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駕崩,舉國皆哀。
聽到國喪消息的時候,雲驪正抱著爍哥兒在裴夫人這裡說話,「娘,您看爍哥兒是不是長高一點兒了?現在飯量也見長,那時候長牙的時候高燒了一場,就瘦了不,瞧著這幾個月長起來了。」
是跟什麼人說什麼話,跟裴夫人一般談論兒子就比較安全,不會出大問題,要不就是談家中細務。
裴夫人看頑皮的爍哥兒,此時窩在雲驪懷裡,覺得分外可:「嗯,是長胖了點兒,他可比他爹爹好多了,他爹爹小時候生病嚇的我不行,哪裡知曉現在長的這麼高大。」
雲驪一陣甜,丈夫高大到昨夜……
正含時,只聽喪鐘響起,雲驪臉突變:「不好,這是國喪。」
裴夫人也是一凜,這可是大事。
皇上居然這個時候沒了,太子雖然還不錯的,但是能不能承擔起這個大任呢?恐怕能不能也只得能了。
許多事不是你想好了才能去做,趕鴨子上架的事還是很不的。
而雲驪想到自己可能還要進宮哭喪,趕著人把誥命服拿過來,說來也唏噓,當帝師的時候,還只是五品宜人,現在都是三品淑人了,和嫡母的誥命一樣了,也不必像之前那樣還得禮部趕製,人家知道裴度是大紅人,誥命大妝早就送過來了。
裴度一直到晚上才回來,他一看到雲驪的第一句話,不是說誰死了,而是道:「為何皇后那麼蠢?」
啊?
雲驪四下看了看,還好他們夫妻二人常常說話時沒有外人,聽了裴度這話就道:「怎麼說起來了,如今正值國喪,你們今兒遇到了?」
想來也是,皇帝駕崩,肯定有很多要叮囑的,皇后肯定也在邊。
「是啊,見了一面,你知道嗎?皇帝臨終時,跟瘋了似的要孔雋進宮,孔雋並不掌管兩京大營,是老泰山和元輔在管……」裴度把當時的事描述了一下。
他甚至瞇眼道:「若有一日,幽才行。」
雲驪打了他一下:「說什麼呢,是皇帝生母,況且新皇不日就登基,是太后。縱有千般不是,皇上也不會對如何啊。」
不過,聽到「他日奉陪吃劍」時,再看裴度,覺得他實在是太有年氣在上,尋常男子很容易老沉穩,沒有趣味,唯獨裴度一直如此,很有意思。
「你呀,反正都是個太后了,我在宮裡那一年,發現連宮務都沒管過,大行皇帝早就看出的能耐來了,為這個氣什麼。」雲驪寬他。
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雲驪只是擔心日後:「你這樣肯定會讓恨你的,只是皇上在詔中有沒有讓垂簾聽政?」
份先不提,主要是權力重不重要。
就像慶王府指使旁支宗室,一個閑散宗室放話要對付裴度妻小,後來此人被告到衙門打了四十大板,半殘廢,縱然慶王府還算是很有權利的宗室了,也不敢出頭,更不敢說什麼。
「就?」裴度不是瞧不起人,主要是和自家雲驪生的還有幾分相似,都生的聰明臉,可怎麼就那麼笨,而雲驪別說是明能形容的,簡直是智近於妖。
這種巨大的反差,讓他難以置信,他是真的瞧不起。
「放心吧,輔政大臣是元輔和顧大學士,老泰山今日也跟我說沒什麼影響,若非我出來,他真把孔家兵馬引進宮來,到時候就不是護駕,可能弄兵變。」裴度不怎麼擔心。
他見雲驪不明白,就解釋道:「雲驪,你說我們的位都是皇上給的嗎?」
雲驪自然點頭。
裴度卻笑道:「不,是元輔給的。每一次尚書以及高級僚的任命多數都是廷推結果,那麼我的位是元輔給的,我的聲俱厲是為了先替元輔給下馬威,先替岳父住孔家,場自有場的規矩,他二人肯定會保我。而太后如此蠢鈍不堪,誰會把當回事。」
太后無權,而且好糊弄,這麼當場喊孔家,莫名讓在場的眾人都討厭孔家。
甚至是太后的娘家章家,也是絕對不會支持。
如此衝鋒陷陣,如此不畏強權,他絕對不可能出事,甚至還要陞也是很有可能的。
雲驪聽起來細思極恐,這混場的人,果然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但是,道:「雖說如此,但是新帝那裡……」
「這你不必擔心,自有岳父替我分說。況且,皇上新登大寶,他撼不了輔政大臣,日後只能拉拔新人,還要有分量,敢說話的新人,捨我其誰。」裴度很是自信。
他的自信來自於他識人之明,他雖然自負,但不是沒腦子的。
而裴度頂撞新科太后的事,很快就有人知曉了,雲淑和孔雋笑道:「娘娘了太后,裴度居然如此不長眼睛的頂撞太后,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孔雋搖頭:「裴度此人非常剛狠,堪稱是賀無忌的一條狗,大喪發布后,林軍,金吾衛全部嚴陣以待,皇后卻突然讓我進宮,這實在是不明智,若是元輔知曉,大家還都以為是我從中搗鬼。」
這方面才是孔雋最擔心的,他雖然有任職,但皇上依舊最相信魏寔,魏寔收養了一個戰場上的孤當養子,先帝用心栽培,如今金吾衛是魏寔及其子在管理。
而他則負責京中布防,這本也是很重要的。
可他就怕因為這件事,別人以為他和薛家一樣有二心。
皇後娘娘了太后固然是好事,但是他明明靠軍功的,現在淪為外戚了,還被人猜忌,這場可不好混。
雲淑笑道:「你只要簡在帝心就行,怕這些做什麼,新皇帝是我外甥,也是你的表外甥,你對他素來極好,大家都是親戚,我們孔家一向支持皇后,這才是好日來了呢。」
甚至雲淑還提起衛青和霍去病:「當年衛子夫為皇后時,衛青不過是馬奴,但他有將才,最後還娶了昔日的主子平公主,霍去病更是年紀輕輕就被封冠軍侯。咱們雖然是外戚,可只要有才幹,就肯定會有大出息的。」
雲淑想孔雋被孔令宜母親陷害后,一個人殺出重圍,最後獲封從一品驃騎將軍,肯定非常厲害。
孔雋聽了這話,也失笑:「在你看來,我是功績能比衛霍嗎?」
「在我心裡是。」雲淑很相信孔雋。
孔雋也有了自信:「好了,明日你要早些進宮,就先歇息吧。」
次日,雲驪也是大妝準備進宮哭靈,又看了裴度一眼,裴度泰然自若,雲驪突然覺得皇權果然至高無上,卻也不是完全至高無上。
天子要牧民,可天子也要員牧民,而裴度算準備,現在天子年紀輕,還是在學政務的時候,當然一切以賀無忌為主,但是想架空賀無忌,還得拉倒一幫,打倒一幫,而裴度認為自己絕對是被拉攏的那一撥,所以很有自信。
這讓雲驪想起宋朝時,韓琦和曹太后的事,曹太后在英宗上臺還要垂簾聽政,最後被韓琦撤了簾子。
權臣原來真的不同,尤其是要順應大勢。
鸞宮中
新帝正親自侍疾,雲已經因為哭的太久,水而昏迷過去,現在也只能用些米粥。
「母后,兒臣喂您吧。」
雲才剛服下一碗米粥,又頓時悲從中來,哭死去的丈夫,又因為被裴度衝撞,很是不忿道:「皇帝,那裴度實在是太過分了,你一定要治他死罪才行。」
新帝不可思議的看著:「母后,您在說什麼?」
昨日父皇殯天後,叔外公章思源暗自和他說了,還好裴度在元輔和重臣面前嚇阻住皇后,否則,就憑皇太后昨日要調外兵進來,一下就發生兵變,甚至孔家怕是有牢獄之災。
更有甚者,天下大。
宮裡的一切外面都會小題大做,本來名正言順的太子登基,會變太后害死大行皇后,讓太子即位,這樣的謠言傳出來,天下臣民怎麼會服氣?
如今天下看似承平,但可不算真的太平。
至昨日裴度替他擋了,否則,元輔和顧大學士面前,他這個新帝毫無尊嚴面子了。
雲還沒明白趙煦的意思,又重複道:「那些大臣們就是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煦兒,那裴度對為娘不敬,你可一定讓下地牢才行。」
最好雲驪也一起流放算了,也是個在自己兒子那裡討好賣乖的人。
新帝可不是建元帝那種好脾氣,他雖然孝順,也不得不把外面的人都屏退了:「母后,昨日父皇臨終前分明是讓元輔負責此事,你為何一直提孔將軍?自古後宮不能干政,兒子才剛上位,您就要把計相殺掉,若此事披出去,怕是史和臺諫員要紛紛上奏彈劾你我二人了。」
雲不以為然:「你我二人是天下至尊,誰敢啊?」
都是太后了,還怕誰。
心底皺眉:「那可難說了,當初先太子還不是位置穩當的很,怎麼讓父皇登上皇位了?您以前在宮裡是什麼樣,以後也就怎麼樣。昨日若非裴度,恐怕元輔等人就得出來苦諫了,那時父皇還沒閉眼,您知道什麼後果嗎?」
幽……
雲一下捂,新帝深深的看了雲一眼:「所以您現在不能怪裴大人,反而要謝他,兒子才能安然無事的登上皇位。」
……
雲淑和陸之結伴而來,們自然是心中都竊喜,因為皇后了太后,昨兒太后被裴度衝撞,今日雲驪進宮肯定要被懟。
這倆人一邊也跟著雲哭,一邊心裡盼著雲驪快來。
雲驪自然也不怕什麼,臉如常的過來,進來道:「太後娘娘,裴學士夫人來了。」
雲淑和陸之對視一眼,都想看好戲。
雲驪跟隨進來請安,剛跪下后,雲淑和陸之居然看到雲親自上前扶起雲驪:「五妹妹過來我邊坐下吧。」
雲淑和陸之頓時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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