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郕衛從房子里出來時，神并不算好看。

 老林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時間，立刻下車為他打開車門：“您不多待一會嗎？”

 賀郕衛冷哼道：“我倒是想待。”

 這不是被他親兒子趕出來了嗎。

 這一看就是父子倆的談話不順利。

 賀郕衛對這個兒子的重視，整個燕城人人都知道，唯獨賀庭洲本人不怎麼領，一場談得轟轟烈烈，對自家老子卻是一個代沒有。

 倆人往的時間不久，但老林知道，賀郕衛一直在等著他把人正式帶到他面前來，給他這個爸爸看一看。

 上回他那條秀恩的朋友圈，賀郕衛在人后點開看過。

 那張照片拍得很好，小姑娘是真好看，眉眼鼻子，哪哪都生得標致。氣質也好，溫干凈，一看就是家教良好的金枝玉葉，不像之前總跟在他邊打轉的那個，賣弄。

 賀郕衛拿著手機反反復復看了幾遍，看得出來是高興的：“這小子眼倒是刁。”

 家里這位太子爺老大不小了，好容易才正經往一個姑娘，老林瞧著都覺得欣，便笑著說了一句：“爺隨您。”

 說完見賀郕衛突然沉默下來，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

 賀夫人年輕時也是大人，當年還有最戰地記者的稱號，上過前線，救過人質，跟司令真是頂頂相配的，只可惜……

 眼看著父子倆的關系僵了這麼多年，要是再因為一個人惡化，恐怕就更難修復了。

 *

 天漸漸黑，霜序正在陪萬歲玩飛盤，它矯健的姿在寬闊的草坪奔馳，在空中騰起時，拉出堅實優的曲線。

 玩得出了汗，從皮底下出一層薄紅，襯得一張臉素凈又明艷。

 口袋里的手機響起來，看了眼來電，把飛盤丟出去，萬歲頓時如一支離弦的箭，敏捷的姿隨著飛盤奔去。

 接起電話：“干媽，你找我？”

 “霜序啊，吃飯了嗎？”

 “剛吃過。”霜序說，“今天司令來了，晚飯跟他一起吃的。”

 “你見過司令了？”付蕓詫異之余有點張，“他有說什麼嗎？”

 “沒。”霜序從語氣里聽出異樣，“怎麼了嗎？”

 付蕓嘆了口氣道：“你干爸今天想請司令吃頓飯當面道謝，被那邊拒了。聽說你爺爺跟司令見過面，找他談你的婚事。”

 爺爺找過司令？

 霜序回頭看了眼后燈火通明的房子，眉心擰起來。

 宋家一心想拿當墊腳石鋪路，把送給鄭家沒，轉頭又找賀家談婚事，到底是在辱，還是辱賀家？

 怪不得司令今天會沒打招呼突然就過來。

 他在面前什麼都沒提，不知道心里會怎樣看待。

 霜序的心臟往下沉了沉。

 “我打電話就是想跟你說這事，你爺爺這麼做，一點都沒有考慮過你的境，他們有自己的算盤，不為你著想，我跟你干爸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向庭洲跟司令解釋一下，我們沒有要婚的意思。”

 付蕓語重心長道，“你跟庭洲往時間不久，談這些還早，上次他在鄭家解圍是好意，我跟你干爸心里都記著，但咱們家沒有要借此賴上他的意思，別讓他誤會我們別有用心。”

 “好，我知道了。”

 付蕓又叮囑幾句，才掛斷電話。

 霜序站在越來越深的夜幕里，上剛剛跑出的汗落下去，風一吹，從后背沁出涼意。

 萬歲銜著飛盤跑回來，興地甩著尾，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萬歲蹭了下的手才回神，接過飛盤，隨手一丟。

 飛盤一手，才看見向他們走來的賀庭洲。

 那只飛盤直直沖著他的臉飛去，嚇了一跳，忙喊道：“小心！”

 賀庭洲腦袋往后微仰，抬手輕巧接住直沖他面門而來的飛盤。

 他踏著青草走過來：“瞄這麼準，看我哪不順眼了，鼻子眼睛還是眉？”

 霜序卻沒有跟他開玩笑的心：“你爸爸呢？”

 “走了。”

 “這麼快就走了嗎？”霜序探頭越過他往后看，停在大門口的那臺車果然已經離開。“你怎麼不我回去送一下？”

 賀庭洲把腦袋掰回來：“他那麼大個人，四肢健全，自己會走。”

 人都走了，也沒機會當面向他解釋。

 賀庭洲站的位置擋住了風口，霜序站在他前，想起付

蕓的話，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們才往幾個月，就要著人家娶，說出來自己都覺得很沒臉。

 盯著賀庭洲上的黑衛，說：“我爺爺今天找過你爸爸，但他的意思僅代表他自己，不能代表我，你幫我跟你爸爸解釋一下吧。”

 賀庭洲一點不見意外之，把飛盤放到頭頂上：“解釋什麼？”

 解釋我沒有想嫁給你？好像怪怪的。

 賀庭洲調整好飛盤的平衡，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放上去，又把的手機從手里走，摞到最上面。

 “……你干嘛。”霜序腦袋沒敢，努力把眼睛往上瞄。

 “看你力多的，幫你加一點，不用謝。”賀庭洲低頭沖蹲在旁邊的狗說，“去。撿塊石頭來。”

 萬歲一扭頭就去找石頭了。

 “……你已經知道了是不是？”

 “比你早知道那麼十分鐘。”

 “你爸爸告訴你了？”霜序瞄著他，“他怎麼說的？”

 賀庭洲問：“為什麼這麼在意？”

 “他是你爸爸啊。”霜序說，“我當然會在意他對我的看法。”

 萬歲叼著一塊還沒賀庭洲一塊指節大的鵝卵石回來，賀庭洲著那塊小石頭，哂道：“就你會心疼人。”

 萬歲把臉扭到一邊去。

 賀庭洲把霜序頭上的盤子取下來，放到狗腦袋上，石子往里一丟：“頂著吧。”

 霜序抬起頭，正對上他垂下來的眸，那里面有種天大的事都無所謂的慵懶和松弛。

 “他怎麼看你不重要。你只需要擺平我就行了。”

 霜序沉下去的心從水里被撈了起來，落在安穩的地面：“那我擺平了嗎？”

 賀庭洲反問：“你覺得呢？”

 “我覺得擺平了。”

 這話說得自信極了，他挑起眉，問：“是嗎。靠什麼擺平的？”

 霜序：“靠漂亮。”

 把盤子從萬歲頭上端走，領著它往家走，賀庭洲勾了下，揣著兜，慢悠悠地跟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