？！！”

    這裏是京城，不是山裏。

    他是皇子，不是個無親無故的獵戶。

    謝遲出手，等著阮清。

    阮清害怕，但是著他後死死關著的大門，沒有別的辦法。

    終於巍巍走出去，將小手放在他的掌中，謝遲才慢慢握住的手：

    “嚇壞了吧？阿阮，以後你不要總想著避開我，就不用這麽害怕了。你看，還驚了咱爹咱娘，多不好。”

    阮清：……

    他忽地就換了一副臉，盡是溫笑意，牽著，像哄小孩子一樣往外走：

    “今天想吃什麽？我帶你去。對了，你上次說想城外破廟裏老花子的花？不如我們今天就去？”

    如此，阮清又提心吊膽敷衍了謝遲一陣子，直到有一天，他來找時，安靜地異乎尋常。

    他們倆在他們家房頂坐著，他忽然道：“阿阮，如果有一天，我坐上那個位置，第一件事就是迎你宮。到時候，誰都不不能再阻止我要你。”

    這話，不但把阮清嚇得差點從房頂掉下去。

    躲在屋裏聽的阮臨賦兩口子，也驚恐地同時捂住。

    謝遲要當皇帝！

    可他要坐上那個位置，就必須有兩個人先死。

    一個是太子，一個是皇帝。

    這是能在他們家屋頂隨便說說的事嗎？

    萬一有半個字被人聽去，他們全家都得死！

    阮清後來才知道，那晚，謝遲來之前，曾委婉地向皇帝提出，他相中了一個從五品小的兒，想迎宮中為妃，問他父皇能否準了。

    可謝肅安不但一口回絕，還嚴肅地告誡他，他是天家子孫，他的婚事，就是國事，能娶誰，不能娶誰，都是在前朝議好的，半點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於是謝遲便不提了。

    他開始琢磨著奪嫡篡位。

    混賬久了的人，一旦開始覺醒，手段也比尋常人雷厲不知多倍。

    阮清眼看著謝遲一步步籌謀。

    他越是什麽都不瞞，就越是膽戰心驚。

    他幹的那些事，但凡知道一星一點，都足夠牽連全家陪葬了。

    但是現在，已經全都知道了！

    對他，初見時的那點小兒間的歡喜，早就然無存。

    見他，如見瘟神。

    殺也不敢殺。

    躲也躲不起。

    這樣一個冤家，該怎麽辦？

    直到有一天，北麵傳來消息，說北蠻大軍已經開始南下，朝廷要急發兵。

    謝肅安震怒之下，甚至提出要駕親征。

    謝遲來見阮清時，隨口提及此事。

    阮清卻心頭一。

    “我覺得，這是皇上在考驗你們幾個兒子的忠心，看看有誰敢替他出征。打退北蠻，不但可以令皇上對你過往的見改觀，還可以贏得北方將領的信賴，在軍中樹立威信。將來你一旦得勝歸來，便是大功一件，到時候，那等功勳，就是任誰都抹不去的，是要載史冊的。”

    謝遲沒說話。

    他靜靜看了許久。

    阮清被他看得心慌，擔心他看穿那點兒小九九。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正道：“阿阮，你說的，正是我心中所想。我若得勝歸來，第一件事便是娶你！等我。”

    當時的阮清，本不知道北蠻的戰場有多殘酷，以為，皇子出征，必定前呼後擁，坐在大帳裏喝喝茶就好了。

    隻想把謝遲支得越遠越好。

    而謝遲，也本不知道，他一腔熱奔赴北疆，卻輕易地了一枚棄子，山窮水盡，死地求生。

    ……

    阮清用指甲，挑了一點點胭脂，用指腹勻了，再慢慢地，慢慢地，對著鏡子，輕輕在上暈開。

    啪！

    胭脂盒扣上，發出一聲輕響。

    阮清對著鏡子，做出一個溫婉順，純潔無害的笑容。

    謝遲正在檢閱完海神號上全新配置的戰力，就聽赤練在耳邊來報：

    “阮姑娘剛剛去了沈玉玦從前刺繡的那間房。”

    他咬了咬口中腮邊的，目投向林氏的船老大。

    林氏一向與沈氏走得近，這麽多年能將沿海一帶的產業做得風生水起，也全靠沈氏蔭庇。

    這個林南，自從上了海神號，就微詞頗多，顯然不服管束得很。

    “聽說，大表兄下一貫十分嚴苛，才有了海神號的所向披靡，孤初治水師，也想學上一學。來人，請林大船頭下水。”

    於是，那林南被幾個人塞進鐵籠子裏，割破手臂，從船尾扔了下去，投海中。

    戰艦前行，腥味惹來鯊魚，追在後麵遊弋，瘋狂撞擊鐵籠子。

    林南在籠子裏，時上時下，淹又淹不死，咬也咬不死，整整被拖了大半日，直到快流了，人也奄奄一息了，才被拎了上來。

    如此殺儆猴，原本一盤散沙的各大世家分派上來的人手，也被鐵腕手段箍在了一，倒也尚且能用。

    謝遲忙了一整天，又與兵士們一同用了飯，才回去找阮清。

    他剛進門，就見匆忙將一樣東西藏在了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