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最後還是沈頤喬買的單。

    林暢沒搶過，想了想自己微薄的實習工資，再想想那枚能買自己命的戒指。

    忍了。

    誰說小狗和溫姐姐好磕的？

    我看還是霸道總裁更適配。

    林暢兀自嘟噥完，一抬頭，眼尖地看到路邊停了輛黑賓利。那沉穩的線條，昂貴的用料，上流的構造，一看就讓人忍不住想繞點路，生怕磕上去。

    剛打算轉頭找沈頤喬，就發現徑直朝那輛黑賓利走了過去。

    後車門打開，下來一個形頎長的男人。老派西裝三件套在他上毫不違和，反倒襯出卓越的氣質。領口一枚溫莎結，鉑金鏈條穿梭其中，在筆的襯領下若若現，泛著金屬冷質的。

    在平凡的市井街頭，這打扮無疑讓人側目，然而他又斜靠那輛賓利，讓人把違和生生地咽了回去。

    見沈頤喬過去，他地讓出車門，又低頭聽說了幾句。

    片刻後，男人過來。

    林暢頭皮一下麻了。

    ……大，大佬？

    林暢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車前談的兩人向走來。男人骨相溫醇，卻有十足的距離。他站在一臂之外，朝點頭。

    一串平和的開場白裏，林暢耳朵裏隻進去了四個字，承蒙照顧。

    啊？照顧誰了？

    半晌，林暢才反應過來。

    這是家屬獨有的特權——某某你好，謝平時工作時照顧我家某某某。

    “不不不不，是師父照顧我。”

    “師父？”

    男人饒有興味地咀嚼這兩個字，言語間，向沈頤喬的目充滿了與對待旁人時不同的和。

    沈頤喬沒察覺出這份不同。

    “允許你帶團隊，不允許我帶徒弟嗎？”

    “當然可以了。”

    他笑了下，想去的長發。手抬到一半，顧及到有旁人，又不著痕跡地抄回兜。

    林暢是半點吃不下這份狗糧了，忙不迭鞠躬。

    “師父我先走了！！！師父再見！明天見！師公再見！”

    車上。

    周沉還在回味師公這個稱號。

    沈頤喬轉頭，看到男人若有所思的側臉。

    “不會記仇吧？”

    周沉態度認真：“記什麽仇？”

    沈頤喬說：“把你老了？”

    靜了片刻，周沉搖頭：“本來也不年輕。”

    不年輕嗎？

    沈頤喬一下沒反應過來。

    三十出頭能做到周沉這個位置的，圈子裏幾乎沒別人了吧？就說他的那些合作夥伴，哪個不是頭發半白兒孫滿堂的。他在和誰比啊？

    周沉眼睜睜看著沈頤喬湊過來，認真地打量他，而後頗為正經地問他：

    “你該不會已經開始傷春悲秋了吧？”

    古人說三十而立。

    現代人說，男人過了三十各方麵能力就下降。

    周沉忽得看懂眼裏的揶揄，眼眸瞇了起來。

    “嗯？”

    沈頤喬舉手投降：“我什麽都沒想。”

    周沉按下手邊的按鈕，車擋板徐徐上升。他慢條斯理地說：“關於你提出的這點，隻能說明你對我不太滿意。言下之意，是我不夠努力。”

    “哎，等等。你別——”

    “想什麽呢？”周沉笑，“這有顆扣開了。”

    到家時，沈頤喬紅著臉下車。

    周沉拎著西裝外套，闊步跟在後。

    走到一半，沈頤喬突然頓步。

    “你的車隔音好不好？”

    周沉想到在車裏換服的那次。那次之後，他讓司機把車開回原廠，改善了擋板隔音。

    他故意說反話：“如果不好呢？”

    沈頤喬短暫地屏了一下呼吸。

    他在車裏說著的扣開了，低頭，針織衫上的貝母扣卻是一不茍。反倒在他的作弄下，崩開了兩顆。他勻稱的指骨覆上去，得鼻息混。

    見沈頤喬有惱怒的跡象，周沉扣住的手：“隔音很好，騙你的。”

    沈頤喬小聲咬字：“混蛋。”

    作弄人的代價是晚上周沉沒進去主臥。

    房門上了鎖，他擰一圈，沒用。再擰一圈，裏邊傳來惱人的忿忿聲。

    “隔音不好，你打擾我睡覺了！”

    周沉笑了下，靠在門上。

    “明天早飯想吃什麽？”

    “……”

    裏麵靜了會兒，沒忍住：“腸。”

    他嗯了聲，換深市口音問：“食唔食燒麥？”

    “減啊，唔食！”

    第二天餐桌上除了腸，還有燒麥和蝦餃。

    沈頤喬沒忍住夾了個燒麥到碟子裏。周沉倒一點沒在意昨天說的氣話，反倒手，把裝燒麥的籠屜挪到麵前。

    沈頤喬裝作若無其事：“昨天睡的好嗎？”

    周沉皺了皺眉：“不好。”

    “哪兒不好了？”

    他深沉的目過來，沒說話，沈頤喬就知道哪裏不好了。

    抿了下，故意道：“反正我睡得好。”

    這是實話。

    沈頤喬本以為昨晚會失眠，采訪任務在頭上，即便不用親自上陣，還是思緒飛。如同第一次知道自己要出鏡的那個夜晚，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可事實是昨晚被周沉一打岔，回來沾床就睡著了。

    現在嚼著那枚燒麥，瑣碎的緒後知後覺地冒了出來。

    一會去賽場，要告訴周沉嗎？

    他會不會多想？

    周沉應該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吧？

    沈頤喬皺著眉放下筷子。

    合理懷疑他們之間，還沒到互相吃醋的地步。特意告訴他這件事顯得多此一舉。

    周沉過來：“想說什麽？”

    “沒什麽。”沈頤喬搖搖頭，“一會不用送我，我要出外景，今天不去臺裏。”

    “好。”周沉道。

    出門後兩人分道揚鑣。

    周沉在閘道口目送前麵那輛白奔馳遠去，這才不疾不徐通知司機出發。

    半路李木上車，他這麽積極的原因從最初怕周沉和向知南上變了這麽熱鬧的戲碼不去親眼見證簡直不是地球人。

    他一上車，周沉就知道他肚子裏沒憋好屁。

    李木吃瓜心切：“你今天去賽場測數據，嫂子知道嗎？”

    周沉懶得搭理。

    李木又問：“那嫂子知道那誰回國了嗎？”

    周沉冷笑一聲，李木立馬坐正。

    安靜持續數十秒。

    李木說：“哥，其實你心裏應該有數吧？賽場那麽多電視臺的人，嫂子想不知道也難……不過沒事，嫂子現在後勤幹得多，不上這次比賽。”

    他不說還好，一說，周沉忽然想起出門前沈頤喬說的那句“今天不去臺裏”。

    他轉著無名指上的對戒：“最近市裏還有什麽大的活？”

    “多呢！”李木說，“今天一天，除了中網巡回賽開賽，還有青年企業家專題會議，CBD大樓落剪彩，老城區重啟舊房改造工程。至於新聞，商鋪起火引發瓦斯炸，深市大學教授吃菌子中毒，外賣小哥見義勇為跳江救人……哎喲，我這個人可是很熱新聞的。”

    李木拍拍：“電視臺領導又不缺心眼，這麽多事非要把嫂子往賽場排，你就放一百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