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紫檀餐桌上擺滿致盛的菜，桌上開了兩瓶茅臺八十年。

 宋爺爺坐于圓桌主位，宋勉之和崔寧在他右側，旁邊是一臉不屑又不甘的宋樂。

 他左手側，隔一個空位，坐著“約了人”的賀庭洲。

 他穿著白天那套藍灰西服，肩線平直闊，疊而坐的姿態著與生俱來的矜貴。

 他跟另外四雙眼睛一起瞧著霜序，眼尾微微挑起的弧度里寫著三個字：驚喜嗎？

 ……他說的約了人，是約了宋家的人？

 霜序蹙著眉心，不希賀庭洲跟宋家人有太多牽扯，他們現在對他示好，只是把他當做一個有利可圖的工。

 賀庭洲拉開旁的椅子，手指在椅背上敲了兩下。走過去坐下。

 “怎麼回來這麼晚？”宋爺爺臉上那副和藹的神，霜序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庭洲已經等你半天了。”

 霜序問賀庭洲：“你怎麼來了？”

 也不跟說一聲，他肯定知道不想讓他來的。

 “是我請他來的。讓你傳達一聲你都不肯，我只好親自給他打電話了。”宋爺爺怪罪早上一口回絕，“庭洲比你懂禮數多了，我請他來家里吃飯，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還特意推掉了晚上的飯局。”

 賀庭洲道：“別多想，我單純來給做保鏢的。聽說你們宋家會吃人，我不來看著點，要是被你們吃了，我上哪哭去。”

 “……”

 宋爺爺的話卡在嗓子眼里，一張老臉差點憋紫：“這是的家，誰會吃了。”

 “想吃也得有本事吃得下。”賀庭洲說，“今天菜不，我看各位的型也不像胃口太大的，想一口吃胖子，還是悠著點，當心消化不良。”

 這話不要太含沙影。

 宋家人一個個臉彩極了。

 宋爺爺本意是想緩和一下跟霜序的關系，將來嫁進賀家，最獲利的就是他們宋家了。

 賀庭洲對霜序的態度他親眼所見，連沈長遠那麼棘手的麻煩都替擔了，本以為他為了霜序，怎麼著都會跟宋家維系表面的和睦，但他不了解賀庭洲路子有多野，更沒想到他上來就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賀庭洲的懶散勁里帶著目中無人的輕慢：“我說的是中文，聽不懂的話，請宋司長翻譯一下吧。”

 宋勉之在家里只穿著一件簡單儒雅的白襯衫，比起崔寧與宋樂忍的不快、宋爺爺被噎得快變形的臉，他面不改：“庭洲在開玩笑。開飯吧。”

 霜序回來只是為了談戶口的事，本來沒想吃這頓飯，也沒胃口跟宋家人一起吃。

 兩句話就把宋爺爺氣得一肚子火的賀庭洲毫不見局促，拿消毒巾了手，給剝起蝦來。

 他把剝得干干凈凈的蝦仁喂到邊：“先吃飽再吵架。”

 宋家人：“……”

 霜序：“……”

 你能不能不要說出來？

 張口把蝦仁吃掉。算了，先吃飽再說吧。

 宋家人可就沒有這麼好的胃口了。

 氣氛詭異地靜默片刻，宋爺爺親自拿公筷給霜序夾了塊薄切生牛：“這個生切做得不錯。”

 賀庭洲對霜序越維護越，越讓他堅信，自己放棄鄭家轉投賀家的決定做對了。

 他的手剛到一半，霜序頭也不抬地說：“我不吃生。”

 宋爺爺夾著生牛的筷子在半空頓了頓，放下來，又換了塊香煎鵝肝：“那吃塊鵝肝……”

 霜序：“也不吃臟。”

 他一個長輩拉下臉討好，卻連著被將了兩次，簡直不識好歹！宋爺爺臉差起來：“那你吃什麼？”

 “吃蝦。沒看我在剝？”賀庭洲說，“你這年紀輕輕，怎麼聽力不好，視力也不好了。”

 “……你！”今年已經七十多歲的宋爺爺給他氣得臉都黑了， “我是你長輩，你怎麼這麼跟我說話？”

 宋勉之微微皺起眉：“庭洲，你爺爺心臟過手，別氣他。”

 賀庭洲像沒聽見，把剝好的蝦仁在碟子里碼了一排，霜序按住他的手讓他不用再剝了，他問：“吃飽了？”

 “差不多了。”

 “吃這麼點，真好養活。”

 賀庭洲拿過巾來手，這才掀起眼皮看向宋勉之：“吃好了，那就來談正事吧。心臟不好的建議回避一下。”

 宋家特意把人請來，想培養一下，哪

想到他來者不善。

 就連霜序都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他要跟宋家談什麼？

 宋爺爺跟宋勉之對視一下，宋勉之放下筷子：“你想跟我們談什麼事？”

 賀庭洲把巾撂到桌子上，往椅背上一靠，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別問我，我只是個保鏢。”

 “……”

 霜序便也不再浪費時間，直主題：“我要把戶口遷出去。”

 話音剛落，宋爺爺就斬釘截鐵地否決：“不行！你跟庭洲的事我們不反對，戶口就不用遷出去了。將來你們兩個談婚論嫁，也需要雙方長輩出面，你要是跟自己親人斷絕關系，說出去也不好聽。”

 接著又緩和兩分語氣，“你放心，家里不會虧待你，你出嫁的時候，我跟你爸肯定會為你準備一份厚的嫁妝。”

 霜序只覺得諷刺，難道稀罕那一點嫁妝嗎？

 “我跟他的事，不需要經過你們同意。我不是來向你們乞討那點可憐的關心的，十五年過去了，不是你現在給我夾幾塊我不吃的菜，給我一點嫁妝，就能彌補關系了。戶口的事我也不是在征求你們的許可，不管你們同不同意，我都要遷出去。”

 “這件事之前我已經跟你談過了。”宋勉之道，“你出生在我們這種家庭，應該有覺悟，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樣任。做事之前要考慮后果，你跟沈家親近，我不攔你，但你要是將戶口遷到沈家，這是在公然打我的臉。”

 他在意的從始至終就只有他的名聲和他的事業。

 “你誤會了。”霜序說，“我要單獨立戶。”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