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宋家出來，霜序就一直很沉默。

想不明白宋勉之陷害沈長遠的目的，鄭家這麼做是為了鄭祖葉，宋勉之又是為了什麼？沈家失勢，對他有什麼好？

閉眼靠著車窗，腦袋糟糟的思緒里，驀地冒出當初宋樂不經意的某句話。

宋勉之明年要升部長……

即便是副部長，他的晉升速度也過于快了，宋爺爺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讓他平步青云，除非里面還有鄭家的助力。

鄭家承諾他一條捷徑，所以他出賣了替他養兒十年的沈家。

愧疚像一座大山著，沈家跟鄭家結怨是因而起，的親生父親還在其中助紂為。他們一腔善心養大的干兒，差點斷送了他。

這件事沈長遠知道嗎？

沈聿知道嗎？

突然撂到上的東西打斷的思路，睜開眼睛，看到上賀庭洲的手機，正在響鈴。

“接一下。”

是岳子封的來電，霜序接起來：“子封哥。”

“喲，妹妹啊。”

霜序解釋：“他在開車。”

“開飛機也不耽誤他接電話。”岳子封說，“懶死他得了，有了朋友手就退化了是吧。”

左鐘的聲音在旁邊傳過來：“對著妹妹你都敢開車，小心他倆弄死你。”

岳子封回頭呸道：“我開什麼車了，你自己腦子骯臟！”

霜序本來都沒發現，現在被他們一鬧，思路反而發散起來。

耳朵冒上一點熱度，默默把手機給賀庭洲遞回去：“你自己接吧。”

賀庭洲輕悠悠的眸掃過耳垂：“說什麼了，臉紅這樣。”

“沒說什麼。”

賀庭洲懶死了，手都不抬，使喚：“開免提。”

霜序開了免提，舉著給他聽。

“我跟左鐘在喝酒呢，昭昭也在。”岳子封喊，“你倆過來玩嗎？”

賀庭洲問霜序：“想去嗎？”

霜序問岳子封：“我哥在嗎？”

“你哥晚上有個局，一會結束了過來。”

霜序便道：“那我們也過去。”

掛斷電話，把賀庭洲的手機放在上，聽見他說：“手借一下。”

又怎麼了？

不明所以但很配合地把手了過去：“干嘛？”

賀庭洲握著方向盤，頭都沒回：“看看我還有呼吸沒。怎麼我還活著，我朋友就迫不及待去見別的男人了。”

“……”

霜序把手收回來，不搭理他了。

霜序小的時候，沈聿他們一起聚會就常帶著，一幫人已經對“兒場”習以為常，還專門給岳子昭準備了鮮榨果加水果酸的兒套餐。

沈聿來得很晚，他到時，包廂里正熱鬧。

男人們在喝酒閑談，岳子昭跟陸漫漫一人趴在霜序一邊，看手機里萬歲的視頻。

陸漫漫聽說了今天的事，正問：“你干嘛不落戶你干媽名下呢？這樣以后你就是名正言順的沈家兒了，多好。你哥跟你干爸干媽那麼疼你，別說嫁妝，財產恐怕都要分你一份。”

“所以我才不要啊。”霜序說。

陸漫漫：“你傻啊。”

霜序：“你才傻。”

岳子昭給們倆一個鄙視的眼神：“你們兩個好稚。一年級的小孩都不這麼罵人了。”

“……”

沈聿就是在這時進的門，岳子封喊了聲：“你可算來了！”

他打牌輸得驚天地，臉上的白條已經門簾，把他的臉擋得嚴嚴實實，不出聲都不知道是誰。

看到沈聿仿佛看到救星：“快，來幫我打兩局轉轉運。”

他的救星見死不救：“你三百六十度的霉運還有轉的意義嗎。”

沈聿把外套放下，走到吧臺倒酒，霜序往那邊看了一眼，起正要過去，剛起到一半就被人撈住手腕，一拽。

跌坐到賀庭洲上，扭頭看他：“干什麼？”

賀庭洲扣住腰，靠著沙發微瞇眼瞧：“你想干什麼？”

“我跟我哥說幾句話。”

“等他一晚上了，說什麼？”

霜序現在哄他既得心應手又敷衍潦草，湊過去親他一下，把他手拉下去，起朝吧臺那走過去。

“哥。”

沈聿聞聲轉，問：“今天去過宋家了？”

霜序點頭：“戶口的事已經跟他們談好了。他們同意了。”

宋家一個個都是人，一個想用鋪路，一個要拿換地皮，不會如此輕易松口。

“庭洲陪你去的？”

“嗯。”霜序在腔里翻涌的那陣疚里說，“我知道崔阿姨問你們要地的事了，對不起啊，又給你和干爸添麻煩了。”

沈聿嗓音溫和：“怎麼又跟我見外了？你永遠不會是我的麻煩。”

他越是這麼好，霜序越是慚愧：“之前干爸被誣陷的事，也有宋家的手筆。”

沈聿停頓一下，把酒杯擱下：“小九，別往自己攬責任，宋勉之做這些事是為了他自己，與你無關。”

“還是有關系的。”霜序說，“如果不是為了幫我教訓鄭祖葉，你也不會得罪鄭家。”

“如果他欺負你我都袖手旁觀，我就白做你哥哥了。”沈聿說，“別多想，知道嗎。”

霜序點點頭。

沈聿又問：“聽媽說，你想單獨立戶？”

“嗯。”

“不想落到我們家嗎？”

霜序當然考慮過這個選項。

比起宋家，沈家待更像親生。

落戶沈家，對來說就像從一個很好的大學退學，轉頭被另一所更好的大學錄取，失去宋家，又獲得一個更大的靠山。

陸漫漫那句話說得沒錯，現在他們都對這麼好，等真上了沈家的戶口本，變風風的沈家千金，但凡一個不傻的人，都知道選哪個更有利。

“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霜序說，“干爸干媽還有你都很疼我，你們我，不是因為緣關系，也不是因為戶口本上的一張紙。我你們，也不是因為這樣對我最有利。”

戶口本上的家人未必就會你，沒有緣關系的陌生人也可以為至親。

經歷過那些復雜的算計和糾葛，希跟沈家的親是簡單純粹的。

而且，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監護人，不用被當一個不想要的皮球踢來踢去。

不是宋霜序，也不是沈霜序，從今以后，只是霜序。

的話讓沈聿神更和了，笑著了腦袋，落在上的目很溫。

“我知道。這張紙不會改變什麼，我跟爸媽都很期你落戶過來。”

霜序很確定地回答：“哥，我已經想好了。”

沈聿還想說些什麼，到了邊又覺得不必。

很勇敢。

越是上流圈層，越看中出與背景，在燕城這個滋長權力也被權力滋養的城市，做沈家的兒要比做“霜序”容易得多。

這段時間他一直為這件事困擾，他不想被困囿于哥哥的份，永遠失去喜歡的資格，又不舍得讓孤一人。

宋家不再是的家，他希沈家能夠彌補心的空缺，希可以名正言順地把沈家當做的家。

但比他想象得還要更勇敢。

這也意味著，不再需要他的庇護了。

圍欄后的花園里，那個被棄的孩，終于長大了。

沈聿心上起了些波瀾，難以言喻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