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休年假，臺裏措手不及。

    沈頤喬特意給臺長打過電話，跟他說了實。臺長聽說後老好人屬大發，讓好好休息。

    至於組裏其他人，隻知道是歇年假去了，其餘一概不知。

    第一第二天待在紫荊灣還好。

    到第三天，沈宏晚上猶猶豫豫地向陳清涵打聽：“喬喬怎麽在家待這麽幾天？我看臉不太好。”

    陳清涵每天有事在心頭，聞言不耐道：“人的事你管。”

    沈宏默默閉。

    過了會兒，沒忍住：“周沉怎麽不上家裏來？”

    陳清涵深吸一口氣：“平時人家隔三差五出差也沒見你這麽關心呢？”

    “哦，出差了啊。”沈宏說。

    話是這樣講，總覺得不大對勁。

    在又隔一天陳清涵陪著沈頤喬出門時，沈宏自告勇說要給們母倆開車。

    陳清涵自己沒駕照，一起出去不是兒開就是打車。

    在門口僵持數秒，陳清涵對沈頤喬點點頭：“行吧，讓你爸開車。”

    車子一停停在醫院門口。

    進去隻四十幾分鍾，沈宏坐在駕駛座上了半盒煙。

    估著兩人要回來，他開直對側車門加快通風，人跟無頭蒼蠅似的一會踢踢這個胎，一會蹬蹬那個胎。

    這四十幾分鍾裏，作為父親，該想的他都想過了。

    等兩人一回來，他當頭就是一句：“周沉不知道？”

    因為驗結果還好，陳清涵臉稍顯好看，沒像之前那麽回懟過去。拎著包讓沈頤喬先坐，而後才說：“說了人家在忙，好消息不得當麵回來告訴？”

    “哦，也是。”沈宏覺得有理。

    數秒後他又說：“那怎麽連我也瞞著？”

    沈頤喬鼻子敏，坐在車裏指指敞開的另外半盒煙：“你說為什麽？”

    因為半盒煙，沈宏回去路上一直被罵，對於這幾天的異常也不敢再多問。

    周沉一直未出現，於是出差變得合合理。

    回家後，沈頤喬往樓上去。

    沒多久，陳清涵也跟著上樓。

    “媽，周沉跟你說什麽了嗎？”

    “他是說來接你，我給拒了，說咱倆還沒到家呢！”

    馬上是袁飛父親的壽宴，說好要闔家出席的。沈頤喬現在不適合去那樣嘈雜的場合，陳清涵一聽，立馬想到借口。

    早兩天就給周沉發消息，說正好他出差不在，於是拐了沈頤喬陪去周邊遊了，這幾天都不在深市。

    收到這條消息時周沉正往紫荊灣開。

    他靠在路邊，回了條：好，知道了。媽。

    車子並未原路返回，而是繼續開到紫荊灣樓下。所有行為仿佛是存儲在裏的慣，沒來得及剎車。

    副駕放著溫熱的早餐，有吃的燒麥和蝦餃。

    周沉打開。

    盒子裏的早餐形狀怪異，像是一個新手倉促間就的。

    他嚐了一口，味道普通。

    比起老茶樓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和這份有失水準的早餐一樣，沈頤喬大概也沒想好要給他們的冷靜時間畫上休止符。對家裏說他在出差，這樣便能堂而皇之住在紫荊灣。三天五天，甚至十天半月不用解釋為什麽他不在。

    說好要給他打的電話還沒有打出。

    周沉尊重的選擇。他退而求其次找到陳清涵。

    周沉：媽，枝枝這幾天怎麽樣？

    陳清涵：好的呀！你呢，出差順利？

    周沉：順利。

    周沉：什麽時候回深，我去接。

    陳清涵：不急不急，你反正不在深市，我倆多玩幾天。

    周沉：好，注意安全。

    一個該去出差的人，一個該在周邊旅遊的人，無一例外都在深市。

    袁家壽宴，周沉獨自出席。

    袁飛接到他，站著車邊等了好久都沒見第二個人下車。袁飛探了探頭：“嫂子呢？”

    “不在深，臨時有事。”

    周沉示意司機去後車廂拿禮，一幅仙鶴鬆柏的畫兒。

    周沉道：“你嫂子挑的。”

    袁飛滿眼驚豔：“嫂子這眼，真沒得說。”

    “對了，伯父他們來得早，在休息室和我爸喝茶。”袁飛迎著人往裏走兩步，問，“你過去休息室還是自己待會兒？”

    周沉擺手：“你不用忙著招待我。”

    袁飛不跟自家兄弟客氣，說聲謝了跑去招待其他貴客。

    晚宴上賓客如梭，袁家妥帖地備下許多休息室，周家獨占一間。周沉剛踏進門，就聽到周畔的聲音。

    “那還不如住回家裏呢，大哥也不來，好無聊！”

    方娉然隻笑：“自己去跟你大哥說。”

    話音剛落，周畔扭過頭，看到周沉立在門邊。

    “大哥！”

    迎上來：“我們正說你呢！”

    “說我什麽？”

    “咦？”周畔往他後，“大嫂呢？”

    周沉又解釋了一遍。

    周畔用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眼神過去：“怎麽都出差啊，所以我才說好無聊。我自己在碧水源住了半個月了！你們年後又住回市裏去了，我好冷清！市裏那小破房子有什麽好的嘛！你和大嫂也不嫌小。”

    在周畔裏被吐槽得好小的那套房子，如今在周沉眼裏變得好大，好空曠。

    無論晚上到家還是早晨睜眼，隻覺得空空能聽到呼吸的回聲。

    那晚過後每一秒，於他來說都是度日如年。

    他失神的空檔被周畔抓住。

    周畔歪頭看他：“大哥，你發什麽呆？”

    “嗯，有機會住回去。”他前言不搭後語地說。

    在兄弟姐妹間能藏匿的心事，到了父母麵前則像刻意遮掩的小孩把戲。方娉然抿了口茶，沒說話。

    等到一家人出去參加宴席，才借故走到長子邊。

    “臉不好。公司最近忙？”

    “還可以。”

    “那就是心不好。”方娉然問，“是和喬喬吵架了？”

    周沉步伐微頓，隨後一如往常地繼續邁步：“嗯。”

    “為了什麽？”

    “因為我得隴蜀。”

    他的回答總讓人吃驚。方娉然保養得宜的眉眼向上一挑：“得隴蜀？”

    “您大概會對我失。”

    周沉眸低垂，這些話他從來沒和家裏人說過。可是眼下，他邊沒有更多一個去訴說心事的對象。

    高不勝寒，更何況是他這樣不言說的人。

    “很早之前，在邊有別人的時候，我就想認識了。”周沉道，“貪琳無饜，忿纇無期，小時您跟我講過的故事說的就是現在的我。”

    饒是見慣大場麵，方娉然還是驚訝地啊了一聲。

    “你們不是談了好久才要結婚的？”

    周沉緩緩搖頭：“不是。是我以前講我不在意，可沒想到現在我開始藏不住緒了。”

    方娉然穩了一會兒。

    前方賓客如雲，仍覺得聽在耳朵裏的事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三言兩語足夠拚湊出完整的故事。

    心震撼，等另一位太太打著招呼與他們肩而過，再轉頭，心才逐步平複下來：“先不談你怎麽得到的這段婚姻。我隻問你，你想繼續還是什麽打算？”

    餘掠過長子繃的下頜線條。

    他堅定道：“我沒想過結束。”

    “想清楚了？”

    “很清楚。”

    這些天放空自己，在最孤獨的這幾天裏，周沉得到了最清醒的結論。他無法接從裏剜去另一個人的痛，這並非割舍不去沉沒本，相反，像他這樣的商人是最能拿起放下的。

    不是權衡利弊。

    是開心時大笑，傷心時抱團取暖。是某一刻在意識到自己會失去時痛的冷汗淋漓徹夜難眠。

    那種蔓延的覺不會作假。

    他想的很清楚了，哪有那麽多對等的。即便對方隻給他一點施舍給過路流浪狗一般微薄的，他都要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