嫖客的驚呼、遊的尖，守衛的吶喊，共同譜寫一曲雜的協奏曲。

青登穿過煙塵，大步向前。

剛剛青登把門轟飛的靜，早就驚了岡場所外的全部守衛。

不一會兒，十來名面容猙獰、手持武的雅庫扎像被噴了殺蟲劑的蟑螂一樣，手忙腳地從樓上、廊角等各湧出，在青登的面前一字排開。

青登目力所及之的嫖客、遊全都跑了。

隨著無辜民眾的離去，青登與雅庫扎們之間的區域，變了無人的“真空地帶”。

“媽的！誰啊？膽子不小呀！竟敢來咱這兒鬧事！”

“喂！等等！他、他是橘青登！那個‘仁王’！”

“仁、仁王？！”

……

類似的話語，青登業已聽過無數遍了，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

沒有任何波的平靜目從左自右地橫掃一圈。

雅庫扎們的站位、間距，於彈指間轉化青登腦海裡的一串串無比清晰的資料。

這時，一道與現場的氛圍毫不相搭的嗚咽聲，闖青登的耳：

“嗚、嗚嗚嗚……”

青登循聲去。

原來是一名樂伎的哭聲。

約莫15、6歲的年紀，懷裡抱著只陳舊卻乾淨的琵琶，材小，面容清秀。

雖有一對漂亮的大眼睛，但瞳仁中卻沒有映照出半點神采，雙目茫然地盯前方的虛空……看樣子，是個盲人。

大概是嚇得了吧，癱坐在青登和雅庫扎們之間的地板上，弱的軀止不住地微微抖。

青登見狀，若有所思地沉片刻後，輕聲道：

“毋需害怕，等會兒就沒事了。”

他停了一停，接著補充道：

“若是覺得害怕的話，就彈會兒琴，唱首自己拿手的歌曲吧。這樣一來，就不會覺得害怕了。”

樂伎聞言，怔了一怔。

這本只是青登的隨口一提，然而這名樂伎也是有夠心大。

只見輕輕點頭，然後真的端穩懷裡的琵琶並清了清嗓子。

素白手指拂過琴絃，嫋嫋琴音盤旋而出。

因為心緒仍很不平靜，所以的琴聲略顯混。

不過，興許是職業習慣使然，也有可能是因為真心熱音樂，樂伎的注意力迅即集中。

原本繃著的面部線條漸漸放鬆，琴聲也越發自然、優。

“十五已充羽林兵，十八便歌出塞行。天子賜我瘞骨地，天子遣我絕脈城。三十腰間金印黃，錦袍赫奕照路旁。”

妙的歌聲從樂伎那小巧可的朱間不斷地傾吐出來，穩穩地帶著曲調在走。

青登愣了一愣，接著不覺會心一笑。

樂伎所唱的，是一首由某位江戶文人所作的流傳度頗廣的漢詩。

喜歡讀書、平日裡常借讀書來打發時間的青登，恰好讀過此詩，而且他對這首詩還蠻喜歡的。

於是，青登一邊配合著樂伎的歌聲，出神地哼著曲調，一邊緩步向前，步伐恰好都踩在了唱詞的節拍點上。

雅庫扎們都呆了。

在劍拔弩張的戰場上哼歌……如此場面，他們聞所未聞！

某個脾氣較急躁的雅庫扎大喊一聲：

“媽的！要打就打！要戰就戰！整這些花裡胡哨……”

就在這道罵聲即將落下的這一瞬間，一道高速飛行的細長黑影，從雅庫扎們的位間隙穿過，橫向切開眾人的視野。

噗嗤！

雅庫扎們聽見他們的後傳出利刃的聲音。

他們茫然地扭頭後。

只見站在他們最後方的一名同伴的腦門上著一把刀。

此人一臉震愕，他的心神仍停留在越前住常陸守兼重朝他徑直飛來的這一剎那——也永久地停留在了這一剎那。

還未等他倒下，也未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一道大鳥般的黑影從眾人的眼前掠過。

青登以近乎閃現般的速度，“折躍”到了這位“腦大開”的雅庫扎跟前，越前住常陸守兼重的刀柄重回其掌心。

撲哧！

青登將刀拔出，那指頭的“腦”霎時變“噴泉口”，和腦漿的混合噴灑滿地。

“憶昔出師蕭關道，金天秋隼擊寒草。丈八蛇矛六鈞弓，邊兵百萬淨如掃。朝取一營暮一壘，旗鼓森嚴肅千里。”

樂伎的歌聲依舊。

“混、混蛋！”

一名耍短槍的雅庫扎攻了上來。

青登輕輕地將子往右一扭，便躲開了對方的刺擊。

下一息，他猛張猿臂，一把擒住槍桿。

槍手把槍收回，卻驚愕地發現他的槍像是被一鐵鉗給鉗住了一樣，縱使他已使上吃的勁，被青登所控的槍桿也依然紋不。

“巧手+2”豈是如此容易就能對抗得了的？

青登倏地使出一狠勁兒，生生地將短槍從槍手的掌中奪了過來。

的槍桿像條出的蟒蛇一樣，“唰”地從槍手的掌中出。

槍手即時到雙掌火辣辣地痛，低頭一看——掌心的面板都被扯掉了，出紅彤彤的，水嘩啦啦地往外直滲。

青登奪過來的這桿短槍，槍桿是用木製的，故而非常，欠缺韌，沒有很好的臂力不能使用。

青登並不懂用槍。

不過，幸而槍並不是一種特別注重技巧的武。

武界流傳有一句並不十分正確，但是又確有幾分道理的俗語：除卻奇門兵，越是大型的武，比如：槍、槊、矛，便越是不需要多麼高深的技巧，反而更看重機能。

若能將數米長、數十斤重的槊揮舞如飛，哪還需要什麼技巧？像車一樣猛掄槊桿，便足以在戰場上開無雙。

青登刻下的表現，完印證了這句話。

便在奪槍在手的下一息，青登深吸一口氣，紮馬步，踏穩腳跟，足以助，以助臂，臂以助腕。

“象的核心+1”、“熊之腰+1”、“虎之臂+1”……眾天賦，齊數發。

短槍第一次出，便穿了它的原主人……即那位槍手的軀。

接著，青登就勢向右一個橫掃，槍手的衫筋骨如薄紙般被槍鋒撕裂。

從槍手橫向出的槍鋒擊中旁邊一人，此人躲閃不及，被直接飛了出去。

“爰喪其馬飛狐北，晚暮蒼茫求不得。前軍失利半冰折，掘盡沙鼠飲馬。單于乘虛復來即，陳雲一團畫如墨。戍樓大雪連堞高，士卒隨指命如。”

人影像墨洇一般從三面向青登。

青登並不習慣“一手抓槍，一手持刀”的戰鬥方式，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扔掉左手的短槍，重新以雙手持刀。

“呀啊！”

某人一蹬地板，伴隨著響遏行雲的吶喊，連人帶刀地徑直撞向青登。

青登從容自若地側站半步，不偏不倚地躲開了對方的捨命激突。

正當他低促地運了口氣，準備展開反擊時，他眼角的餘驟然瞥見有道黑影出現在其右側。

此人手拿脅差，昏黃的燭下，白刃寒閃閃。

青登輕盈地往上一跳，輕鬆閃過了脅差的襲。

但是，便在青登的雙足落回地面的那一剎那，又有兩名敵人了上來。

雅庫扎們的意圖很明顯：連續不斷地展開凌厲的攻勢，不給青登半點息之機！

乍一看，青登已被對方的人海戰制了。

“將軍一呼長風起，奇兵突出若波濤。箭飛矢紛於雨，單于如鳥忽遁逃。既危復安蓋有神，皆道將軍勇且仁。帳下椎牛供壯士，河上投醪飲萬人。”

歌曲漸至高。

在琵琶的伴奏下，樂伎的嘹亮歌聲像極了落到玉盤上的雨點。

昂揚的曲調化為一勁風，在現場眾人的耳畔狂舞。

而一同在現場狂舞的，還有青登的刀。

面對雅庫扎們的猛攻，青登既不急也不躁，只不斷地橫移。

打過不知多場“以對多”的惡戰的青登，深諳“移”對群戰的重要。

反覆地變換站位，會使敵人疲於奔命。

與此同時，敵人常會因害怕誤傷同夥，而不敢斷然採取行。

這般一來，原本嚴的陣型就會逐漸出現破綻。

敵方的陣型出現紕之時，就是反擊之刻！

這個時候，某個雅庫扎縱跳至青登的眼前。

可能是因為心太過著急了吧，這人全然沒有注意到：他的站位過於突出了。

他的刀才剛剛舉起，一道銀白的閃就以電火石的速度，從右向左劃去。

當這道銀白閃從此人的軀掠過時，其後頭多出了一條紅霞霧。

接紅霧之後的，是如雨水般噗嗤噗嗤往外滴落的珠。

此人的死亡之於雅庫扎們，猶如蟻之於堤壩——看似無關同樣，實質上已然埋下崩潰的先兆！

下個瞬間，青登猛地邁開雙，閃至某人的面前。

這一次，青登並沒有揮刀，而是曲起左臂，用手肘往對方的臉上狠狠地來了一下。

肘擊乃人類所能使出的殺傷力最強的徒手招數之一。

在天賦“鋼骨+1”的加持下，青登那微微凸出的肘尖跟鐵錐沒什麼兩樣。

堅的肘尖正中那人的，直接擊碎了他的上下門牙，他當場昏死了過去。

某人本打算上前支援。

但在瞧見青登這暴力已極的手段後，他當場打起了退堂鼓。

接下來的一瞬間，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在他眼前。

前一秒還在收回左肘的青登，這一秒突然變模糊的殘影。

再下一秒，他突然覺眼前一黑，有什麼東西蓋住了他的臉——原來是青登的掌。

青登閃至他的側，然後遞出左掌，捂在他的臉上，切實地堵住其口鼻。

此人驚恐地睜圓雙眼，還未等他對青登的“遮面”採取反制時……

咔嚓。

青登用純粹的蠻力，將他的腦袋換了個方向。

“捷書還奏建章宮。宮前花木生春風。公卿舉觴賀天子，殊恩自誇麟閣功。爾來昇平五十年，北邊寂寞絕塵煙。只今天子盛好文，白面書生致青雲。”

“錚錚錚”的琴聲不斷。

仍能好好站立的雅庫扎，僅剩寥寥四個。

這4人面面相覷，你我，我你，既不願退，也不敢進。

說時遲那時快，青登行了！

他冷不防地揮刀襲向右側之敵的面門。

碎骨飛出。

一殺。

騰空躍起，手中刀順勢凌空劈下，正中左側之敵膛。

殘肢掉落。

二殺。

白刃一閃，貫穿前方之敵的視線。

三殺！

手而出的刀飛中後之敵的膛。

四殺！

“七十餘創無人問，七十餘戰有誰知。有時聚米談往事，旁人指目笑紛紛。已矣哉，眼前葡萄唯爛醉，後薏苡何足雲。”

一曲終了。

而在同一時間，青登將刀從被最後打倒的那人的間拔回。

青登用力一揮刀，只聽“唰”的一聲響，殘留在刀上的跡被甩飛在地。

嘩啦啦的“落雨聲”給樂伎的曲子做了最後的點綴。

先前無比吵鬧的這片空間，在這個時刻變得無比安靜。

目不能視的樂伎一臉茫然地揚起螓首。

“如何？我說得不錯吧？”

青登轉回頭，對樂伎輕聲道。

“‘毋需害怕，等會兒就沒事了’。”

說罷，青登提刀走向不遠的樓梯。

就在他的一隻腳上木階時，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形一頓，接著側過腦袋，對仍呆坐在原地的樂伎說道：

“你的歌聲很不錯。快點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吧。”

話說完，青登不再停留，徑直向前。

不一會兒，他的影就消失在了樓梯的最深。

這些景，眼盲的樂伎自是無緣瞧見。

不過，的“視線”卻一直盯著青登離去的方向。

當青登的足音漸行漸遠之時，輕輕地抿了抿朱。

“這就是……‘仁王’嗎……”

只有本人才能聽清的嘟囔，從其齒間幽幽地飄出。

一抹似有所悟的彩掠上好看的臉蛋。

俄而，樂伎重新拂琴絃。

這一次，沒有再唱歌，而是誦起了俳句。

“時は今，雨が下しる，五月哉。”

今日時節，細雨紛飛五月天。

日本史上最著名的俳句之一。

天正十年（1582年），5月28日，明智秀參拜了宕神社，在與文人雅士的和歌會上，他發表了這首容耐人尋味的和歌。

數日後，他率軍反叛，發了改變日本歷史的“本能寺之變”，殺死主君織田信長，顛覆了織田氏的天下。

把詩句裡的“雨（ame）”諧音ama的話，就是“天下”的意思。

因此，“雨が下しる”一句可解讀為另一句話的雙關語。

而這句話便是——

拿下天下。

今時今世，拿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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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裡一直鋪墊的“青登喜讀書”、“青登的文化水平很高”的伏筆，今章總算是用上了。

說來神奇，今日這章本只打算讓青登普普通通地砍人的，但坐到書桌前時，靈驀地發：既然是在岡場所砍人，那麼為何不設計一個歌姬在旁邊唱歌呢？

“悠揚的歌聲，踩著節拍去砍人，漫天的雨”——《豹豹子的川柳》

看在本章的質量上，請務必給本書投月票哇！（豹頭痛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