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頤喬匆匆洗漱好出去。

    還不知道這次向知南發聲會引發什麽後果，心裏忐忑不安。

    在常彎彎問過之後，查過自己的通話記錄。

    最後一通還是抵達長白山後跟家裏報平安的，向知南沒有如常彎彎所說的那樣發瘋聯係。

    至於他微博裏說的那些話。

    ——法庭見。

    同樣的事他依然那麽衝。

    訴諸法律的確能起到一定的效果，可是網絡上人員繁雜，是取證和拿到對方個人信息這一件事上，就會耗費掉極大的力。

    這件事並不是排除萬難就可以做到的，而是需要龐大的法律團隊，日夜不休全心投。向知南那個團隊，本沒力這麽搞下去。

    到最後結果無非就是殺儆猴。

    平息不了幾日，猴子繼續竄天。

    沈頤喬了眉心，肩線無聲垮了下去。

    知道向知南的好意。

    可是……

    手指懸停在手機屏幕上，好幾次都要忍不住點開那個塵封已久的對話框。

    “是這裏的牛不合胃口？”

    周沉的聲音再一次闖，與窗外大雪一樣冷肅，又似雪中穿過的風。

    沈頤喬搖搖頭，很快恢複如常：“一會兒要去雪嗎？這裏有個雪場，我昨晚上看見了。”

    在有意轉移話題。

    周沉沒拆穿，從善如流：“會雪？”

    “一點點。”沈頤喬抿了下，笑著說，“得不太好。”

    周沉深看向。

    看來昨晚說的那句有事可以試著跟他說，沒有當回事。

    他將麵前的餐車轉向，雲淡風輕地說：“雪很費力，早餐記得要吃飽。”

    ……

    一整天，沈頤喬心不在焉。

    明眼人都看得出。

    隻不過沈頤喬在飾太平，而周沉不願意破壞極力維持的平衡。

    他不知道自己在沈頤喬心裏到底是什麽分量。

    在得到確切答案之前，眼前的一切不過就是水中月，天上星，可不可即。

    即便沈頤喬避著他看了許多次手機，他也視若不見。

    等重新將手機收起，向四周張時，周沉才恰如其分地出現。

    他去雪服，速幹收幹了汗，卻還是停在幾步之外。凜冽風雪留不住汗意，他仍然記得沈頤喬不喜歡男人出汗。

    沈頤喬本人卻像忘了似的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的手機揣在了右邊兜，離他遠的那一側。

    在心理學上，這是心虛的表現。

    周沉低頭吻耳朵：“力不從心？”

    沈頤喬被他的氣息弄得耳朵好，側過頭，在周沉肩上蹭了蹭，溫度一點點升了上來。

    他這句話，是說在雪場遲鈍的表現。

    沈頤喬的確力不從心，原因上的有，心理上的也有。

    “我都說了我得不好，第一次到室外雪的時候還——”

    頓了頓，似乎陷回憶。

    周沉問：“還什麽？”

    第一次室外雪，就是和向知南一起。

    他在運方麵一通百通，網球打得好，雪也不差。沈頤喬在他手機裏看過一些他雪時朋友抓拍的照片。

    碧天如洗，雪林穿行，每一張都很出片。

    後來沈頤喬從照片外到了照片。

    雪海裏鬆柏蒼莽，同行的還有向知南的朋友們，個頂個的年輕。

    年輕的朋友們上山頂，去高級道炫技。向知南陪在海拔3733地標打卡。隔著護目鏡和厚重的雪服，彼此看不清表，沈頤喬仍知到年人未收的玩心。

    雙手捧在他護目鏡的兩側：“你別陪我了，跟他們去玩吧。”

    “不去。”

    “你老跟著我，我都不好意思。”

    “我教你？”向知南拎起板就要比劃。

    “不要。”沈頤喬不想摔得人仰馬翻在他麵前丟人，“姐姐也是要麵子的。”

    向知南被趕走，沈頤喬才有自由。

    得不好，隻在山腰高度淺淺嚐試。

    他們來之前剛下過一場雪，凜冽空氣充斥鼻腔。四周白雪皚皚，鬆木被覆蓋，隻出青黑的尖兒。沈頤喬到護欄邊停下，往下有個大坡，不太敢下，於是靠著護欄一點點往下蹭。

    也是在往下的時候，餘瞥見護網外百米遠的地方，有一片有別於雪原、熒的布料。

    後將近十多分鍾沒人經過。

    沈頤喬擅自行。

    那天，一個新聞主播上了當地新聞，以見義勇為的名義。然後在病房裏頂著向知南冷氣森森的臉，不住地道歉。

    “我下次肯定不會了！我保證。”

    向知南黑著一張臉：“我瘋了才會有下次放你一個人玩。”

    “我有判斷的。”沈頤喬說，“從那裏到道不會超過一百米。”

    “一百四十五。”向知南打斷。

    “好吧，一百四十五米。但是我把雪服掛在護欄上，大紅的，有人路過就能看見。”

    “真聰明。”向知南皮笑不笑地說，“所以你才會差點失溫，還被枯枝刮破一大塊皮。”

    “……”

    “疼不死你。”

    沈頤喬乖乖閉。

    數秒後，不甘地說：“但是我救人了。”

    對，第一次在室外雪，救了個人。

    熒雪服下是個氣度儒雅的老人，很難想象，摘去帽子和雪鏡會是這麽一個上了年紀的人，即便滿頭銀發還是將自己打理得一不茍。

    他右傷，輕度失溫，幾個小時前因為高反栽下了雪道。

    沈頤喬找到他時他正在劇烈寒。

    顧不上想哪個沒良心的人家，敢讓這麽大年紀的老人自己出來雪，隻顧著轉頭去取自己的雪服。走得太急，小被雪地裏的枯枝刺破一大塊皮。最後幾步是連滾帶爬過來的。

    好在人沒事，兩人最後都沒事。

    老人沒送往沈頤喬所在的醫院，不過他的家人（或許是他的家人），當另一位一英式西裝的老人出現在病房，並且遞空白支票的時候，沈頤喬下意識就覺得這樣不凡的氣度應該出現在同一家人上。

    但是填支票什麽的……太過戲劇化了吧？

    沈頤喬開玩笑地說，“您要真想謝我的話，多支持深市電視臺就好了。”

    彼時還是新聞臺的熱菜鳥。

    回去後第二個月上麵臨時安排了無數培訓，忙得跟陀螺似的。在那之後，憑借培訓中優異的表現，直接了當家主播。

    命運般的半年。

    說起來一切源頭是那次雪。

    沈頤喬很敏銳，察覺到自己當時救了個不得了的人，乃至後續的一切，或許都是牽一發而全。

    此刻周沉問第一次雪還怎麽樣了？

    “那可太不得了了。”沈頤喬說，“直接走上了人生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