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湙僵站了片刻，始終一言不發。

他一言不發了多久，崔照和父親就膽戰心驚了多久，連帶著幾個侍衛都想立刻跪地求饒，

然而他卻沒有發作，只是垂眸了袖口的折痕。

封慈站的遠，沒能聽到侍衛說了些什麼，但他看到了聞人湙袖的手在微微抖，像是極力克制著什麼。

崔照立刻帶著父親和家中族人跪了下去，開始一一代昨晚的事。言辭間將崔家撇了個干凈，指出一切都是容鶯自己要逃，他們也是今早才知道此事，一直不敢聲張。

聞人湙掃了一眼崔家的族人，微彎著眉眼，角輕輕一勾，似是嘲諷，又似是在溫和地笑。但任誰想都是前者，即將婚的妻子在大婚當日逃走，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奇恥大辱，如何笑得出來。

“泠泠怎麼不在？”

崔照立刻叩首，說道：“舍妹不忍殿下此侮辱，急之下愿頂替公主宮，將此事平息。”

“是嗎？”他面仍舊平和，掩在袖中的指節得發白。

崔照以為聞人湙這是接了，連忙帶他去見崔清樂。

此刻因容鶯出走，頂替的崔清樂已經在房中梳妝打扮，一婚服已經上，婢正在替挽好發髻，冠就擺在纏枝蓮花紋的漆盤中。

聽到聞人湙到府中的消息，心中忐忑，卻又難耐欣喜，朝鏡中的自己反復看去，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對比和容鶯的差距。

雖然不及容鶯年紀小，卻也是正值芳華風韻過人。容鶯看著便讓人生出憐惜之心，卻難有皇后的儀態風度，是世家名門的閨秀，要說端莊賢淑，自然不會差到哪兒去。

想到這里，漸漸生出一得意來。

下人來報，說聞人湙來了，崔清樂發髻才梳完，忙就整理了裳出門去迎。

作出畏懼之，俯就要跪下請罪，卻被聞人湙出手臂攔住下跪的作。

面微紅，臉上不自覺發熱，悄悄抬眼去看聞人湙的表。

聞人湙似笑非笑，好看的一雙眼正打量著。

崔清樂故作委屈，說道：“此番也是出于無奈，還殿下恕罪，饒過崔家的不敬之舉。”

他依舊是那個表，不驚也不怒，俯時角含笑，在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外人看來只覺得這副畫面十足曖|昧，像是人之間的耳語溫繾綣。

崔清樂面僵住，瓣輕微的抖著，一雙目睜大了向聞人湙，似是悲憤至極。

而他臉上也失了溫之，收回扶著的手，輕嗤一聲轉便走，崔照正想上前去問，許三疊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上前，這才止住了他的腳步。

聞人湙婚當日新婚妻子棄婚私逃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長安，所有人議論紛紛，圍著去崔府那里看熱鬧。當日崔家閉大門，不敢外出示人。聞人湙了全長安城的笑話，很快也會為全天下的笑話，這個屈辱會刻在他的上，每當名字被人提起都不了被棄婚的這件事。

許三疊和聞人湙相識多年自認誼深厚，然而即便是他，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和聞人湙說些什麼。

早在多年前，他就看出聞人湙上的病，自尊自負且敏多疑，如今了這樣的奇恥大辱，想要將容鶯捉回來千刀萬剮了也不奇怪。

出去追捕的容鶯就派了足足三千的兵馬，每一個都是兵良將，顯然是被氣急了。

可做出這些后，聞人湙倒是沒有其他舉，連神都不辨喜怒，似乎只是十分尋常的一日，只有那玄纁裳看著十分扎眼。他一如既往的翻閱文章，沒有大怒著殺人，也不沖宮人吼，說話依舊和聲和氣。宮婢看到了他這樣的好脾，都忍不住在心底暗罵容鶯不知好歹。

黃昏后，整個崔府的人都被一個個盤問。

聞人湙在燕王手底下辦事的時候見過不腌臜，刑訊問的手段比宮中還狠上幾分。許三疊就曾去地牢中找他，一纖塵不染的白坐在暗難聞的刑室里，刑架上掛著幾個模糊的人，地上臟腸肚摻著，他才一進去就轉吐了個昏天黑地，反觀聞人湙眼睛眨都不眨，淡然自若地喝茶問話，儼然就是個活閻王。

崔照以為聞人湙再有怒氣，當眾讓崔家丟臉就罷了，竟然還挨個盤問崔家的奴仆們，一直到崔家的族人，似乎非要從他們口中得到些什麼才肯罷休，等到了崔照，他仍堅持原本的話，說自己不知此事。

夜里有一隊去捉拿容鶯的兵馬回了城，拎著幾個流匪的腦袋進宮。

聞人湙的婚服還未下，似乎在不甘心地等著什麼，直到日暮西沉，仍僵站著樹下沒有移過腳步。

底下的來稟告的兵衛神復雜，面上多有不忍。

聞人湙平靜道：“如實說便是，我不還不至于遷怒于你。”

兵衛跪下，咬咬牙，說道：“臣等到了城外以南五十里發現了崔府下人的裳，正好捉住幾個擾百姓的流匪，才得知他們晨時捉住了兩個子……公主可能被……臣等無能！請帝師責罰！”

聞人湙并未說話，垂了垂眼，而后轉走殿中，再走出來時手中執劍，面上沒有什麼表。

“那幫流匪的窩點可清了？”

“共三，如今都已派人盯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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