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手、肩膀，全數無力地垂了下來，不過雙腳倒還儲存了一點慣與記憶——明明人已經死了，但雙腳仍舊支撐著已經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上半，歪歪扭扭地晃悠了幾步。

他倒地的時間，恰好與醜重合。

這倆人不僅倒地時間不分先後，連倒地的位置也基本一樣——近乎同時倒地的倆人，在榻榻米上疊在了一起。

——18個……！

2道黑影，以及這2道黑影所挾帶的令人窒息的殺氣撲向青登。

青登低喝一聲，在二人砍下來的刀下飄然閃，後留下兩道刀。

——19、20個……！

青登看也不看後面，面朝最後的2位敵手：獨臂武士與一直沒有出手的高杉晉作——後的倆人已一邊手捂不斷向外噴的傷口，一邊相繼倒地。

“呼……呼……呼……呼……”

高強度的連續激戰，已然使得青登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表浮起一層細汗，但力基本完好。

繼續作戰，不問題。

他看了看獨臂武士，然後又看了看高杉晉作——青登的目在高杉晉作的上逗留得格外久。

“……”高杉晉作凝睇了青登片刻後頭一扭，看了眼旁的獨臂武士。

高杉晉作的這個作，是向獨臂武士發出再一次……同時也是最後一次的確認：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

獨臂武士於第一時間知到高杉晉作所投來的眼神，以及這副眼神中所蘊含的意思。

他堅定且不假思索地用力搖了搖頭，然後出一臉像是要去做一件殞不遜、殺仁的偉大事蹟的表，前踏一步再左踏半步，立在了青登的正前方。

瞅著獨臂武士的這番舉，青登輕聲問：“你們……不一起上嗎？”

獨臂武士不理會青登的這句反問。

他將腰桿用力直，用力吸氣，一直吸到膛鼓到極限——

“橘青登！在下藤堂高隆！乃神野辰五郎的竹馬之！”

神野辰五郎……好久沒聽到的悉人名。

這個節骨眼上，突然聲稱神野是自己的好朋友……約猜到了獨臂武士接下來想做些什麼的青登，眼皮微沉。

而獨臂武士接下來所說的話、所做的事，完印證了青登的猜想。

“你戮我夥伴在先，殺我摯友、破壞吾等大業在後！這份仇，我不能不報！”

說到這，獨臂武士……或者說是藤堂高隆緩緩提起他的刀，刀尖遙指青登。

“橘青登！在下正式對你提請仇討！”

仇討——聽見這個字眼，一旁的高杉晉作訝異地將雙目稍稍睜圓。

而哪怕已事先猜到了獨臂武士所為何的青登，也不由得輕挑眉頭。

德川家族開創江戶幕府以降，為了更好地馴養作為這個國家的統治階級的武士集團，在德川家族的主導下，武士們的倫理價值觀……即“武士道”，開始初步型。

名譽比生命重要——此乃江戶時代的武士道的核心思想之一，同時也是最扭曲的思想之一。

江戶幕府所擬的用於管制武士們的基本法：《武家諸法令》裡的許多條法律，都是以“保護武士們的名譽”為出發點制定的。

其中的典型代表，就是可對無禮的下人、町人、百姓等自行斬殺而不刑罰的“斬舍免”。

既然在武士道的影響下，武士們對名譽有了近乎病態的追求……那麼“向什麼人報仇”就了一件繞不過去的話題。

假使有一天，有個人殺了自己的父母、侵佔了自己的妻子……如果不將此獠親手斬殺，那自己還有什麼名譽可言？

因此，報仇這件事自然而然便了武士們維護名譽的重要權利。

於是乎，江戶幕府雖止武士們在私底下決鬥，但卻不止武士們去向與自己有海深仇的人復仇。

一言以蔽之——在江戶時代，武士們是可以合法報仇的。

親手殺死自己的仇人與否，會直接影響世人對當事者的評判。

人們普遍尊敬復仇功者，憐憫復仇失敗者，唾棄不敢復仇者。

如此一來，便引申出了一種特殊的制度……亦或者說是文化：“仇討”。

不論是幕府將軍麾下的旗本、家人，還是“三百諸侯”的藩士們，都可以正當地獲得“殺人復仇”的權力。

當決定要向什麼人報仇時，當事者可以向上級申請“復仇許可”。

許可不批便罷，但許可要是批下來了，那麼府就有義務去保護當事者的復仇權利，並對當事者的復仇之旅提供一點便利。

比如：當事者的仇人若在外地，那麼府就有義務批給當事者一張可以自由前往全國各地的通行文書。

有仇不報是一件極其可恥的事——此等風氣，潛移默化地持續影響武士階級的三觀。

時至今日，“仇討”在武士群間，已了一種被賦予了特殊神聖意涵的事。

本可請求高杉晉作的協助，卻選擇獨自向青登提請仇討——獨臂武士……或者說是藤堂高隆對榮譽的看重、對想僅以討夷組自的力量來替逝去的夥伴們報仇的，可見一斑。

“……明白了。”青登頷首，“我接伱的仇討提請。”

青登向走廊方向揚了揚下，示意換個戰場。

藤堂高隆微微點頭，然後與青登一同橫挪腳步，邁過榻榻米上的那一泡泡汙、一，移至房外的走廊。

“橘青登！接下來……我將使用我嘔心瀝十數年才得以磨礪出來的奧義！假使這一招沒能打敗你……那便是我輸了！”

喊畢，藤堂高隆收刀歸鞘，低頭弓腰，側斜斜探出左肩，右手掌輕搭刀柄，擺好了居合的架勢。

青登見狀，心想：他應該是打算使用他的“獨臂拔刀”。

藤堂高隆那僅靠一條手臂發、威力大得能讓青登直雙臂發麻的居合斬，給了青登極深的印象。

是因為難得上一位拔刀高手，故而技了嗎？

還是說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呢？

青登也鬧不清是怎麼回事。

總之——青登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後，驀地一翻右腕，挽了個花裡胡哨的酷炫刀花，將掌中的定鬼神從正握改為倒握。

“奧義嗎……既如此，我也不可怠慢了。”

青登收刀歸鞘，低頭弓腰，側斜斜探出左肩，右手掌輕搭刀柄。

眼見青登擺出了與自己相同的架勢，藤堂高隆與立於不遠觀戰的高杉晉作雙雙出愕然的表。

不過，僅一眨眼的功夫，藤堂高隆就恢復了鎮靜。

他咬咬牙，將力量全數集中在前足的腳尖：

“無外流”

“藤堂高隆！”

青登吐出一口濁氣：

“天然理心流”

“橘青登！”

張的氣氛在剎那間膨脹至極限！

就在某個瞬間——

“喝啊啊！”

2名劍士的間連續迸發出深氣勢的響聲！他們不分先後地衝向彼此！狠狠地往對方上撞去！

兩把打刀，同時往對方斬去！

刀鋒劃破大氣，刀炸裂！

結果——從藤堂高隆上噴出來的，濺了青登滿。

藤堂高隆的被一刀兩斷、掉落在地。而其右腳邊，則是他那朝水平方向飛出的右臂。

青登在一瞬之間連揮兩劍。

最初的一劍，從左下往右上地斬斷了藤堂高隆持刀的右臂。

第二劍從右肩往下斬向左側腹，將藤堂高隆的斜斬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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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一章的質量，作者君還是很滿意的，尤其是最後的中門對居。

瞬間發招，瞬間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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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科普——

江戶時代的“仇討”的規則大致有：

一、只可為尊長復仇，不可為晚輩復仇。譬如父母被殺後，子孫可為其復仇，但父母為子或孫報仇則多不被視為仇討。

二、有冤仇而不進行仇討，若為武家統者則嚴重時無法繼承家業。

三、仇討可以找人幫忙，但殺害對方絕對必須自己手。但找外人來幫忙復仇，容易遭人白眼。

四、止重複仇討。也就是不可以對報仇功者進行報復。

五、肯定仇討的榮譽。但仇討仍然會應有懲罰，復仇者仍需償命。但多半會被允許以在那個時代的人眼裡最面的自殺方式：切腹離開人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