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后這位張欽差最后問了一個很另類的問題:
“敢問夫子,我知道想要為至尊,需要順承天意,要有功德之類的東西,所謂沒有失德的至尊,那大宗師呢?
想為大宗師,是不是也要有功勛于天地人?塔到底是什麼?”
“這麼說吧。”張伯想了一想,平靜以對。“想為大宗師,可以沒有功勛。但想要從大宗師往上再走,無論是證位神還是證位龍,都要有一定德行功勛。至于塔,想要為大宗師,更多的是要穎而出,為天意之表,引世間風但是這種事很難驗證,便需要立塔,以塔來做衡量.明白了嗎?”
張行恍然大悟——原來個人修為之外,宗師和大宗師最主要的是要為時代標桿,繼而推歷史進步,而立塔是為時代標桿的象化表現。
怪不得皇帝這麼容易為大宗師,而一個出眾的政治領袖那麼容易龍,因為他們天然就是標桿和時代的代表人。
當然了,這種強行用上輩子思維來解釋和思考的方式肯定是不對的,與其如此,不如回歸本,立塔就是立塔,
統治之塔也好、學之塔也好、宗教之塔也罷,象的塔了,實際的塔自然而然就會了。
至于說塔背后的這些概念,也應該不是無源之,前面丹不就是要觀想外嗎?
這是一個人借用天地真氣,尋求自己“道”的一個過程——先丹于、然后建塔于世、后合道于天。
一念至此,張行點點頭,不再多問此事,而是忍不住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那敢問夫子,天地元氣到底是什麼?”
張伯明顯一怔:“你懂了?塔的事?”
張行點點頭:“應該懂了。”
張伯沉默了一下,然后緩緩搖頭:“那我沒什麼可教你的了…天地元氣的本質,我要是知道,就不至于還在這里教書了。”
這倒是個大實話。
“不過,天地元氣是天底下最不講道理的東西。”張伯想了一想,還是努力給了一點說法。“連因果都不講道理…等你修為上來了,就明白了。”
張行再度點點頭,毫沒有什麼失之態,也沒有再問,能得到一個問題的答案,他就已經很滿足。
而這,復又引得張伯認真打量了一下對方。
但也僅僅是打量了一下,隨即,這位昔日持戈而舞的大宗師便點點頭,然后抬起袖…很顯然,他已經倦了。
一旁俯首的張世靜趕爬起來,對著張行做了手勢,邀請對方離開。
張行也毫不留,直接轉。
來到外面,也沒有出書院,而是匯合外面等候的其他人,來到書院的一側院,就勢安頓…接下來,張世靜并沒有失禮,也沒有過度熱。
這是當然的,人家是白老爺子的故,張家的出,大宗師算命算出來過幾年要發達的人,謹小慎微是在大宗師面前,可不是在一個區區黑綬面前。
不過,即便如此,對方也誠懇代了張伯要他轉告的事。
“一位宗師…了東西…還跑了?”張行目瞪口呆。“難道黑榜上要出宗師了?”
“此人喚做劉文周。”張世靜嘆氣道。“雖然聰明絕頂、天賦極高,但出太低,從一開始便急不可耐,而且憤世嫉俗,所以養了心不正的基”
張行面無表,心中無語,對方這種世家子不對,世家老男人的姿態未免可憎。
“凝丹之后,也不愿意去做,只是留在書院里一面教書一面鉆研些邪門歪道,早早仗著伯父的寵,央著伯父給他祭煉了一些東西,那時候就喜歡到往外跑…后來去了太原,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晉升的宗師,也不曉得他到底干了什麼。”張世靜自然不曉得對方小子的腹誹心謗,只是繼續講述。“結果…數月前他過來書院,詢問伯父一些事,不知為何直接爭執了起來,最后忽然將伯父的一些東西卷走了。伯父念及師生之,沒有下狠手,任他逃了,再后來才知道,他回太原收拾了一下,不知道去什麼地方了,這才真正警覺。”
“什麼東西?”張行認真來問。“伏龍印之類的事?”
“不是。”張世靜聳聳肩,有些百無聊賴。“只是一些黑帝爺時候的傳聞卷宗,譬如赤帝娘娘與離蛇染紅山,黑帝爺至尊后施展無上修為使離蛇復生,借神合玄武,還有吞風君與黑帝爺約法三章之類之類的…你是北荒…北地人,應該曉得這些。”
張行心中微,卻小心來問:“這些有什麼要關系嗎?真要用這些給一個宗師安罪名?還要通知靖安臺?”
“我也覺得沒什麼關系。”張世靜有些不耐。“但是伯父說,怕只怕劉文周這人才思極高,又忍多年,圖謀極大,直接去打神仙真龍的主意……要我說,他要是真去打神仙真龍的主意,就讓他去打,死了正好清靜…總之,你既然來了,便順道給朝廷報個備。”
張行點點頭,面如常:“我知道了,我會寫文書給我家中丞、丞,讓他們來分辨此事。”
“就是這個意思。”對方即可領首,便轉。
而張行也準備就此歇下,但剛一回頭正瞥見一旁好奇的小周,卻又忽然醒悟,便轉追問:“對了,張公…為何夫子不在神樹那里建書院,反而來此地?”
張世靜回頭來看,微微皺眉,卻還是直言不諱:“因為算卦…伯父當年曾為此事求卦,也不知道求的誰,得到的結果說是要遠張立塔’,如此方有證位的一線生機,所以來到南坡。”
張行點點頭,不再言語,張世靜也終于走了。
但是,人走之后,一行欽差歇到客房里,小周忽然又賤起來:“張三哥,你說張夫子還有沒有這一線生機?”
張行目瞪口呆,恨不能對方兩個掌—一你在人家書院里扯什麼淡呢?
這可是大宗師的書院!
如果人家真龍神了,這玩意就是人家的軀殼!
不過,很快張行便意識到了什麼,然后他其實也特別好奇,那位張老夫子,到底是真的老到不能為了,還是猛虎暫時打盹?
而且,經過對方解后,他心里其實也有了一些猜想。
所以,張三郎想了一想后,反過來一笑:“不如你去問一問…看看書院里多張氏子弟,多別姓子弟,多名門之后,多庶民之后,就能知道張老夫子還有沒有可能證位了。”
小周微微一怔,即刻領首應答。
而到了晚上,這位公子爺便給出了答案:“我去問了一下,六百多個學生,兩百多姓張的,還有三百多是名門世族,一百多是寒門、庶民出”
張行心中也不知道是該冷笑還是該憐憫,面上卻依舊如常:“如此,果然是有些‘遠張了……張夫子的運道說不得還有一番計較。”
小周反而猶疑一時:“是這樣嘛?”
張行重重頷首,言語懇切:“有教無類,一時之師表,如何沒有運道?”
南坡書院后方,正在寫什麼東西的大宗師張伯忽然若有所,細細去想,卻又一無所得,好像又錯過了什麼天機一般,最后只能一聲輕嘆,天失神。
PS: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