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4章 魚餌丟下

  “放箭！”

  弩箭覆蓋了城頭。

  守軍也多了經驗，看到弩陣發威，馬上蹲下，頂著盾牌聽天由命。

  雨打芭蕉般的聲音傳來，慘嚎聲不絕於耳。

  昌吉是道州守軍中的一個隊正，標準的南疆異族。

  他原先是個牧人，那一年石忠唐率部清剿南疆叛軍，連帶把他們的部族掃一空。部族首領被吊死，其他人，都了石忠唐的戰利品。

  勝利就有賞賜，有錢財，有人……石忠唐的人在部族中宣揚著從軍的好。

  國公是自己人，這話說的沒錯，每次看到那張異族人的臉，昌吉就覺得找到了歸宿，故而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從軍。

  練，出征，他靠著兇狠了隊正。

  起兵後，昌吉作戰勇敢，屢立戰功，上已經說了，守住道州後，他至是個旅帥。

  旅帥啊！

  也算是軍中的一個低階將領了。

  也能在校尉議事時說幾句話。

  再往上就是另一個階層。

  昌吉發誓此戰一定要立下大功，所以，從攻防戰打響後，他就先士卒，衝殺在前。

  他覺得自己的武勇能令對手膽寒。

  可敢死營的悍不畏死給他上了一課，他挨了兩刀，其中一刀若非他退的快，就要被開膛破肚了。

  昌吉有些怕了，他息著喊道：“上！”

  他的麾下還剩下五人，人人帶傷。

  吱呀！

  下面傳來了木梯被重重踩踏的聲音，接著，一把橫刀突兀的冒出來，橫掃了一圈。接著，一個敢死營的軍士冒頭。

  “殺！”

  昌吉喊道。

  五個守軍撲了上去。

  敢死營的軍士靈活的跳了上來，一刀斬殺一人，接著就中了一刀。就在看砍中他的守軍歡喜時，敢死營的軍士撲了上來，一刀就剁了他。然後就拖著不斷流的，撲向了下一個對手……

  那雙眸子裡，全是火焰。

  殺敵立功，戰死了，家眷將大唐戶籍。戰死者的魂魄將會進忠烈祠，接殿下的供奉。

  了大唐籍就有田地分，從此就有了府的庇護。

  而魂魄進了忠烈祠，便是鬼雄。按照玄學高人們的解釋，進了忠烈祠，便能整個北疆氣運的滋養。

  天神，那可是北疆氣運啊！

  家眷會到最好的照拂，自己的魂魄能有所依。

  還等什麽呢？

  去戰死吧！

  砍殺了第三人後，那個敢死營的軍士倒下了。他在看著昌吉，努力朝著這邊挪。

  都特麽的快死了，竟然還在想著殺人！

  昌吉麻了！

  他從未見過這等不怕死的對手。

  敢死營的軍士在半道閉上了眼睛，那憾的模樣令昌吉脊背發寒。

  吱呀！

  木梯再度被重重的踩踏著。

  昌吉頭皮發麻。

  鐺鐺鐺！

  號角聲中，敢死營的將士水般的退了下去。

  這是為何？

  昌吉不解，小心翼翼的靠近城頭，往遠看了一眼。

  一隊隊斥候在往北疆軍中軍去。

  看著很是急切。

  “援軍！”有人喊道：“是援軍來了。”

  瞬間，一暖流在昌吉的脊背流淌著。

  他大口的息著，回首看了一眼，剩下的兩個手下一臉死裡逃生的歡喜。

  ……

  “國公，越州出兵兩萬，號十萬，正在趕來。”

  李玄說道，“道州若是有失，越州便會直面我北疆軍。越州出兵理所當然，建州呢？”

  “尚未發現建州軍向。”

  “兩萬……”裴儉說道：“殿下，道州還得繼續攻打。”

  若是停止攻打道州，守軍就能緩過這口氣。甚至還能出擊，夾擊北疆軍。

  要想圍住道州城，並維系進攻態勢，得留下一部人馬。

  越州軍的戰法不明，若是決戰的態勢還好說，就怕的是遊擊。

  若是如此，還得分出一人馬去牽製。

  李玄吩咐道：“繼續圍攻道州，以兩萬人馬迎擊越州軍。”

  他看看眾將，“我軍南方，周圍敵軍環視，步步危機。此戰，便是打下基的一戰。當傾力而為！”

  “領命！”

  ……

  兩萬人馬浩浩的在行進。

  “發現北疆軍斥候。”

  一隊隊騎兵出擊，驅趕北疆軍斥候。

  “還有五十余裡便是道州，使君，咱們是歇息，還是出擊？”譚雲問道。

  本來此次出兵是譚雲帶隊，但臨出發前錢嵩卻遲疑了，最終決定自己來。

  “查探，等待。”錢嵩沉聲道：“建州那邊問問，若是阿史那燕榮把老夫當做是棋子，那就對不住了。”

  “虛以委蛇就是了。”譚雲說道。

  錢嵩舉起手，“歇息！”

  大軍停下，將士們開始吃乾糧。

  幾乎沒有人說話。

  “氣氛不對。”錢嵩說道：“將士們有些張。”

  “李玄乃是當世名將吶！”譚雲笑道：“說實話，老夫都有些張。”

  “告訴他們，建州大軍就在左近，準備與我軍伏擊北疆軍。”錢嵩說道。

  消息傳遞下去，果然，越州軍上下士氣大振。

  錢嵩吃了一口餅子，艱難的咽下去，“兩萬對兩萬，我軍可遊弋，而北疆軍卻要提防腹背敵。這一戰，若是還能輸，那便是天意。”

  “天意在國公。”譚雲喝了一口水，搖晃了一下水囊，“李玄愚蠢的放棄攻打雄州，這便是迂腐。國公攻破關中，主長安，大義到手，不勝，才特娘的怪！”

  錢嵩莞爾，“此戰若勝，老夫也能去與阿史那燕榮板。”

  “使君這是……”譚雲輕聲道：“阿史那燕榮畢竟是國公心腹吶！得罪他作甚？”

  “國公的基業越發的大了，這般大的基業，得多人來治理？人上一百，各形各。宦海險惡，要想平穩，要想上進，就得尋個靠山。”

  錢嵩指著長安方向，“阿史那燕榮俗，看不起咱們這些大唐人。魏明卻不同，對咱們這等人來者不拒。老譚，為第一要務不是什麽本事，而是要學會站隊，要學會抱團。”

  譚雲笑道：“老夫不管其它，隻知曉跟著使君就是了。使君去哪，老夫便去哪！”

  “若是老夫去投李玄呢？”錢嵩笑道，可一雙眸子卻平靜異常的看著譚雲。、

  “那老夫便跟著高呼秦王殿下千歲！”譚雲很認真的道。

  這便是站隊，堅定無比。

  錢嵩很是滿意的點點頭，“當下最有希能一統天下的便是國公，老夫怎能去投靠李玄？”

  二人互相了底，越發的親近了。

  斥候回來了。

  “使君，北疆軍兩萬來襲，領軍的乃是一個僧人。”

  “赫連榮？”譚雲說道：“赫連榮此人原先乃是潭州刺史，戰敗後歸降了北疆。再後來，不知為何出了家。此人狠，傳聞舍古部戰敗後，按理該收攏俘虜去修路，赫連榮卻大開殺戒……”

  “這個出家人，有些意思。”錢嵩說道：“以殺人為樂？”

  一隊斥候趕到：“使君，北疆軍在近，距離不到五裡。”

  這是一個可以發突襲的距離。

  譚雲說道：“要不，突襲一把？”

  錢嵩有些意，“要先看看阿史那燕榮那邊是什麽意思。若是把咱們當做是棋子，那就按兵不，與北疆軍對峙。若是阿史那燕榮敢於出手，那，老夫便當仁不讓！”

  這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譚雲回，“速速去問來。”

  沒等越州軍的信使出發，阿史那燕榮的人就來了。

  “機！”

  信使很是警惕的道。

  錢嵩擺擺手，周圍人散去，只剩下了錢嵩和譚雲。

  信使看看左右，輕聲道：“將軍就在不遠，三萬銳正在歇息。”

  “三萬！”錢嵩心中一松，覺得阿史那燕榮算是出本了。

  雖然叛軍這一路攻城略地，不斷擴張，號稱有數十萬人馬。但真正的銳還是那些老底子。也就是南疆軍的那十余萬人。

  石忠唐進了關中的第一個命令便是練！

  他要用一支銳大軍平當世。

  信使說道：“李玄麾下八萬人馬，這一路折損數千，加之沿途打下州縣得留下軍隊戍守，此刻他能用的不過五萬余。後續來了兩萬敢死營，七萬余。越州軍牽製兩萬，三萬圍城。剩下兩萬余……將軍的意思，若是使君能再牽製一萬北疆軍……”

  “他想突襲？”錢嵩雙眸閃過。

  使者點頭，“在利州被破後，將軍與道州有聯絡。一旦北疆軍被牽製，道州守軍必須瘋狂反撲，盡可能牽製北疆軍人馬。其次，便是使君這裡，若是使君能多牽製北疆軍一萬人馬，那麽……”

  “那麽，李玄手中只有一萬余人馬能調用。”

  錢嵩雙目炯炯，“好手段！”

  三萬銳突襲，道州城瘋狂反撲牽製，越州軍傾力牽製……

  譚雲的呼吸有些急促，面紅。

  “這是必勝的局面。”

  是啊！

  可功勞怎麽算？

  錢嵩看著使者，“戰後……”

  使者拿出一封書信，“使君請看。”

  錢嵩接過，打開書信。

  這是阿史那燕榮的親筆書信，字跡很……糙，就像是個剛學寫字沒多久的孩。

  但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異族人能讀書的罕有，但要想做大將，必須識文斷字。所以哪怕是著頭皮，阿史那燕榮等人也得從頭學起。

  ——此戰，越州軍與道州軍傾力牽製北疆軍，五功勞！

  你就不能說的婉轉些？

  俗！

  錢嵩腹誹著阿史那燕榮的鄙，抬頭笑的很是客氣，甚至是親切，“轉告阿史那將軍，老夫，必不負所托。”

  來之前，阿史那燕榮說過，錢嵩此人看不起老夫，但功勞就是餌，他必然會前倨後恭……使者看著客氣了許多的錢嵩，心想，果然如將軍所說，讀書人最無恥。他微笑拱手，“那麽，就等著使君的好消息了。”

  “好說！”

  使者隨即告辭。

  譚雲難掩興之，“使君，好機會啊！”

  “道州，越州，加上建州，這是三州圍獵北疆軍之勢。老夫當初還說阿史那燕榮坐視北疆軍圍攻道州，如今看來，他這是把道州當做是餌，要釣李玄這條大魚！”

  錢嵩微笑道：“遊騎出擊，告訴他們，給老夫殺出威風來。”

  他把書信小心翼翼的收在中，拍拍膛，“這是功勞的保證。”

  譚雲有些迫不及待，“老夫領一軍前往挑釁，如何？”

  “妥！”

  北疆軍被道州牽製，加之李玄忌憚建州軍，故而錢嵩毫不但心被伏擊。

  “跟著老夫來！”

  擅長明哲保的譚雲，竟然也有如此積極主的時候，錢嵩輕聲道：“看，名利人心吶！”

  而他自己，也是雙拳握，對這一戰期待備至。

  至於投靠魏明……先立功再說。

  錢嵩幽幽的道：“興許，阿史那燕榮也不錯！”

  對面，正在開進的北疆軍接到了消息。

  “敵軍前鋒正在近。”

  赫連榮頭，“國公的魚餌丟下了，看誰上鉤！”

  他舉起手，“出擊！”

  後，遊騎撒歡般的衝出大軍，迎向敵軍。

  赫連榮挲著頭，“多年了，多年了，貧僧再未曾領軍廝殺過。殿下這般信重，貧僧唯有傾力相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