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一談人就起勁的孽神選·橘青登【5000】

“啊！是大人！”

“大人，您怎麼來了？”

“這幫傢伙完蛋啦！大人來了！”

……

仍倖存著的黑母眾，三三兩兩地聚集到羅剎的後。

眼見羅剎在此，黑母眾無不士氣大振，被青登等人一邊倒地吊打的霾盡掃。

他們滿心以為羅剎是來助陣的。

然而……刻下的詭異氣氛，使他們不知所措。

明明截至剛才為止，羅剎同青登還打得很是激烈。

可現在，二人不知聊了些什麼之後，羅剎突然解除了戰鬥架勢，擺出一副不願再戰的模樣。

但即便如此，充溢在青登和羅剎之間的氛圍，仍張得仿若隨時會斷裂的弓弦。

如此怪誕的畫面，令黑母眾丈二和尚不著頭腦，戰也不是、撤也不是。

“那個……大人……”

某個黑母壯著膽子出聲問道。

然而，他才剛發出幾個音節，便見羅剎擺了擺手，以作示意他們閉。

黑母眾見狀，連忙閉，實雙肩，別說開口講話了，就連大氣都不敢一下。

“都給我退下。”

羅剎頭也不回地對後的黑母眾說。

某人聞言，連忙錯愕地追問道：

“欸？退、退下？大人，您……”

“相同的話，我不想重複第二遍。”

羅剎的語調歲平靜，但話語中卻潛藏著銳利如斬擊一般的殘響，黑母眾頓時雀無聲、呆若木，活如泥塑木雕。

無人敢再言語，無人敢有異議。

嘩啦啦啦……

黑母眾就像退一樣爭先恐後地往後退去，他們的影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在樹林的深。

轉眼間，此地除了青登、總司、佐那子和羅剎之外，再無他人。

了數十個人的呼吸聲，四下裡變得格外安靜。

“好了，無關人等都被我趕跑了，現在……就讓我們來好好地談一談吧，仁王……不，橘隆之的兒子喲。”

羅剎一邊說，一邊朝青登投去無悲無喜的目。

“在橘隆之往生後沒多久，我因一時好奇而暗中觀察過你一陣子。”

“那時的你，給我的印象就只是木訥、晚，但只要悉心培養，未嘗不能長為可靠的一員幹吏，不過單論才華的話，還不足以我的法眼。”

“但從去年的年初起，你就像是突然悟道了一樣，變得格外強大、富有才幹，一路扶搖直上，從一介無名小卒長為如今威名遠播的仁王。”

“對此，我由衷地到——真是‘虎父無犬子’啊，既然是橘隆之的兒子，那麼有著此等本事，也不足為奇了。”

說到這，羅剎停了一停，然後似有所悟地低聲笑起來。

“哈哈哈……所謂的‘造化弄人’，也不過如此了吧。”

“沒想時隔一年半，類似的景再度降臨在我的眼前。”

“同樣的橘姓武士，同樣的對峙，同樣的……眼神。”

羅剎沉低眼皮、瞇著雙目，細細打量青登的眼睛。

“橘隆之的兒子，伱現在的眼神……跟橘隆之死前的眼神，近乎一模一樣啊。”

死橘隆之、殺害金澤兄妹、制銷詭藥的真兇，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置於此等景，青登哪怕是對羅剎怒目而視也再正常不過。

然實際上，青登此時此刻的眼神，卻異常地冷靜。

冷靜到連用“瞪”這個字眼來形容，都顯得太過激烈而不當。

“是時，橘隆之也是以這種令人不快的眼神看著我。”

“據我猜測，你應該已經從小野寺那兒聽來了不事關汝父的辛了吧？”

“遑論小野寺知道得再多，在橘隆之被我所害的那天夜晚，他始終是不在場的，所以你應該並不清楚汝父死前的經歷吧？”

語畢，羅剎將重心放到左上，換了更輕鬆的站姿，下微抬，眼遠方，作回憶狀。

“那個時候……我和我的大隊人馬將橘隆之團團包圍。”

“除非神兵天降，否則他絕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平心而論，就橘隆之所幹出的那些事兒，哪怕是將他殺上百十遍也不為過。”

“但是啊，我這人最重人才了。”

“不論是誰，只要懷傑出的本領，我都願量才錄用。”

“誠然，橘隆之的行為險些害清水一族以及我背後的法誅黨倒大黴。”

“但較之其才幹、為人，他的這些‘惡跡’，倒也不是不可容忍、原諒了。”

“縱使不提他那能夠發現幻附澱的製作工坊的睿智，是他那份明明只是一介定町回同心，卻敢於同吾等對抗的勇氣，就令我佩至極。”

幻附澱……這個應該就是法誅黨和清水一族的部人士們對詭藥的“方稱呼”吧。青登心想。

不得不說，這個名字起得真是妙極。

日語的語序是“主賓謂”，即表示作行為的件放在主語的作、狀態或特徵、行為的前面。

所謂的“幻附”，就是“附加幻覺”的意思。

而“澱”有渣滓、殘渣的意思。

附加幻覺的殘渣……生鮮明地闡出了此藥的特點。

在青登暗自思忖時，羅剎的話音不停：

“匹馬一麾的武者，俯拾皆是；大智大勇的勇者，寥若星辰！”

“殺害如此難得的人才，我實在是於心不忍。”

“因此，我以禮賢下士之姿、吐哺握髮之儀，恭敬地請他加吾等麾下。”

“我已盡我所能地禮遇橘隆之，不論是出的表還是說出的話語，都毫無不妥之。”

“哪怕是素有敬才、才之譽的周公旦，應該也沒法在我的禮數上挑出病了。”

“但很可惜……我的話才剛說完，便被橘隆之毫不猶豫地回絕了。”

“唉，他這是何苦呢？何必死忠於腐朽的德川家族呢？”

“在吾等找到幷包圍橘隆之時，他就只剩兩條路可走了。要麼加我們，要麼死。”

“既然他拒絕了唯一的生路，那麼不論我再怎麼喜歡他，都不能再留他了。”

“為了以示對他的敬重，我決定親手送他上路。”

“實話講，當時的我萬萬沒有想到：橘隆之直到將死之際，竟還能帶給我驚喜。”

“縱然陷必死的絕境，他也沒有喪失戰鬥的勇氣。”

“他拔出腰間的佩刀，毫不躊躇朝我攻來。”

“橘隆之的步法得一塌糊塗，一看便知他的武藝不。”

“可奇怪的是……明明只是一個連步法都踏不好的弱者，卻劈出了相當不得了的斬擊。”

“既非角度刁鑽的攻擊，也非出奇制勝的怪招，就只是一記樸實無華的袈裟斬。”

“雖然這已是1年半前的事了，但當時所見的景，我仍歷歷在目。”

“不算強壯的、飛速近的刀鋒、彷彿下一秒就要有火焰從中跳出的眼眸。”

“刃上所纏帶的秋風掃落葉、所向皆披靡的氣勢，使我不出現片刻的恍惚。”

“就在這轉瞬即逝的失神裡，橘隆之的刀砍中了我。”

羅剎抬起左手，拉開襟，出膛。

只見他的右鎖骨上，橫亙著一條數寸長的刀疤。

“這條疤，就是橘隆之給我留下的‘紀念’。”

“老實說，我直到現在都不明白實力比我弱上那麼多的人，為什麼能夠砍中我。”

“可能是因為他當時釋放出的‘置生死於度外’、‘哪怕是死也要拉你墊背’的兇狠氣場，震懾到我了吧。”

“雖然橘隆之的背水一擊砍中我了，但這種只能劃破的攻勢，連嬰兒都殺不了。”

“我本想直接一刀砍飛橘隆之的首級。”

“但橘隆之的那份縱使與形俱滅，也要戰鬥到底的慷慨氣概，著實是令我欽佩不已。”

“因此，我決定給他留個全。”

“我給他喂下了非常珍貴的特製毒藥。”

“吃下此藥後，會在一柱香出現失聲、發高燒、嘔吐、腹瀉等癥狀，不出一天就會死亡。”

“只要給橘隆之喂此藥，便不用擔心他會吐出什麼不該說的事，也能很快地送他下黃泉，實在是‘助人面’的絕佳神。”

說到這，羅剎似有所悟地頓了頓話音。

頃，他“唉”地長嘆一口氣。

“縱使到了今日，我依舊在為沒能將橘隆之收麾下而深憾……”

羅剎在說這句話時，兩眉耷拉，神沮喪，面上不見分毫做作之。

由此可見，他是發自真心地為“錯過”橘隆之而到茫然若失。

“算了，時過境遷，過去的事不提也罷。”

羅剎一邊說，一邊將目定格在青登的上，銳利的視線遊走在空中。

“不管是天意如此，還是單純的運氣使然，總之——今日今時今地，我又上了姓橘的武士，上了非常想收服的男人。”

“橘隆之的兒子……橘青登喲，我就直接開門見山了——加法誅黨，為吾等的一員吧！”

這樣說完，羅剎就像在向同胞尋求握手一樣，把掌心朝上的左手向面前。

羅剎此言一出，佐那子和總司雙雙出錯愕的表。

反倒是為當事人的青登，一臉平靜，彷彿早就知道羅剎會朝他拋來橄欖枝似的。

“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法誅黨乃何，我就言簡意賅地向你介紹一下吧。”

“吾等的前，乃曾於60年前的京畿地區大鬧過一場的‘法誅組’。”

“不論是前的‘法誅組’，還是現在的‘法誅黨’，我們的目的都只有一個：打倒腐朽的江戶幕府！推翻德川家族的暴統治！”

佐那子和總司再度變了臉。

總司乃白河藩出，他們一家乃白河藩的家臣，從沒食過江戶幕府的俸祿，而本人也從沒接過什麼忠君教育。

千葉家乃純粹的“武道家族”，此家風的影響，上至老一輩的千葉定吉，下至這一輩的佐那子、千葉重太郎、千葉榮次郎等人，都對“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一心一意地向主君盡忠”的理學教條不甚冒。

一言以蔽之，二對江戶幕府並無濃厚的。

可即便如此，在聽見羅剎堂而皇之地揚言“打倒江戶幕府”後，們還是不出難以置信的表。

雖然自“黑船來襲”、“櫻田門外之變”等事件發以來，江戶幕府的權威遭極大的打擊，各路野心家蠢蠢，德川家族的境每況愈下。

但就算這樣，截至現在仍無哪個人、哪勢力敢將“打倒江戶幕府”、“推翻德川家族”的口號擺在檯面上。

哪怕是跟江戶幕府有著深切仇恨的長州藩，也不敢如此囂張。

從日本正式步封建統治的飛鳥時代（592年-710年）至今，從未有哪個武家政權比江戶幕府更長壽。

在德川家族建立全國霸權以前，日本一直盪不安。

從平安時代末期到戰國時代，戰的遠多於和平的時間。

直到江戶幕府建立後，日本人民才總算是到久違的海晏河清。

雖然偶有“天草起義”、“大鹽平八郎起義”等令全國震的大規模戰，但總還算和平安定。

刀槍庫，馬放南山，戴白之人不識兵戈。

不僅沒有戰，而且經濟、文化都有了長足的發展。

特別是文化領域，取得了空前絕後的富就。

歌舞伎、淨琉璃木偶戲等在後世聲名遠揚的文藝，都是在江戶時代的和平環境裡興盛起來的。

討平天下不臣、終結戰國世的武威，以及統治日本的這三百年來所取得的種種就，使藩國大名們、平民百姓們、朝廷公卿們形了路徑依賴、思想慣——江戶幕府乃不可搖的參天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