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夫子”,其實只是好奇地看了兩眼,沒有想看書的意思,然而夫子目欣,語氣中又是對藏書的自豪,使得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只好隨便拿了兩本走。
秦夫子看到挑選的書后,面有些古怪,容鶯以為他要說什麼,結果他只是揮揮手,“算了,拿去看吧。”
——
容鶯住在較為偏遠的洗華殿,雖然不比其他公主的殿室富麗堂皇,但也寬敞雅致,離書院不算太遠,只是路偏路過的宮人也。
容鶯走了好一會兒,四周都安安靜靜的。不知過了多久,沙沙雨聲中約傳來了微弱的貓。
在凄冷的下雨天,這樣的聲顯得有幾分可憐。
四看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貓聲的來源。
一只黃白相間的小花貓,大約只有手掌那麼大,正蹲冷的墻頭。剛好院子里的花枝都探了出來,花團錦簇的一片遮住這小小一團軀。
周圍沒有母貓在,如果天暖還好,現在正下雨,這貓興許不過去。
容鶯也沒怎麼思索,便踮起腳去夠那小貓,到底是太矮了,跳起來都不著邊,這貓也像傻的一般,只凄凄慘慘地,看著出的手也不一下。
沒過一會兒,又有兩個抱著盒子的侍者路過,容鶯住了他們。
其中一人還愣了一下,似是沒認出來,另一位就要扯著同伴下跪行禮,不等跪下,容鶯便道:“不必了,這里有只貓,你們幫我把它抱下來吧。”
侍者并沒有要的意思,賠笑道:“啟稟九公主,奴婢們正急著給趙貴妃送料,不敢耽誤了時間,況且這野貓,也不知是否干凈,若臟了趙貴妃的東西,恐擔當不起。”
容鶯似乎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也沒有多加為難,揮揮手讓他們走了,自己想辦法把貓折騰下來。
兩個侍者走遠了,其中一位沒認出人的,問自己的同伴:“這位九公主看著眼生,脾氣也好,這種小事你都推,也沒見怒。”
回答他的侍者臉上并未有恭敬的意思,語氣略顯鄙夷,“有什麼好怒的,我們可是替趙貴妃辦事,敢得罪嗎?”
“給我講講,這個公主的事兒我還未聽過呢。”
“也沒什麼好講的,的生母是圣上還未登基時就收府的舞姬。約莫七八年前,那位娘娘突然得了失心瘋,在宮里縱火把自己燒死了,這事晦氣得很,圣上就更不待見了。德妃沒有子嗣,就隨手把這位九公主指給了,結果兩年的景德妃也得癆病去了……”說到這里,他連連咂舌,鄙夷略淡,神中卻多了幾分慨。
“大抵是真的命不好,去年八皇子出生便弱,宮里有個道長一算,說是九公主命格和八皇子命格相沖,要暫時送出宮,在瓏山寺住了好些日子才接回來。”
“這件事我知道,原來就是這位公主啊……相貌生得可真好,可惜了。”
“那趙姬貌,兒自然也不差”,侍者低嗓音,“要比起樣貌來,九公主可是一等的好。”
“那九公主可有封號?”
“沒有,單名一個鶯字,還是鶯鳥的‘鶯’。”侍者坦然自若地談論起公主名諱,另一位聽到這個字,也忍不住皺眉,嘀咕道:“取這個字,不大合適吧……”
看來圣上對這位公主,是極其不上心的,連民間都不會輕易給兒取這種字。
好好一個公主,又不是用來逗趣的鳥雀,再說得難聽些,又不是什麼伶人流鶯,這個“鶯”字一出來,便多了幾分艷俗氣,寓意實在是不大好。
“就說呢……”侍者正議論著,看到前方來人,立刻噤聲站到一邊,讓貴人先行。
男子撐著一柄青面紙傘,霜白的袍在昏沉天地之中,像是一抹未消融的冰雪。上并未有多余裝飾,料上的銀白暗紋著貴氣,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料子。
執傘的手蒼白卻并不顯得瘦弱,儀態端正,像是位文雅的世家公子。
侍者悄悄抬眼,想一窺傘底人的樣貌,抬首便對上泠泠的一雙眼,就像這古怪的天,分明是溫和的春日,卻帶著冷肅的寒意。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立刻就低下頭恭恭敬敬不敢再看。
執傘人只是輕輕一瞥,腳步卻沒有停頓,徑直從他二人邊走過,袍角的云紋滾邊泛著澤,隨著步子微微擺,猶如靜謐無聲的海浪。
等人走遠了,侍者才長吁一口氣,不等開口,便聽同伴開口道:“這位郎君長得可真好看,像個妖……”妖二字還沒說出口就察覺不妥,換了:“像個神仙似的……”
妖空有艷皮囊,人見了就會被鬼迷心竅,而方才這位,倒像是遠山上的晶瑩霜雪,得讓人清醒,半點也生不出污濁的心思。
他問向同伴:“剛才那是誰,好像沒在宮里見過?”
“聽說新任帝師姿容絕塵,應當就是這位沒差了。認不出也是平常,這位帝師養病在宮外久住,現在應當是子好了。”他搖搖頭,又想起方才那雙眼睛,心底忍不住發虛。“還是快走吧,別耽誤了貴妃娘娘的東西。”
——
寒風乍起,花枝簌簌作響,落英繽紛。
容鶯的鵝黃衫被風吹得微微揚起,遠遠看著就像是青墻下一朵纖弱堅強的花。
將傘放到一邊,努力踮腳去夠墻上的小貓,作顯得有幾分笨拙,奈何個子實在不高,跳起來才能勉強到墻頭,這貓又死心眼兒的一不,廢了這麼大的勁,連自己都開始泄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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