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濡愣了一瞬，眼睛隨即亮起。好巧哦，還沒找他，他就自己來了。

已經想了一整晚，見了嚴斯九後，第一句話說什麼。

「哥哥」估計喊不出口，他名字，更是不行，想了半天，呂濡決定第一句話還是穩定一點。

要說：你好，我是呂濡。

就像嚴斯九對說的第一句話一樣。

呂濡跑到嚴斯九面前，鼓著勇氣，正要開口時，男人冷漠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能說話了？」

呂濡聽過嚴斯九許多聲音，溫的，的，繾綣的，嘲弄的，低沉的，嚴肅的，冷淡的……但從沒聽過這麼冷漠的聲音。

像寒冬深冰，沒有半點溫度。

呂濡愣了瞬，剛想說的話全都凝凍在邊。

這才發現，嚴斯九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裡，同樣也是沒有溫度，深不見底一團漆黑。

「你能說話了？」

男人又問，聲音提高了些，出半分怒氣。

呂濡張了張，但沒有發出聲音。

明明中的屏障已經沒有了，可卻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嚴斯九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點了點頭。

嚴斯九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

從知道呂濡退婚開始，心底積蓄已久的燥意就被徹底點燃。

來的路上，他一直想為呂濡找理由，找一個可以說服他的理由。

為什麼要退婚？

是有人對說了些什麼嗎？還是又誤會了什麼？

或者是因為他這幾天沒有找，對稍稍冷淡了一點，所以生氣了？故意氣他嗎？

PanPan

他想了所有自己能想到的理由，並試圖讓自己相信。

他甚至對自己說，無論呂濡是什麼原因，只要說一句不退婚了，他就保證不生氣，決不和吵架。

這事就當沒發生過。

他們婚期就定在明年四月，春暖花開的時節，穿婚紗不會冷也不會熱。

時間雖然有點倉促，但他抓點，也來得及。

可這一切，在開門聽到呂濡的聲音後，全都變了笑話。

嚴斯九頓時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他在這邊想著怎麼與結婚，而呢？不聲不響退了婚不說，連恢復聲音都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

難道不知道，他有多期待可以說話的這一天嗎？

明明是知道的！

心臟像是被了一把刀，此刻又被人抓著刀柄生生擰了一圈。

嚴斯九抬手用力抵了下口，緩了一陣子才點點頭，問：「什麼時候恢復的？」

窗外傳來沉悶的滾雷聲，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積蓄了好幾天的暴雨似乎終於憋不住，著天際線，沉沉往下墜。

呂濡看著嚴斯九深不見底的眼，心口猝然發慌，慌得不上氣，大腦空白。

「昨、昨天……」

嚴斯九最後的一幻想也被打破。

昨天就恢復了，到現在都沒有告訴他。

明豫昨晚說的好事就是指這個吧？告訴了明豫，卻不告訴他。

連李深都排在他前頭。

在呂濡心裡，他嚴斯九到底算什麼？

難怪之前一直不願意公開，問原因怎麼都不說，他竟然還以為是害，替擋著遮著。

嚴斯九在心底冷笑出聲。

他現在總算明白了——

呂濡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要和他在一起。

一道雪亮閃電劃過，嚴斯九閉了閉眼。

眼前猩紅一片，像是理智被焚燒。

「好的。」

男人冷淡的聲音混著沉悶的滾雷在室響起。

「咱倆的婚約取消了，你也可以開口說話了，恭喜你，終於可以擺我，開啟新生活了。」

「這麼長時間，煩我了吧？早就想離開了吧？其實你早說煩我不就好了？我也不是那麼不識趣的人，何必這麼麻煩呢。」

「跟我周旋這麼久，真是辛苦你了，看我被你耍的團團轉，很開心吧？」

「不怪你，只怪我嚴斯九眼瞎。」

「結束吧。」

雷聲不太響，卻持續很久，直到男人的話音落盡才停歇。

之後就是短暫的死寂。

呂濡耳中轟鳴作響，嚴斯九的每一句話都像那猝不及防的驚雷，直接碾在的耳上，炸裂一般的疼。

「不……不是，不是這樣的……」

聽見自己的聲音微弱又艱，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卻被新一的雷聲所掩蓋。

嚴斯九說完那些話，沒有再看，等雷聲響起就轉推門走了出去。

青黑大門轟然撞上，同時驚雷伴著閃電劈開天空最後的防線，雲層被劃破，沉積了數天的暴雨鋪天蓋地砸向地面。

第六十二章

有那麼十幾秒, 呂濡的大腦是完全空白的。

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可它就這樣發生了。

像這場積蓄數天的暴雨，在最猝不及防的一刻，傾瀉而下。

一道驚雷炸響, 呂濡陡然回神。

失神的目掠過門旁的雨傘，頓了幾秒, 抓起傘推門追了出去。

電梯已經在往下走，呂濡不停用力按著下行鍵, 眼睜睜看著屏幕上的數字跳至1, 然後才緩慢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