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晴天。

    對室外網球賽來說，迎的那一麵多會影響視線。工作人員沒覺得這句話有什麽問題。但轉念一想，今天向知南是來觀賽的，並不下場。

    正想問個究竟，又覺得左右不過就是一句話，有什麽好拆解的？

    這麽想著，他繼續引人往通道口走。

    後同樣有三五錯落的腳步聲，在育館口的關閘，腳步短暫地拉近，混雜在一起。

    離得近了，後麵那隊人的說話聲傳了過來。

    “要我說還是嫂子善解人意，嫂子不僅支持你工作，還溫得，人心善。上次，就那次，我記得你喝酒那次，嫂子還特地來接你了吧！哎！真好！”

    另一人沒說話。

    那個聒噪的聲音繼續說：“要不說哥你嫁得好呢，打著燈籠都難找嫂子這樣的老婆。漂亮，得，溫，還對你好——”

    閘口放行，邊屬於向知南的影飛快掠過，頭也不回地走了。工作人員瞅著他疾風般的背影，莫名覺得天氣轉涼，有幾分蕭瑟。

    後，李木嗬嗬笑。

    “這才哪到哪啊，就不了了？”

    周沉安靜地注視前方。

    半晌，評價道：“稚。”

    “……”

    不是，稚你剛不是也沒阻止？

    李木說：“昨天回去後你和嫂子怎麽樣？”

    “能怎麽樣？”周沉反問。

    “采訪了那個打球的，你一點都不吃醋？”

    “不吃。”

    李木拍拍手：“正宮風範，大氣。”

    周沉斜睨他一眼。

    李木立馬改正：“我錯了，什麽正宮？！是就這一宮！”

    被他一科打諢，幹的氣氛緩和不。

    前一天來接待他們的小姑娘小跑著出現，引他們去解說席正下方的位置：“您昨天不是說要再對比這個位置的采集嗎？今天特地空出來了。”

    周沉向後揮手，很快有人搬來設備。設備連通現場，再和公司對接上實時訊號。李木在旁打副手，開著語音跟公司那頭通。

    “環境生功。”

    “實時數據對接功。”

    “信號轉換功。”

    “圖像傳輸功。”

    “圖像理……等等，這怎麽還跳閃了？”

    周沉側命令：“把畫麵傳到我手機上。”

    項目組聽到大老板吩咐，二話不說把畫麵傳了過來。係統麵臨上架，這時候跳閃實在是不應該。電話裏眾人屏息凝神，都等著下一步指令。

    這裏忙於工作無暇分心，沒人注意到相隔數米的空席位上有人坐了下來。

    向知南摘了耳機，視線落在場中。

    耳邊時不時傳來什麽“幀數”，“模塊係數”等語。他用餘看到為首的男人襯西，一改網照片裏整肅的模樣，袖口鬆鬆挽了幾道，出流暢的小臂。是漂亮的，看來有鍛煉的習慣。

    他正俯調試設備，雙肩保持微微打開的姿態，看起來肩背拔，又從容不迫。

    這樣的周沉很難不讓人用倜儻這兩個字來形容。

    可惜所有優點在套上稱謂——譬如某某某的丈夫之後，頃刻間變了令人憎惡的缺點。

    向知南靠坐在椅背上，再一次確定他對此人實在提不起任何好的觀。

    他想起之前在深市小住的那段時間。

    那時候櫃裏的服有一大半都是沈頤喬幫忙配的。喜歡幹淨的，偶爾又鍾跳。可是無論哪種風格到他上，都會奇妙地變得和諧，仿佛天然吻合他的氣質。

    那會兒他怎麽說的？

    他從後麵環住，下抵著發頂，像小狗一樣蹭了主人的頭發。

    “姐姐，我發覺我現在開始屋及烏了。”

    “嗯？”

    “我喜歡你，連帶喜歡你的眼。所以在我眼裏，你挑什麽都是好的。”

    “哪個最好？”

    沈頤喬說的明明是服，他卻故意曲解，親的耳朵：“最好的當然還是挑老公的眼。”

    場急厲的哨聲打斷回憶。

    向知南眼皮重重跳了兩下。

    如今他收回這句話。沈頤喬什麽都好，唯獨挑老公眼，也就那樣。

    向知南脖頸後折，靠在椅背上。

    刺目的正好迎著他這一麵，於是不得不瞇起眼，眼前暈淺淡地散開，恰好將不遠仍在調試設備的男人框了進去。

    ……魂不散。

    向知南扶著眉心閉了閉眼。

    觀賽席的助威逐漸蓋過耳邊其他噪音，再睜眼時隔壁調試也進了穩步階段。

    張的節奏漸漸舒緩，工作人員在那一小方天地裏穿梭的腳步也隨之慢了下來。見實時畫麵有條不紊地轉輸到VR影像裏，李木鬆了口氣。他拎起手邊礦泉水，給另一側遞過去。

    周沉接過，擰開後作微頓，給埋頭在搗鼓設備的工作人員一一分發。

    這些人平時和大老板接的機會極，本來臨時出現差錯就急得不行了，沒想到大老板不僅沒生氣，還三下五除二解決完問題給他們遞水喝，頓時響起一片此起彼伏誠惶誠恐的道謝。

    周沉不是話多的人，說了句“唔使”回到座位。

    今天是賽程第二天，明知沈頤喬休在家，他還是習慣使然多看了一眼記者區。

    卻不想又看到了人。

    短短兩天，遇見這麽多次。何況向知南還坐在臨記者區最近的席位上，以一個晉級選手的份來觀本不會為他對手的比賽。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周沉眼神驟冷。

    偏偏與他對視的人年輕氣盛，直直地回應過來，毫沒有半點為第三者該有的伏低做小。

    他們之間不過就是三四個席位的距離，不用刻意抬高嗓門便能聽個七七八八。

    周沉將視線重新投向賽場，幾秒後，出手機。

    今天中午他剛撥過那通號碼，這次再點進去顯得門路。等待接通的間隙，他甚至有閑心看了眼手表。

    午後三點多，應該不會吵到沈頤喬休息。

    正這麽想，電話那頭接通了。

    沈頤喬好幾秒沒說話，隻傳來倦怠的呼吸聲。

    周沉不由地放輕聲音。

    “在睡覺？”

    “……嗯。”

    “睡太多起來會頭暈。”

    “但是很困。”沈頤喬慢吞吞地說，“你昨天說話沒算話。”

    這句話是在怪他的意思。

    大概是睡懵了，才會這麽肆無忌憚地將責任全推到他上。換平時的模樣，必然是正正經經，對這樣的話題唯恐避之不及。

    在賽場上被其他人打擾的心不知不覺恢複了過來。

    周沉從來不知道自己平穩的緒會在這麽短時間會有如此明顯的起伏。他麵上不顯，但繃的脊背鬆弛下來，靠在椅背上。

    “抱歉，我的錯。困的話就多睡會兒，晚上我盡量早回去。想吃什麽？在家，還是一起出去？”

    沈頤喬正困，隨便嗯了聲：“都行。”

    “那就等我回去。”

    都說君子遠庖廚，但周沉不是五穀不分的人。婚後他時不時下廚，把沈頤喬隨意的飲食習慣調回來不。可惜近期工作忙，有段時間沒進廚房了。

    沈頤喬忽然想念起這一口。

    “……我能點菜嗎？”

    “當然。”周沉循循善，“是你的話，想吃什麽都可以。”

    “那就——”

    “椰子、菠蘿咕嚕、清蒸石斑，再炒個時蔬。對嗎？”

    要不說周沉是極品人夫呢。

    用不著開口，報的全是沈頤喬吃且想了許久的菜。沈頤喬頭點得跟搗蒜似的，注意力全被菜單吸引，毫沒注意到周沉今日的異常。

    一天兩通電話不說，還都是些無關要的小事。

    電話講完，周沉起。

    視線不聲地掠過觀眾席，餘瞥見此刻有人正抿薄，搭在膝上的指骨因用力而泛出了青白。他沒有同之前那樣迎上視線，整個人宛如被折斷的枯枝，目虛落在場中，靈魂頹散。

    周沉抄兜從旁路過。

    看來那麽多線索沒白拋，他是聽出電話那頭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