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倒上茶，都退了下去。

張氏紅著臉把書塞進枕頭下面，“等娘走后看看，不要害怕，明天晚上聽婿的即可。”

荀香低下頭，裝假害。

張氏又把荀香摟進懷里，“都說當天姑娘當天，在家爹娘能由著你，可到了婆家就不能任了。雖然你公婆脾氣好，婿又與你青梅竹馬，當人媳婦還是要溫些。

“鎮海侯府是世家，人多規矩多，說話做事要注意……”

張氏念念叨叨一堆。這些話之前沒講過，今天又反復念叨，總怕了什麼，眼淚忍不住涌了來。

荀香倚進懷里，說一句，荀香就點點頭，“娘，我知道了。”

王嬤嬤過來勸道，“丁夫人，戌時末了，郡主今兒要早些歇息。”

張氏只得起。

荀香要送，張氏搖搖頭，看了一眼枕頭，拍拍荀香的手，走了。

荀香洗漱完坐上床，把下人打發下去，從枕下拿出那本書看。

滿書都是妖打架。

盡管荀香有了思想準備，兩世純潔無暇的還是不了，看得小心肝怦怦直跳。

畫上的人說寫意吧，還寫實，連那什麼什麼都畫的清清楚楚。說寫實吧，材比例跟真實的人嚴重不符，沒有一點……

荀香覺得，畫這些春宮圖的人一定是畫技差勁的畫師，畫別的掙不到飯吃。

雖然嫌棄，但好奇心使然，荀香還是從第一頁學習到最后一頁。還從專業角度出發，分析怎麼畫能夠更觀。

想象著兩個妖換孫與慕和自己，臉燙得厲害……

香爐里點了安神香，荀香睡得很沉，卯時初被衛嬤嬤醒。

“郡主，起來了。”

荀香慣地嘀咕一聲，“嬤嬤讓我再睡會兒。”

衛嬤嬤呵呵笑道，“今天是郡主的好日子，要早些起來沐浴。”

荀香的眼睛一下鼓圓，坐了起來。

今天要嫁人了。

由湯嫂子服侍荀香沐浴。

湯嫂子就是綾兒，和湯掌柜作為陪房會跟去鎮海侯府。

浴桶里加了花瓣，還加了玫瑰香。

沐浴完穿上紅綾中中，臥房里已經喜慶一片，羅帳被褥換大紅，房頂吊了彩綾彩燈，墻上掛了一個特大號紅連心結。

綢兒端上一碗湯圓，只有四個。

衛嬤嬤道，“郡主忍忍，吃了這幾個湯圓，晌午再吃兩塊小點心，就要等到晚上吃飯了。”

怕臨時上恭房失儀，每個新娘子都是這麼過來的。

荀香披散著頭發盤坐上床，張氏和李倩倩來了。

張氏安了荀香幾句就去了花廳，今天東和一起在那里待客。

李倩倩看著滿院子的嫁妝直咂舌，“天吶，我以為我的嫁妝算多的，香香比我多了十倍不止，實際的比單子上的應該還要多……”

王嬤嬤一直不喜歡李倩倩口無遮攔，生怕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忙打斷的話笑道，“郡主，飛飛和雙雙、黑娃打扮好了，都老實得，站在廊下等著出發呢。”

它們三個會坐在馬車里，跟陪嫁的陪房、丫頭、婆子一起隨著嫁妝去鎮海侯府。

有錦兒安，又走在最后，不會被鑼鼓聲嚇跑。

聰明的飛飛和黑娃大概知道怎麼回事，只雙雙眼里盛著迷茫。但飛飛如何做，它就如何做。

辰時，一抬抬嫁妝開始往外抬。

第一抬是皇上賞賜，第二抬是皇后賞賜……

嫁妝不止厚，還盛滿了榮耀。

辰時末，化著濃妝一大紅的喜娘來了紫院，不多時荀大又陪著全福夫人來了。

方的全福夫人是方大人的夫人，兒雙全，公婆爹娘健在，還大福大貴。

紫院里的人更多，廳屋、側屋、臥房都站滿了人。

荀壹博和丁立仁陪著一個年站在側屋門口，還示意旁人不要出聲。

正是穿著便服的太子高。

他笑瞇瞇看著一紅的外甥兒。

這是他第一次看嫁，覺得有趣得。

荀壹博和丁立仁也高興得，本來看不到妹妹這一幕，但因為要陪太子，他們看到了。

方夫人先給新娘子“開臉”，高聲唱著吉祥話：

一絞喜，二絞福，三絞新娘如玉……

七彩線在臉上翻飛，疼得荀香淚水涌上眶簾，旁人看到的是眼波盈盈。

眾人夸著新娘子如何貌若天仙：

“哎喲喲，本來就漂亮，開了臉，就像剝了殼的水煮蛋……”

之后是梳頭，必須從頭頂梳到發梢，方夫人里唱著：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

永結同心佩，此生共富貴。

方夫人的事做完，荀大趕塞了一個大紅包進手里。

高看到這里不好繼續看，同荀壹博和丁立仁一起去了外院。

之后是喜娘給荀香化新娘妝。

荀香前幾日就讓人把喜娘請過來，教如何化妝。

喜娘還是有些心虛，又問道，“老婆子照郡主說的化？”

這是撇清關系，若別人覺得突兀，與無關。

荀香說道，“可。”

妝容加了現代元素，也和了這個時代的特點，依舊濃艷。

眉很平，但不像之前的兩黑兒，尾部還有一點彎。型很小，但不似之前像個真櫻桃，線弧度很好看。腮紅也不像之前是圓圓的兩團紅，有深淺層次，要自然得多……

妝容一化出來，宛如沐浴在晨里的艷麗牡丹花。

若別人這樣化很多人不會接，覺得新娘妝不是這樣。但這人是最有才最懂審的香香郡主，人們先接，再仔細欣賞，真正看出這種妝容的。

眾人驚嘆著：

“新娘子好！”

“太漂亮了！”

“以后讓我妹子這樣畫。”

“娘，姐姐親也請這個喜婆。”

……

梳好頭發，戴上首飾和冠。

再把喜袍和紅繡花鞋穿上，新娘子的妝全部完。

也到了午時，荀請賓客們去花廳吃喜宴。

;屋里一下寂靜下來，只留下米紅嵐和任子暄兩個未來嫂子陪荀香，們各吃了一碗甜湯和幾塊點心。

荀香只吃了兩塊小點心。

荀香不服氣，“怎麼可以這樣，新郎能夠隨便吃，新娘子就不能隨便吃？”

想前世，新娘子與新郎一道坐在席上大口吃，端著酒杯滿場敬酒……

米紅嵐笑道，“當著眾人面上恭房，多難為。”

荀香嘟道，“新郎就不怕上恭房？”

兩個小姑娘咯咯笑起來，不好接話。任子暄笑道，“香香忍忍，一天很快就過了。”看著荀香的妝容說道，“這個妝容好，米姑娘到時照這個化。”

米紅嵐紅了臉，“還說我，你也一樣。”

吃完喜宴，長輩和客人都來了紫院。

上首左側坐著東公主和荀駙馬，上首右側坐著丁壯和丁釗、張氏。

不僅皇家和宗室親戚都來了，幾乎一半勛貴世家的當家人和當家夫人也來了。

還有一半去了鎮海侯府。

秦公公和安公公也來了，他們是皇上和皇后派來觀禮的。

正房不夠坐，一些人被安排坐去東廂和西廂。

荀香約聽到有人在安丁壯爺爺。

董佑承跑進來說道，“姑姑，老祖宗真的哭了，眼睛紅紅的。”

米紅嵐嗔道，“不許說。”

董佑承嘟說道，“我沒說。我要去前院搶紅包。”

說著就跑了。

當哥哥的不好過于為難新郎，荀壹志、高平、謙哥兒這些堂弟表弟侄子們都呆在外院，準備考新郎要紅包。

未時，前院傳來竹聲和鑼鼓竹聲。

許多人喊著“新郎”來了，跑去院子里看熱鬧。

喜娘笑著把紅蓋頭蓋在荀香頭上。

荀香眼前立即一片紅。

活了兩輩子，今天終于要把自己嫁出去了，還是嫁給唯一想嫁的男人。

紅里浮現出孫與慕致的面孔，荀香心里溢滿甜。

但想到丁家親人，又極是不舍。

古代不像現代，古代閨嫁人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鑼鼓和竹聲漸近。

人們喊著，“來了，新郎來了。”

一大紅的孫與慕在孫與皓和楊將軍的陪同下來到臥房。

新郎在紅紅帽的襯托下，更是風流俊俏，如冠玉。

許多人都在想，怪不得當初那些公主郡主縣主以及好些姑娘搶他搶得吵架，這樣的人才也只有二十年前的荀駙馬能比。

沒想到被鄉下長大的荀香得到了。

屋里人讓開一條路，孫與慕慢慢走至荀香面前。

荀香穿繡鸞鳥牡丹紋的釘金繡喜服，蓋著紅蓋頭，頭垂得很低，孫與慕笑容更盛。

想了那麼多年，今天終于要把娶回家了。

“香香，我來接你了。”

聲音淹沒在調侃和祝福聲中。

喜娘把荀香扶起來，跟著孫與慕走至廳堂。

兩人在團上跪下，依次給東、荀駙馬、丁壯、丁釗、張氏磕了頭。

荀駙馬看看鼻子眼睛通紅的丁壯，說道，“老伯爺，您老說兩句吧。”

丁壯翕翕辰，不知道該說什麼，搖了搖頭。

荀駙馬看向荀香說道，“我的閨，我們還沒養夠呢，又要嫁人了。婿，香香是我們兩家的寶貝，你不能讓委屈。”

聲音一點不冷清，滿是深。

他想了許多該說的話，可此時只想說這兩句。

荀香哽咽道，“爹爹……”

東又道，“婿，我家香香有多麼好，你是看到的。你一定要好好待，珍惜。”

“娘……”

丁釗先還想說兩句煽的話，但前面兩個那樣說了，他怕自己再說會讓人覺得香香驕縱，對香香反倒不好。

只得臨時改了說辭，“去了婆家，要謹守禮儀，服侍夫君，孝敬公婆，當個好媳婦。”

“是，兒記住了。”

張氏含著眼淚說不出話來。

孫與慕磕了一個頭說道，“小婿謹記岳父岳母囑咐，會珍香香，讓幸福。”

喜娘剛要把荀香扶起，丁壯的聲音響起來，“孫，在孫家你要好好的，爺惦記……孫婿，我們把香香給你了。你敢讓委屈，我丁紅鼻子不答應。”

說到后面，吸著紅鼻子流出淚來。

荀香強忍住淚意，“爺爺。”

孫與慕又磕了一個頭說道，“請祖父放心，我會永遠護香香，珍之重之。”

二人又向長輩磕了一個頭，起。

丁立春過來，“妹妹，大哥背你上花轎。”

荀香趴在他背上。

鑼鼓竹聲越來越遠。

丁壯用袖子捂住臉嗚嗚哭起來。他如此，丁釗和荀駙馬、張氏也都難不已。

東哭笑不得，勸道，“嫁是喜事，每個閨都有這一天……”

在場的人暗自好笑，丁壯與常人有異，把這幾人也帶進了里。

嫁是閨哭嫁，這家人是長輩哭嫁……

秦公公笑道，“咱家觀完禮了，回去向陛下和皇后娘娘稟報。”

安公公又笑著安道，“老伯爺莫難過，孫將軍是如玉公子，定會好好待郡主……”

他敢不好，皇上皇后不會答應。

后一句話沒敢說出口。

高同他們一起走。

荀壹博和丁立仁親自把三人送去前院。

荀香坐著花轎，手捧蘋果，一路吹吹打打到了鎮海侯府。

竹聲中，荀香被喜娘扶下轎，過馬鞍火盆，被孫與慕拉著紅綢帶去廳堂。

拜完天地，孫與慕牽著荀香去了紫霞院。

剛進院子，荀香就聽到一個悉的聲，“新娘子來了。”

是邱雨涵，邱家幾人今天來鎮海侯府喝喜酒。

在全福夫人的指導下，新郎新娘完了揭蓋頭、撒帳、喝合巹酒，吃生餃子，合髻等一系列程序。

人們說著吉祥話：

“哎喲喲，真真一雙璧人。”

“郎才貌，才子佳人。”

“大黎朝最相配的男就是這一對了。”

……

屋里許多人荀香都認識，居然還看到了多年未見的孫臨楓的夫人趙氏。

荀香有些張，再加上屋里人多，出了一層薄汗。

濃郁的脂香氣中夾雜著一與眾不同的幽香，靠近荀香的人都聞到了。

這就是傳說中香香郡主的香吧？果真比脂香、沉香、龍涎香還好聞……

香氣也讓孫與慕沉醉。

孫與皓提醒還坐在荀香邊的孫與慕，“高興傻了？該出去招待賓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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