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清河著臉頰，上面青一塊紅一塊的，沒有一塊好。這群臭小子，揍人掄實了拳腳，真是拳拳到，他們算是過足了癮，自己這狼狽模樣，還不如用法力呢。

聶清河並不怕疼，從小到大，群架還是單挑，在縹緲峰這樣一個武德沛的宗門裡長大，那是常有的事，要不是聶清歌實力自己一頭，說不定他也能混縹緲峰一霸。

但即使如此，他聶清河也還是有一個原則。不打沒有意義的架——像今天這樣，靈藥谷的弟子二話不說湧上來，先是雙打，接著混合，最後混合雙打——聶清河下意識了臉，咳出一口黏著的濃痰，搖搖墜。

倒是其次，他只覺得委屈。

自己明明是來道歉的，卻不想被這樣對待，他死也想不通。

從靈藥谷的宅邸里出來，聶清河只能扶著牆了，他了酸楚的腮幫子，臉並不好看。腳實在不靈便——那群倒拽著幾條木子的弟子也太過分，照上招呼的樣子也十足猙獰，到現在聶清河也沒法從腦海裡面清除出去。

他找了一個角落，蜷著子坐下，背靠在土灰的高牆邊，左手是通往靈藥谷府邸的大路，右手是一條窄巷。仍然百思不得其解，怎麼會出現這樣的烏龍，他一抬起頭，整個人都愣住了。

從西邊，溫吞吞像是水煮蛋一樣的叢雲當中，裂開一條細長的口子，當中發出五十的煙火，順著峽谷似的天一點點泄出，最終匯聚了幾行字。

聶清河目瞪口呆，他想起昨晚師兄給他和琳瑯的部署：一個送信，一個放煙花。

該不會……

他苦笑一聲，咒罵著就要起，忘了自己渾被揍得皮開綻，這一腳登的起來，差點讓自己摔個趔趄。

他這一摔不要，巷子里忽然傳來說話聲，聲音有點聒噪，聶清河一愣，這才想起這一波人。他一路上來到靈藥谷時，背後跟著一幫靈藥谷弟子，一路到了這裡，不知道有什麼企圖。

聶清河爬起，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如果又被這幫人抓起來揍一頓，自己這條命怕不是要代了。他吸了口氣，提著步子轉就走。

然而事實越超乎他的想象。聶清河沒想到，自己一路逃，街上靈藥谷的弟子不減反增，人頭涌，數量還越來越多。他想來想去，這件事都太過詭異，於是按住子，藏匿著形，朝聚集的眾弟子那邊瞧去，正看見宣武樓。

宣武樓高足三十三丈，一眼不到頭。但聶清河還是注意到當空的一道人影，十分悉——陸琳瑯。只見被一群靈藥谷的弟子圍困當中，險境，這宣武樓實際上是靈藥谷控制的一棟標誌建築，如今高聳雲，樓臺上的空間有限，琳瑯該如何理？

聶清河頭皮發麻，又想到空中那些滿城都能見到的煙花，實在不覺得這些衝的靈藥谷弟子能夠輕易放了他們倆，一咬牙，狠心跺腳，忽然站起來，雙手高舉，搖晃起來：「孫子！你爺爺在這兒呢！」

他大一聲，反手了一道劍訣，猶如電火石一般穿梭，在宣武樓上開了一個半人寬的的凹坑。

上頭幾名弟子臉都煞白，往下看去，只見眾弟子圍困當中，一個人頭攢。

「是縹緲峰的聶清河！」有人大。

「正是你爺爺我！呸，誰他媽直呼爺爺的大名？」聶清河索豁出去了，道。

靈藥谷的弟子是一點就著，哪容得被人這樣侮辱？樓臺上幾名弟子架勢一起，準備好好修理這個聶清河，下面人數更多，足有上百人，也是鬧哄哄地把聶清河困在當中。

聶清河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前兩天靈藥谷傾巢而出的時候，也未見得有這麼多弟子，怎麼今天，是對付自己的這些人數，就不亞於上回？這靈藥谷的弟子怕不是有分裂？

但他也沒時間多想，這麼多人一起出手可不是講笑的。

他腳底抹油，拔足飛奔，一溜煙工夫就消失在靈藥谷的視線當中。上頭琳瑯明白聶清河的用意，趁著他們注意力不集中的檔口，扭一，整個人像是泥鰍一樣，地從幾名弟子手中掙開，毫不猶豫從三十三丈高空直地翻而下，一時引得眾人驚呼。

琳瑯低笑了一聲，吹響口哨，喚了一隻墨染的碩大烏，憑空翻借力，藉機落在地上，就地翻了兩圈，甩開後眾人，一溜煙工夫，順著聶清河留下的記號，一腦衝破人群，跟著消失在他們視線當中。

「休讓他們跑了！」有人急著大喊。

「這兩人欺人太甚！」更有甚者搖旗吶喊。

一時間，整個玄武城都兩人驚擾，府邸的靈藥谷弟子被那封書信激怒，而全城上下百姓甚至都見到琳瑯放的煙火，兩家人的矛盾被徹底撕開一個巨大的口子，暴在眾目睽睽之下。

聶清河了口氣，臉很是難堪，先後被揍，又玩兒命的逃，讓他力有些不支。他們一路上逃圍追堵截，好容易從城西穿出，到了一條山路上，才勉強甩眾人。

琳瑯也歇了口氣，轉瞬間注意力就被聶清河臉上上的傷口吸引了——這既不是被劍氣所傷，倒像是打架鬥毆時留下的傷口。

「你這怎麼回事？」琳瑯好奇地問。

聶清河臉都綠了，這一的傷痛就痛了，更要命的，算得上是恥辱。他咬咬牙，道：「這幫臭小子，不知道為什麼，看了我師兄寫的信之後，一個個跟失了智一樣。」

琳瑯噘著想了想，道：「信里到底寫了什麼？」

聶清河愣了愣，搖頭。

他連信都沒拆開過，琳瑯捂著笑了笑，道：「我倒是能猜到。」

「那你說，他寫了什麼？」聶清河仍然沒想通。

「你看看天上，這不是明明白白嗎？」琳瑯指了指天空上持續不斷的煙火，道：「清歌這次把我們都給耍了。」

聶清河傻眼了，他使勁搖搖頭，過了半天，倒像是自己明白過味兒，瞇著眼道：「可，這是為什麼呀？這麼做有什麼好？」

琳瑯也想不通這一層，道：「這隻有當面問他才知道了。」說著，手了懷裡的東西——聶清歌離開前，留給的一枚葉子，這葉子可以吹奏，聲音奇高。

「誒，別。」聶清河卻有主意。「我看，咱們先回客棧，看看這小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葯，要真是玩我們，我非得以彼之道，還施彼不可。」

聶清河咬著牙說。

琳瑯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我看不會，清歌這麼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有什麼道理啊！」聶清河狠狠道：「見著他我非得先給他來個下馬威不可，把我倆整這麼慘——他有什麼道理？啊？這事兒眼看都快了，你是不知道，這靈藥谷的代理人對我那也是客客氣氣，就差點頭哈腰卑躬屈膝了，結果呢？你是不知道當時那傢伙臉有多燦爛。」

聶清河一肚子火正沒發。

琳瑯搖搖頭：「總之先回去看看。」

兩人就回到客棧——誰知，他們就沒法接近。整個玄武城幾乎被控制住了，雖然他們一早知道，靈藥谷就是這玄武城的地頭蛇，但誰也沒想到，居然強勢到了這個地步，就連這樣一家偏僻的小客棧，他們也能消息靈通到這個地步。

眼看著穿梭并行的幾名靈藥谷弟子，聶清河就氣不打一來，他老想著上去先解決兩個，愣是被琳瑯給拽住了。

「萬一清歌在裡面，就危險了，我們先看看他們說什麼。」琳瑯小聲道。

聶清河咬咬牙，忍了。

兩人從地下水道，穿到客棧下，聶清河施展了縹緲峰的竊聽，一張耳朵就聽到屋裡傳來的抱怨聲。

「媽的，這幾個人是不是老鼠耳朵，怎麼這麼敏的？溜得真快，這才一炷香咱們就趕過來了，連個螞蚱都沒有！」

「就別抱怨了，聽吩咐，咱們守在這。」

「守？守多久？」

「守到人來了再說。」

「這不扯淡麼！」

聶清河聽得臉都變了，什麼時候靈藥谷的弟子如此雷厲風行起來？再說，兩家人真有這麼大的仇怨？他思來想去，都覺得這件事另有蹊蹺。

但好消息是，似乎聶清歌和尹雪珠，還有一眾縹緲峰弟子都已經轉移了。

不過對於聶清河來說，這可一點兒不算是好消息，他只覺得唯獨自己和琳瑯兩個被耍得團團轉，甚至還被棄在這城中。

琳瑯聽了聶清河的轉述后，低下頭陷沉思。

「大嫂，你該不是哭了？」聶清河小心翼翼拍了拍琳瑯的肩膀。

猛地抬起頭，道：「沒有，為什麼？我只是覺得奇怪。一來，這些弟子剛剛沒了黃岐這個長老，他們說聽人吩咐，聽誰的？二來，我們之間又沒有死仇，如今聖教攻勢臨頭，他們怎麼還有閑心守株待兔呢？」

聶清河撓撓頭，想不明白。

琳瑯的臉忽然紅了紅，低聲道：「還有，你剛才我什麼？」

「大嫂？」聶清河反應道。

「什？」琳瑯急的眼珠子瞪大：「什麼大嫂？我，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聶清河眼珠子轉了轉，笑道：「那不是遲早的事嘛。」

「才不是！」琳瑯道：「以後別這麼了，我……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他……你，誰讓你這麼的？」

聶清河笑而不語。

琳瑯氣的渾哆嗦，道：「不跟你扯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趕找到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