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從柴府回來以後，趙冷直覺得像是做了一個夢。被馬局打了無數個電話玩兒命似的催，雖然已經是下班的點兒了，但畢竟是頂頭上司，咬咬牙，了個網約車。

「師父，麻煩到這裡。」趙冷習慣地鑽進車後座，看地址並不在市局，馬局約在常去的一家酒吧見面，趙冷埋著頭刷起了手機。司機戴著寬檐帽，也不出聲，只是點了點頭，就發了引擎。

長出一口氣，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心裡又尷尬，又迷。

這個柴廣漠，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回頭瞧去，見到柴府外，那頭髮有些糟的男人站在屋外，跟老爺子兩人不知道在頭接耳些什麼，時不時地目朝自己這裡打量。

「好吧。」趙冷了個懶腰，決定整理整理手頭上的報，這是行后一直保持的習慣。

從約見柴廣漠開始，有些事已經跳了趙冷意識到的常識，扁扁，想起剛才在柴府發生的事：自己被這個做柴廣漠的傢伙兜得團團轉，最可氣的是，一旦在這個男人面前，趙冷居然發不出火。

深刻反思了很長時間，沒得出結論來。

照理說，這傢伙也並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開發梢，垂到肩膀上的黑髮有點兒礙事，想來想去，還是不服氣。

這幫人究竟是幹什麼的，為什麼對自己手頭的案件了如指掌？還有，趙冷從口出一冊掌大的手機，轉著水筆，記下了腦海里可能的字眼。

「同犯？」趙冷嘟著，寫下這兩個字后，又匆忙圈起來，末了，補上兩個字：疑似。

敏銳的判斷力和執行力，這兩人不僅沒有對自己下手，反而客客氣氣地送自己離開了這裡。趙冷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他們作為「共犯」的理由，該不會覺得這樣討好自己，也算是「自首」？

然而想這些沒有道理，趙冷心很糟，於是開始琢磨案子的況。

趙冷接手這案子的時候，跟柴廣漠和老爺子的推測給別無二致，的確是有人在臨河一條支流上發現了一無頭，至今的頭顱仍未找到，因此份比對工作進行的很不順利，也沒法從的生前人際關係去反推嫌疑人。

從目擊者到臨城的一些無業游民進行慣例審問是常務組的工作，趙冷記得，負責這項工作的應該是小王——一會兒問問好了。

在發現后，報案立案流程幾乎是一瞬間就辦下來了。一方面，臨城市局已經很多年沒有理過這樣的大案要案了，這無疑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二來，趙冷想到老爺子如數家珍地抖出了連自己都不敢確信的傳聞，這件事恐怕也不是空來風。

持續半年的連環殺人事件，如果真的就這樣不了了之，不僅會讓人看輕臨城市局的執行力，讓那些削尖腦袋的記者又有機可圖，自己的良心恐怕也過不去吧。

但馬局的話也的確不錯，到現在為止，這樁案子幾乎沒有一丁點兒實質上的進展。怪不得他今天要發那麼大的火兒，如果自己在他的位置上，恐怕也是一樣的心。

只不過。

趙冷敲了敲筆頭，並不是一無所獲。只是有些話，的確不能當做證據。在頭一周的調查過程中，趙冷的第六幾乎明確，從切實可行的證據出手，這案子多半是要懸而未決的，因此很大膽的在第二周開始，尋找周邊的傳言。

關於連環殺人事件，的確略有耳聞，從這裡著手，或許能找到更多線索。抱著這樣的心態，趙冷第二周的工作賬面上可以說是慘不忍睹，該做的調查和報告一項都不達標。

也難怪老馬發那麼大的火兒。趙冷忍不住吐了吐舌頭，但要說調查一無所獲，那倒也不是。想起在臨河周邊的居民調查時，自己斬獲的一些信息。

首先，的份雖然無法確認，但從外形和年齡上來看，推測是17周歲到24周歲之間，從形態和初步的份鑒定來看，應該是學生。

上的碎布看樣子似乎是泳裝，也就是說這孩兒一開始就是打算下水，又或者原本就是在泳池之類的地方。四周找不到任何像是證據的東西，既沒有兇，也沒有指紋，檢查臟解剖之後的結果更加讓人大跌眼鏡。

——要不是這發現的首已經首異，市局簡直要懷疑，這該不會是一意外亡的正常。

於是警方初步把這定位為拋案的結果——就和之前在臨城中上游發現的那些一樣。也同樣是這個原因，市局放棄繼續重案調查恐怕也是考慮到這一點。

趙冷了個懶腰，想起在居民調查到的那件怪事。

一個年逾八十的老太婆找到，告訴這樣的小姑娘切不要手這件事，否則後患無窮。當時趙冷只是當個笑話聽聽，後來從同事那裡打聽出，這老太婆來頭不小，聽人說祖上三輩都是地方有名的神婆，對這些詭異的案子頗有話語權。

趙冷自然不信這些神神叨叨的事，反而寬同事，這都不大現實。

想到這裡，趙冷還是覺得，自己不能而出。這案子質惡劣，自己想都沒好好想過，於是拿起手機，點開微信，想著讓小王把當時調查的審問資料傳來一份。

一拿出手機，趙冷愣了。

先是劉坤的消息。這傢伙隔了一整天沒給自己回信，忽然有消息，趙冷眼角上揚，角也跟著挑了起來。

還是有心的嘛。

結果，消息很簡單，就幾個字：沒找到你人，又加班？

語氣當中帶著那張不耐煩的臉，趙冷幾乎能想見這男人從哪來的怨氣。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想見了馬局之後，再找他好好解釋，於是回了一句：抱歉，很快回來。

翻手一瞧，趙冷皺起眉——馬局有十二條未接電話，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再看微信。

是馬局長的消息，已經傳來了十幾條，每一條都是長文。自己剛才怎麼出神了卻沒聽到聲音？趙冷心裡咯噔一下，怕不是發生什麼事？飛快劃，匆匆掠過這些消息，翻到最底下，最新的消息蹦出來，只有兩個字：

快逃。

趙冷心裡一震，忽然從前座那裡傳來聲音。

「警，我們到了。」

到了？趙冷抬頭看向四周，首先見到的是夏季漲水的臨河，偌大寬敞的河面上翻湧著浪花，這計程車不知道怎麼開的，居然一路馳騁到了泥沙地里，離河岸不遠。

使勁扭了扭車門，沒靜。

心裡七上八下的趙冷大概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二話不說，用手肘狠戾地砸碎了後窗玻璃，顧不得手上被殘破的玻璃碎片颳得流不止，從車窗出手來，拐到車外，擰開車門，蜷起子滾到車外，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趙冷心裡雖然滿是疑，但是並沒有讓想明白前因後果的時間，翻下車，上的短袖被拉的劃破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全上下開了好幾道口。

趙冷蹲下，瞇著眼朝計程車那瞧去。

只見到一個黑的影，不知道什麼時候罩上了一件厚厚的外套，全烏黑，寬闊的帽檐得很低，見不到他的面容。但趙冷見到這男人的角閃過一道冷的寒。

雖然從行政轉到刑偵科后，大風大浪自己也見了不，但是敢直接手的匪徒，還是頭一個。趙冷里流淌的躁像是被激活了，埋下，扯下撕碎布條的，綁在自己的傷口上，整個人匍匐到一旁廢棄的汽車零件旁，一點兒聲音也不敢發出。

趙冷左右顧看，發現這裡是一廢棄的報廢汽車理廠，四都是腐爛的鐵鏽和破損的零件，堆積山。在這座「山」的正中央，有一間一人來高的鐵皮小屋。

趙冷手，歹徒把帶到這裡來，一定是有原因的，瞇著眼看過去，見到這鐵皮房裡果然有一高一低兩道影在晃，想來，定然就是同夥了。

深吸了口氣，心裡又慌又喜。

慌的是，自己因為一時大意，居然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自己上什麼傢伙也沒帶，正面跟歹徒出現糾紛，恐怕落不到什麼好。

但值得慶幸的是，如果不是這樣一場意外，自己恐怕還沒有機會找到蛛馬跡——現在基本能夠百分之百確定，自己經手的這樁無頭案，果然背後有重大。

不過，馬局到底掌握了什麼確切報，以至於連自己的行蹤和危險都能夠預測？趙冷心裡寫滿了問號，從屁兜里出手機，點亮了屏幕——沒有消息。

不如說，剛才自己看到的，也都是斷網前的信息。這群匪徒果然小心，這一片是臨城郊外的一荒地，幾乎沒有任何信號，手機了一堆廢料。

趙冷嘆了口氣，看來只有自己從這裡逃出去，才有辦法把報傳遞出去。另外，自己也得好好問一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打定主意，瞇著眼，見到出租司機已經離自己愈來愈近，兩人隔著不到五米遠。這下趙冷看得清楚了，這男人年逾中年，雖然面貌藏的很好，但還是能從他的肢和習慣的工作窺探出中年男人的一些習慣。

有些臃腫，這時手裡握著一把銀的改錐，雖然瞧不上臉，但似乎能從他的高大影里看出殺氣來。趙冷咽了咽唾沫，深覺自己兇多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