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1章 天時間地利人和

  “快走！”

  通往蜀地的道上，車水馬龍。

  當地的農戶出來看熱鬧，得知是皇帝親臨時，剛開始惶然，等發現皇帝也狼狽不堪後，那種畏懼漸漸消散，竟然敢衝著車隊指指點點的。

  威嚴來自於莫測的後果。

  皇帝此刻隻知曉逃命。

  “陛下，有宮人掉隊了。”

  有侍稟告。

  皇帝就不管這個，問韓石頭，“叛軍到了何？”

  “陛下，叛軍距離我軍百余裡。”韓石頭覺得弄不好明日就會遭遇叛軍的追擊。

  皇帝看看隨行的軍隊，默然。

  數騎趕來，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陛下，楊逆下了利州。”

  隨行的重臣們聚攏，大家也不管什麽形象，就地坐下。

  皇帝問：“張卿。”

  張煥息著看向鄭遠東。

  從出行開始，張煥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能躺著就不坐著。

  這位老將，偶爾看向皇帝的目很是複雜。

  他想到了自己當初迫不及待離開南疆的決定。

  若是他繼續留在南疆會如何？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被張煥了下去。

  他不敢想。

  鄭遠東說道：“楊逆奪取了利州，南下的通道就被打開了。不過利州當面形勢複雜，建州與夾谷關之間掎角之勢，北疆軍若是攻打其中一，必然會被另一夾擊。”

  “說重點！”皇帝不耐煩了。

  鄭遠東看了他一眼，“陛下，這些是前提。”

  老夫必須要說。

  皇帝默然。

  鄭遠東繼續說道：“北疆軍當下必須得尋到一個落腳點，否則他們會不戰而潰。”

  皇帝的眼中多了一抹亮，坐在角落裡的太上皇眼中多了一抹譏誚之，他知曉，自己這個兒子此刻正在期盼李玄大敗。

  “北疆軍當下唯一的出路便是，拿下道州！”

  道上，鄭遠東的聲音在回著，“拿下道州，這盤棋就活了。拿不下，北疆軍最好的結局便是退回去，扼守利州，眼睜睜的看著石逆穩住關中，持續壯大。”

  皇帝默然良久，“各自去吧！”

  他去了自己的‘后宮’

  皇帝的后宮現在變了行宮，每個嬪妃一輛馬車。

  貴妃的馬車依舊最為奢華。

  而且很寬敞。

  皇帝上了馬車，貴妃問道：“時局如何？”

  皇帝緩緩躺在的大上，深吸一口氣。

  “那個小崽子遇到了大麻煩，朕，很是高興。”

  ……

  “北疆軍來了。”

  道州城頭，江峰神複雜。

  他是降將，而李玄打著的是討逆大旗，叛逆，指的便是他這等人。

  曾幾何時，他也是道州守將，轉瞬，卻了叛逆。

  潘廣說道：“北疆軍遠來，糧草輸送不易，且人生地不……令人去各傳信，誰若是幫襯北疆軍，族誅！”

  江峰笑道：“如此，也算是堅壁清野了。”

  “沒有當地百姓相助，北疆軍將會為瞎子，聾子！”潘廣冷冷的道：“天時地利人和，老夫全都要！”

  ……

  清晨，薄霧籠罩著不遠的山脈，看著就像是蒙上了一層薄紗。

  幾個農人在田野間小心翼翼的勞作著。

  “有馬蹄聲。”

  一個農人喊道。

  隨即，眾人就蹲在了麥田中，藏自己的。

  道州叛軍會不時出巡，按照他們的規矩，這些農人依舊要繳納賦稅，只不過對象換了他們。

  農人們本以為戰能讓自己避過些賦稅，這個小算盤破滅了。

  一隊騎兵出現在遠方，沿著道疾馳。

  帶隊的旅帥指著麥田厲喝道：“誰若是敢提前割了麥子，全家殺！”

  沒躲好的農人起行禮，“小人不敢。”

  旅帥冷笑，“賤人，不刀子就不知曉厲害。”

  那張異族人的臉，在農人的眼中宛若厲鬼。

  隨即騎兵們遠去。

  農人們沮喪的低著頭。

  噠噠噠！

  “他們又回來了。”

  騎兵們又回來了，旅帥……旅帥滿臉是，喊道：“快跑！”

  這是誰來了？

  農人們好奇的順著看過去，就見遠方煙塵滾滾。

  千余騎兵正在趕來。

  “是北疆軍！”

  “跑不跑？”

  “跑！”

  農人們掉頭就跑。

  沒跑多遠，前方多了十余騎，為首的小胖子笑的道：“跑什麽？”

  農人們跪下求饒。

  小胖子下馬走過來，“秦王殿下代，今年新近收復的地方，賦稅減半。”

  “啥？”

  農人們失態抬頭。

  減免一半賦稅？

  歷來府的賦稅都只有增加的，減……俺們這是聽岔了吧！

  可這是一半啊！

  剩下的一半，能給家中的婆娘和孩子扯一新裳，能給自己打一壺濁酒，去村頭老李家買半斤帶著膻味的豬頭，回家切了，加些醬，下酒滋滋……

  一個老農忍不住說道：“可道州還在叛軍手中啊！”

  “很快就不在了。”小胖子說道。

  “你說不在就不在？”一個年輕人忍不住說道，被自家老爹一掌的鼻孔飆。

  “打他作甚？”小胖子笑道：“當初殿下要攻打寧興時，多人都在說，寧興乃是堅城，城中兵糧足，如何能下？可最終寧興卻一鼓而下。”

  小胖子頷首，“諸位且等著好消息吧！”

  他策馬掉頭，邊有人低聲道：“主事，就這麽幾句話？”

  “許多時候，要留下余味讓他們自己去想，去。”包冬自信的道：“先之以利，讓他們心。百姓見識，這時候你說的越多，他們的疑就會越多。果斷些，他們反而會深信不疑。”

  “可靠著他們傳播消息，也太慢了些。”

  “你低估了百姓。”包冬說道：“當他們想做什麽事時，會比伱快馬傳遞消息還快。”

  “慢慢來吧！”

  “不能慢慢來。”包冬說道：“咱們在這裡是客軍，人生地不，若是沒有百姓相助，便是睜眼瞎。”

  “爺！”話音未落，後有人跑來。

  包冬微笑道：“看，這不就來了。”

  “爺，小人知曉這邊有軍隊，昨夜小人看著他們的溜過去了……”

  ……

  “王老二犀利，要率先打掉他，為大戰開個好頭。”

  州廨中，潘廣看著麾下眾將，說道：“老夫以斥候相，諜說，王老二此人貪功，他必然會追不舍。隨後，老夫在側翼的伏兵發，斷其後路。道州再出兵迎頭痛擊……”

  他目炯炯的看著眾將，“國公在看著我等，開門紅，老夫要定了！”

  麾下士氣大振。

  晚些，潘廣令眾人各自去準備，他喝著茶水，愜意的道：“國公有意立國，一旦立國，我等自然加進爵。武將這邊，魏明自詡頭號大將，想製我等。老夫自然不服此人。此戰獲勝，老夫便親自去長安報捷，當眾打他的臉。”

  當初魏明當眾辱他，是時候還回去了。

  “老夫，恩怨分明！”

  ……

  “快逃啊！”

  道州斥候接到的指令是盡力阻截王老二。

  他們盡力了，幾番廝殺後，不敵潰逃。

  王老二追不舍。

  前方斜刺裡衝出來數十騎，衝著他招手。

  “老二！老二！”

  “是包冬他們！”

  王老二勒馬，包冬趕來，說道：“敵軍在側面有伏兵。”

  “艸！”王老二怒了，“多人馬？”

  “說是三五千。”

  王老二眼珠子一轉，“那必然是要斷我後路。”

  娘的，果然不傻啊！

  包冬說道：“我這邊還得去各走訪，小心！”

  “多謝了。”

  王老二拱手相送，然後吩咐道：“去尋老賊，讓他趕跟上來。”

  側面，一隊騎兵正在待命。

  數騎悄然而來，近前稟告，“王老二帶著千余騎殺過去了。”

  “將軍妙算！好！”將領是個異族人，須笑道：“出擊，記住了，耶耶要活著的王老二，親手用戰馬拖死他！”

  三千余騎從後面跟著王老二。

  而在道州城，兩千騎兵衝出城門，城頭，潘廣揮手，“老夫等著你等凱旋！”

  “萬勝！”

  叛軍歡呼，隨即迎向了遠方的北疆軍遊騎。

  “那便是王老二。”站得高，看得遠，江峰指著遠方的黑點說道：“果然犀利。”

  “越是犀利，大敗後就越打擊士氣。”潘廣說道：“擂鼓！”

  咚咚咚！

  鼓聲中，兩千騎迎上了北疆軍遊騎。

  王老二率軍衝殺著，他反覆突擊，而叛軍卻格外堅韌，每一次都用人海攔截，一點點的磨掉他的勢頭。

  人頭不斷滾落，兩位長老後的麻袋裝滿了。

  “二哥，裝滿了。”胖長老說道。

  王老二渾浴，“再衝殺一陣子。”

  城頭，潘廣歎道：“果然是個殺神！”

  江峰說道：“他既不肯退，那便不用退了。”

  嗚嗚嗚！

  號角聲長鳴，遠方，三千余騎正在趕來。

  “伏兵來了。”江峰笑道：“老夫倒要看看王老二往哪逃。”

  潘廣說道：“絞殺了他！”

  “撤！”

  王老二帶著人繞個圈子，往來路逃跑。

  可前方就是那三千余騎。

  包圍之勢已。

  “王老二，今日你必死無疑！”

  異族將領大笑著，“活擒王老二，重賞！”

  王老二帶著麾下一頭撞了上來。

  “他是耶耶的！”

  異族將領親自來戰王老二，只是一刀，他就面劇變，惶然後撤。

  “別跑啊！”

  王老二追不舍。

  “攔住他！”

  數十叛軍擋住了王老二。

  將領的人頭更值錢啊！

  王老二怒了，揮刀砍殺。

  卻渾然不知，周圍的包圍圈已經型了。

  敵軍在緩緩後退。

  戰場漸漸安靜下來。

  異族將領看著包圍圈中的王老二，哈哈大笑，“棄刀下馬跪地，耶耶饒你一死！”

  差不多六千叛軍騎兵，圍住了王老二的一千遊騎。

  這是必殺的局面。

  王老二問道：“投降有何好？”

  咦！

  異族將領暗喜，“升三級，人錢財應有盡有。”

  王老二問道：“能給我什麽？”

  這人還真是想歸降？

  異族將領耐心的道：“最是個中郎將……”

  王老二歎息，異族將領問道：“不滿意？”

  “滿意。”王老二說道：“只是，我想做個別的，就不知道石忠唐答不答應。”

  只要你歸降就好……異族將領說道：“你隻管說，國公寬宏大量，必然會答應。”

  “我想做石忠唐他爹！”王老二大笑著往左側衝去。

  “殺了他！”異族將領大怒。

  包圍圈不斷讓左邊而去，一邊衝，一邊圍。

  看著消失的雙方，江峰說道：“只需絞殺了王老二就好。”

  “他們知曉輕重。”潘廣很是自信的道：“等著結果就是了。”

  王老二帶著麾下左衝右突，可就是無法突破包圍圈。

  “弄死他！”被王老二耍了的異族將領咬牙切齒的喊道。

  王老二突然轉向右側，可右側卻是叛軍包圍圈最為雄厚的地方。

  異族將領狂笑，“這是昏了頭了？自投羅網，哈哈哈哈！”

  他發現邊的軍士目瞪口呆的看著遠，就罵道：“還不去殺敵？”

  軍士指著遠方，聲道：“那是什麽？”

  異族將領抬眸。

  遠方，數千騎兵正在朝著這邊趕來。

  一面大旗下，一個將領正在呼喊，“老二，頂住！”

  “是賈字旗！”

  “他們怎麽可能出現在此地？”

  異族將領目瞪口呆。

  ……

  “據說王老二與李玄之間宛若兄弟，若是能活擒了他，定然能讓李玄心神不寧。”江峰提供了一個重要報。

  你特麽的不早說……潘廣頷首，“來人，去傳令，務必要活擒王老二。”

  信使出城遠去。

  沒多久，就回來了。

  “怎地這般快？”

  “將軍，敗了。”

  潘廣愕然，江峰指著遠方說道：“他們回來了。”

  叛軍丟盔棄甲的狼狽而逃，差不多六千騎兵，此刻回來的不過是三千余。

  潘廣親眼看到王老二追上了異族將領，一刀梟首。

  他舉起頭顱，喊道：“我北疆軍……”

  “威武！”

  歡呼聲中，老賊帶著騎兵衝到了城下。

  “出擊！出擊！”潘廣謀劃失敗，見北疆軍遊騎耀武揚威，那子火氣再也不住了。

  “將軍！”邊江峰說道。

  “出擊！”潘廣此刻隻想驅逐這夥北疆遊騎。

  “將軍！”江峰的聲音有些變了。

  “何事？”

  “你看！”

  遠方，煙塵滾滾。

  一隊隊騎兵正在疾馳。

  後續，沉重的腳步聲震天地。

  潘廣面劇變，“關閉城門，快！”

  大乾十五年，夏，北疆軍兵臨道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