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恩

二月初九。

晴空如洗，放眼無雲。

族學今日休沐。

洪福剛剛用過早飯，就被桃紅喚到了朝日院。

一大早的眾人都在忙碌。

劉嬸漿洗，湯大個保養白災。

洪範坐在亭子里，正是在等洪福過來。

「昨日我去拜見了教習，見你在對練就沒打擾。」

他手引小胖子坐下，閑聊道。

「現在武道修為如何了？」

「沖脈面浸潤了八，快到頂了。」

洪福回得自信。

自從有了洪範這個後盾，他進步明顯比之前更快，如今在族學里也排得到前列。

「范哥兒你放寬心，我雖然沒啥志向，但族學里的事絕不會含糊。」

洪福拍著脯說道。

他這話洪範是信的。

小胖子天玩，沒有休沐日加練的習慣，但至教習的布置從來不打折扣。

「這樣就好。」

洪範頷首道。

「該玩的時候盡玩，該學的時候努力學。」

「別讓你母親失便是。」

他說著招呼柳綠，從裡屋取出一個大木盒。

打開以後，裡頭是以上好紙張一份份裝好的丹香葯。

「推宮丸，引香，聚氣丹。」

洪範一樣樣指著說道。

「還有我用剩下的部分鑿齒乾與蓯蓉，都是上品。」

然後，他又將這些東西的用法和注意事項細細介紹。

「東西量不多，不過一個人敞開了用應該夠八九個月；稍稍悠著點，一年也能支持。」

洪範說得輕描淡寫。

但洪福去過通堂幫忙辦過事，很清楚眼前這些東西的單價。

加總以後，至值一百四五十兩銀子。

「這些東西都是伱的了。」

洪範合上蓋子，把木盒推到石桌對面。

饒是洪福心中已有預料，聽到這話依然怔住了。

他這輩子從沒收到過這麼大筆的禮。

「怎麼了？」

洪範笑問。

「沒啥……」

洪福低聲回道。

他側過臉，用手掌掩住眼睛，作頗有些倉惶。

「風沙太大，不小心就迷了眼。」

洪範沒有再調笑，只是靜靜等著。

好半晌后，洪福才調整好緒，唯獨眼睛還微紅。

「按你的進度，加上這些外緣，應該不久就能到貫通境了。」

洪範繼續說道，又吩咐柳綠去取兩條熱巾來。

「到時候出了族學，怎麼打算？」

「范哥兒，你是知道我的。」

洪福用巾燙了燙臉，回道。

「膽子小，腦筋也不靈，看著就不是干大事的料。」

「我最近也和我娘在商量這事，打算以後去州府跟著磐伯，比朱騎安穩，薪俸也多。」

洪範點頭認可。

他將來必然是要去州府的——金海水太淺，已經有些無法支持他的發展。

洪福要是也去了西京，他還能照拂一二，也多一個往來好友。

······

同日，中午。

七八位大族出的年輕子弟鬧鬧哄哄地一同上了杜康居的雅座，酒樓掌柜跟在邊上好生招呼。

洪福正在其中，還被推舉坐了上首。

畢竟誰不知道洪家三房的福哥兒是金海星君最親的族兄弟。

在掌柜的特別安排下，這一桌酒菜很快被優先上滿。

眾人吃了片刻，正是滿流油的時候，卻見洪福搖頭嘆氣。

「今天這菜吃到裡，怎麼有些沒味兒呢？」

小胖子蹙起眉頭，疑道。

「福是覺得差了鹹淡？」

雖然其他人都沒吃出來，可既然是洪福說的，立刻便有個機靈的遲家小子起要人來問。

洪福趕忙攔下。

「我省得了，不是菜的問題。」

他作恍然大悟狀。

「是我早上吃的乾！」

「什麼乾啊，還能壞了舌頭？」

坐在邊上的洪清問道。

這一問正撓在洪福。

「是通堂里賣的那勞什子鑿齒乾，異來著。」

小胖子介紹得極流暢，簡直像是提前背了稿子。

「那乾得要死，不過嚼久了裡倒是一直有回味。」

「說是能強化，增幅氣。」

在座都是大族子弟，哪裡還能沒聽說過鑿齒？

「這鑿齒乾可貴呢！」

洪清驚問道。

「福這是大手筆啊！」

「那肯定不是我自己買的，我哪有這錢啊？」

洪福擺了擺手。

「這事我也就和你們說說，你們別出去傳啊。」

「這不是我范哥兒進了渾然境，之前那些武道資源不就配不上了嘛……」

洪福敞開嗓門，說著生怕隔壁聽不到的悄悄話。

「今早他把我去，一大盒子丹藥值小二百兩銀子，一腦全塞給我了！」

「我就算奢侈點用，至能用個一兩年。」

這番明擺著炫耀的話一說出來，頓時讓所有人裡的酒菜都沒了味兒。

一道道羨慕嫉妒恨的視線將洪福包圍。

小胖子面上淡然，心頭卻得直冒泡。

「唉，我要是也有這樣一個兄長就好了……」

一時間，雅間里全是這般嘆息。

酒足飯飽后，眾人先後離席。

洪福紅滿面地付了賬，獨把洪清留到最後。

後者年前已經晉貫通境，去向定了朱騎，只因還需習練弓馬，沒能立刻隊。

雅間，洪福掩了門，取出一個小木盒，遞給了洪清。

裡頭是兩顆品質中等的推宮丸。

「福，這是？」

洪清問道。

「我從范哥兒那得來的推宮丸都是頂級貨，平時這族學發的福利也就用不上了。」

洪福笑回道。

「我想著你了朱騎，難免刀劍影的，以後我每月那份都轉給你。」

洪清聞言激不已。

他也是偏房庶子出，家中貧寒。

一個月兩枚推宮丸在外頭採買至得四五兩銀子。

哪怕他了朱騎，這也絕不是一筆小錢。

「福哥兒，你這恩，我一輩子記得！」

洪清說著起，見酒壺中一滴殘酒也無，便取茶壺倒了兩杯。

洪福接過杯子，卻手按住他肩膀。

「你要記也別記我，這推宮丸得算作是范哥兒給你的！」

「清哥兒，我話說前頭，吃人的短，以後范哥兒萬一有事，你可得真上！」

小胖子說道，難得嚴肅。

「沒說的，我曉得！」

洪清想也不想地回道。

「范哥兒是咱家星君，我又他恩惠；就算他以後殺人放火、強搶良家、擄掠，去劫獄救他也必有我一個！」

洪福聞言展開笑。

「對了，就是這個意思！」

他說道，與洪清以茶代酒，舉杯飲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