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清水吾作手裡的這罐瓷瓶，佐佐木的臉瞬時變得分外怪異。

“喝呃……！喝呃……！喝呃……！”清水吾作火急火燎地從瓷瓶倒出一顆紫、紅相間的藥丸，“啊嗚”一聲塞中，連嚼都不嚼便直接將其吞落肚。

在吞服下這顆奇怪的藥丸後，清水吾作的神以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正常。

“舒服了……”

清水吾作按著腦門，倚靠著側的牆壁，過了好半晌後，他“呼”的一聲發出像是如釋重負般的悠長嘆息。

“走了……”

清水吾作與所倚靠的巷壁“分離”，再次向著巷外走去。

佐佐木這番沒有再住清水吾作……而是就這麼佇立在原地，目送著清水吾作離開。

直到清水吾作的影徹底地消失於眼前，佐佐木才深吸一口氣，發出無聲的嘆息。

對於他們首領的這位侄兒……佐佐木一直到非常惋惜。

清水吾作自就得有一種怪病，腦袋總是會時常發痛。

剛得病那會兒，癥狀還不嚴重，發病時只會到腦袋像被針輕扎。

但隨著年紀的增長，癥狀愈發惡化。腦袋發痛得越來越頻繁，而且痛也愈來愈強烈。

時至如今，“針扎”已變為了“錘敲”。

病發最嚴重時，常常痛得滿地打滾，發出淒厲得不像是人能發出來的慘，頭髮連都不得，一頭髮，就覺整張頭皮像被針扎。

他們的首領清水榮一，對家人一向護有加。

不忍心看著自家侄兒飽病痛的他，帶著清水吾作看遍各路名醫。

漢方醫、蘭方醫……總之，只要是能給人看病的醫生，統統見了個遍。

但很憾……絕大部分醫生連清水吾作究竟得了啥病都診斷不出來。

僅有的幾位勉強能辨出清水吾作的病因是啥的醫生，他們的觀點出奇一致：清水吾作的這種病雖不會死人，但藥石無醫、治無可治，只能靠意志力來強忍疼痛。

失去治療希的清水吾作，每日都在痛苦中度過，甚至有好幾次因難忍腦袋的劇痛，做出輕生之舉。

清水吾作的痛苦生活，一直持續至某一日……清水榮一突然給了清水吾作一種奇怪的藥。

就是清水吾作剛才所吃的那種紅紫相間的藥丸。

這並非是治病的藥，據佐佐木所知，這藥似乎是止痛藥，能極大地抵消發病時的痛。

這藥確有奇效，清水吾作只要又發病了，立即吞服一顆就能覺疼痛消融。

但……不知是不是佐佐木的個人錯覺，他總覺這“止痛藥”……似乎有些詭誕。

自打清水吾作吃了這藥後，他整個人的都變得怪怪的了。

覺他……似乎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緒和慾了。

單論個人才能，清水吾作絕算不上是什麼傑出的人才。

他好酒、好。每日的娛樂活就是混跡於江戶的各家居酒屋、岡場所，以及吉原。除了吃喝嫖賭之外，幹啥啥不行，算是很標準的那種扶不上牆的爛泥。

不過他無能歸無能，其本人倒是甚會在外面憑著自己“清水一族首領侄子”的份到惹事。

況的轉變，就起自清水榮一將那奇怪的“止痛藥”相贈與他。

在吃了這藥後，清水吾作就愈發頻繁地在外頭鬧出種種事端。

常因一些無關要的小事，就於街頭與人起激烈衝突。

看上哪個人了，就直接上手擾人家，甚至直接將拖到無人的地方施暴。

想喝酒了就直接敞開肚皮喝，不分時間、地點地喝，一直喝到盡興為止。

明明他以前極做出這種欺男霸的事來……清水吾作怎麼說也是他們老大的親人，不可能對他不管。

為了幫清水吾作擺平他所闖的這些禍，佐佐木他們這些做“臣子”的，為此費了不功夫。

得虧他們“清水一族”在江戶樹大深、手眼通天，否則就憑清水吾作所整出的那些麼蛾子，他早被拖去刑場，供世代以殺人為業的山田淺右衛門家族試刀了。

“清水一族”的不大幹部，都跟清水榮一舉報過清水吾作邇來的這些荒唐表現，希清水榮一能好好地管教一下清水吾作。

然而……清水榮一在部下、外人們面前總是一派殺伐果斷的作風，可他卻唯獨在對親的理上，常表現得猶猶豫豫的。

他有很嚴肅地警告過清水吾作，讓他將子收斂一些，在外面鬧事。

但收效甚微。

清水吾作的這些癥狀，覺就像是……失去了對自己的慾的控制能力了一般。

除了慾，清水吾作的緒，也常呈失控的態勢。

他的緒變得越來越晴不定、難以捉。

時常是一分鐘前，還在和悅地和你談，結果下一刻就突然大發雷霆地對你發出怒吼。

佐佐木不清楚清水吾作的這些轉變，是否都是清水榮一所贈的古怪“止痛藥”搗的鬼……他也不敢去多想、多細究這個問題。

畢竟此事算是他們首領的家事，這種級別的事端，已經超出了他這種小幹部所能手的範疇。

適才，佐佐木之所以勸已經醉酒的清水吾作回家歇息，就是因為擔心神智、意識在酒的影響下變得更加混的清水吾作，會不會又鬧了啥麻煩出來。

清水吾作不聽他勸……那佐佐木也沒法子了。

口頭勸誡首領的侄子回家休息，是為“清水一族”的小幹部的他，唯一能做的事。

以強的態度，強制地要求清水吾作快點回家？別鬧了，這種事，只有清水榮一才有資格和膽量做。

自覺自己已仁至義盡的佐佐木，收拾了下心，沿著來時的路原途返回。

剛出了巷子，他就見著一道瘦小的影“呼哧呼哧”地朝他奔來。

是方才向他彙報“清水吾作正在附近喝酒”的金三郎。

“金三郎，你怎麼又來了？又發生啥事了嗎？”

“……”金三郎出古怪的表，沒有於第一時間回應佐佐木的問話。

他默默地將腳步加快了稍許，抵近佐佐木的側後，將靠向佐佐木的耳畔，翕，耳語了一段簡短的話語。

和剛才十分相似的一幕發生了。

在聽完金三郎的耳語後，佐佐木神突變。

不過與剛才不同的是，佐佐木此次並沒有舉止從容地揮手讓金三郎退下。

只見他直接撒開雙，以疾跑的速度，筆直奔向前方的街口。

不稍片刻，一路疾馳的佐佐木，找上了一間天茶攤。

這座茶攤的規模很小，統計只擺有5張長凳，凳上的位置已基本被坐滿。

茶攤主人及顧客們，見到佐佐木等人上那花花綠綠的紋後，紛紛噤若寒蟬——唯有一名頭戴寬沿斗笠，著樸素，孤一人地坐於最角落的中年人，作淡定地以雙手捧著茶杯，細細品茶。

佐佐木忙不迭地躋進中年人旁的空位，低嗓音，沉聲道：

“老爹……！”

在實行“家族制”的“清水一族”，能被佐佐木恭敬地喚上一句“老爹”的人……這名中年人的份，已經呼之出了。

“佐佐木。”清水榮一呷了口溫度正好的茶水，“如何？焰火大會的會場，可還平靜？”

適才，金三郎對佐佐木的耳語容，就是“老爹來了！他正召您過去！”

“嗯。沒出啥狀況。”

佐佐木言簡意賅地將兩國橋附近的現況，給清水榮一做了個簡易的彙報。

完了，他頓了頓話音，接著改用疑的口吻，向清水榮一反問道：

“老爹，您怎麼會突然到此？可是為了來視察我們‘清水一族’的地盤？”

“你想多了，沒啥複雜原因。”

清水榮一“呵呵呵”地輕笑了幾聲，將手裡的茶杯擱到了一旁。

“我就只是單純地想要出來過氣、休息休息，欣賞一下最鍾的煙花而已。”

“在我還只是一介街頭上隨可見的無名小卒時，最喜歡的活，就是江戶一年一度的焰火大會。”

“煙花這種東西……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哦。”

說完這句話，清水榮一的眼中閃爍出追憶的芒。

“不論是富貴還是貧窮，不論是武士還是穢多，都能欣賞到麗的煙花。”

說罷，清水榮一重新捧起茶杯。

“我之所以突然召你過來，是想讓你去幫我弄條畫舫過來。”

“還是得坐在隅田川上的畫舫裡看煙花，才更有覺啊。”

“沒問題，包在我上。”佐佐木不假思索地頷首，“老爹，給我30分鐘……不，20分鐘的時間，我立即去幫你安排一條最豪華的畫舫。”

“不必整得那麼大張旗鼓的。幫我弄來一條坐著足夠舒適的畫舫即可，我今夜只想安安靜靜地欣賞煙花之。”

清水榮一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頭頂的斗笠。

“對於我今夜到訪焰火大會的事，也不要太聲張。我今晚不想被太多的人所叨擾。”

“明白了。”佐佐木點頭相和。

清水榮一揮揮手，以作示意他想說的話，皆已說完了。

佐佐木謙卑地向清水榮一行了一禮，接著便起前去完清水榮一所吩咐的任務。

可就在這時……佐佐木驀然想起了什麼。

在幾番猶豫過後，佐佐木咬了咬後槽牙，將剛抬起來的屁又坐了回去。

“……老爹，我有件事想向您彙報。”

“嗯？”

“是這樣的……我剛才見了吾作大人……”

佐佐木以三言兩語，將他適才偶遇到清水吾作的詳，向清水榮一通報了遍。

佐佐木個人認為，還是很有必要將清水吾作正在附近，且他現在正醉得厲害的這檔子事，向清水榮一進行通報。

清水榮一靜靜地聽完佐佐木的彙報後，面無表地喃喃道：

“這樣啊……吾作他正在附近喝酒啊……”

“……”將事實全數如實相告的佐佐木，乖乖地閉，不再多言半句。

“……佐佐木，辛苦你了。”

說完這句不鹹不淡的簡短褒獎，清水榮一的眼中閃爍起若有所思的芒。

他捧起手中的茶杯，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然後緩緩地站起……

……

……

因醉酒而走路打晃得厲害的清水吾作，邁著“之”字形的步伐，“彎彎曲曲”地向前而行。

離醉漢們有多遠就有多遠，是常人的通識。

更何況這幾名醉漢的上，還紋龍畫的。

為了避免惹到啥不必要的麻煩，所有恰巧清水吾作前方的行人，統統向著遠離清水吾作的方向散開。

“啊，吾作大人！找到居酒屋了！”

清水吾作後的一名手下，抬手向著側前方的一座仍在營業中的居酒屋一指。

走了那麼遠的路，可算是找著一間還有在營業的居酒屋了，清水吾作的這幾位手下紛紛出喜悅的表。

“吾作大人……嗯？吾作大人？”

這個時候，清水吾作的手下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們的這位主子，目下正頓住步伐，兩眼直勾勾地盯牢著前方。

手下們順著清水吾作的視線去——一名穿暗褐浴、面容姣好的年輕婦的倩影，登時浮他們的眼簾。

此時此刻，清水吾作的臉上沒有任何表。

只是眼白十分突兀地忽然多出了許多條紅……

……

……

“哇，快看那姑娘頭髮的髮簪……都好豪華啊……”

“備齊這樣的一套髮簪，一定需要不錢吧……”

“真好啊……要是我也能有這樣的一套髮簪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