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有些事想明白了，蘇傾月一夜睡得踏實。

    第二日，便見到了邱家夫人和十四歲的兒。

    因著在“養病”，隔著簾子，簡單說上幾句話，人家便又識趣地告退了。

    果然，被召見，敘話，重點從來就不是說了什麽。

    上的藥又換了一次，金太醫直接給了蘇傾月一張藥方，他們喬裝打扮去江南，雖說不至於日夜兼程，到底是長途跋涉，對心口的傷，到底是不好。

    越是要走，才越是坐立難安起來。

    蘇傾月幹脆抱了一下子珍珠去了小佛堂，跪坐在團上，一顆一顆地數著，可是到底是心，數了幾次，都錯了。

    看著自己的雙手，苦笑。

    以前在沈家，為了磨們的子，輒就被罰跪在靜室裏不吃不喝地數黃豆，這珍珠比黃豆可大多了，也好數多了，竟然，數不清了。

    數不清，便不數了。

    蘇傾月將珍珠收起來，鋪開紙張，開始默寫佛經。

    寫是寫完了，可是到底是心了，其中有不汙跡和修改，不甚觀。

    蘇傾月看了一眼，就放下了，然後借著佛龕前的燭火，直接燒掉了。

    此時，恨不得有個木魚，自己能跪下來敲一晚上。

    在佛堂裏轉悠了半晌，蘇傾月到底是安靜了下來。

    能做什麽？

    急切不得。

    想了又想，從之前的包裹裏，拿出了幾張藥方，這些都是之前師姐寫給的，師姐住在山林，自己琢磨出來的方子。

    藥材都是遍地可見的，並不珍貴，可是對於蛇鼠蚊蟲，卻有奇效。

    還有很多更加珍貴的方子，需要的藥材也天南海北的很稀奇，不過那些，師姐寫下來讓背過之後，便全都燒掉了。

    去江南，這些方子也能用得上。

    實在不行，還能開個醫藥鋪子，就憑這幾個方子，過普通人的日子，也是能的。

    可是師姐把方子給，自己用沒有問題，若是用來開鋪子……

    蘇傾月看著方子，總覺該和師姐聯係一下，問詢一番的。

    可是……

    好幾日沒見到慕瑾辰了，雖然知道師姐大概的居住地點，可是誰能幫忙送信遞話呢？

    許是人就是不住念叨，正想著慕瑾辰，蘇傾月便聽到了腳步聲。

    獨屬於，慕瑾辰的腳步聲。

    深呼吸了幾次，才敢轉，果然看到慕瑾辰冷冷站在外麵。

    慕瑾辰看著蘇傾月，這樣一個人，竟然出現在佛堂裏……

    贖罪麽？

    他們都還沒有原諒，佛祖怎麽敢原諒？

    他的目落在了蘇傾月抄寫的佛經上，嗤笑了一聲：“滿罪惡的人，你就算是遁空門，也依舊洗不清滿的惡念。”

    放下屠刀，立地佛？

    那無數冤魂的冤屈，該如何平複？

    可笑啊！

    蘇家這樣的人家，竟然信佛。

    佛口蛇心。

    為什麽要常在小佛堂裏，不過是，做過惡事，想要尋求自心裏的一寧靜。

    他都還沒有平靜，這些人，怎麽配心裏安穩！

    “惺惺作態。”慕瑾辰說道。

    蘇傾月心裏無邊的恐懼，又轉變了萬千的哀傷，不敢抬頭，隻是福了福子：“將軍。”

    慕瑾辰的目又暗了幾分。

    說起來，蘇傾月這個人，其實識時務的很。

    膽小，懦弱，為了活下去，無所不用其極。

    可是，在對他的稱呼上，卻有著一病態的執拗：將軍。

    執著於這個稱呼，比容遂聲那個小雜種對稱呼他一聲“仲父”都要執著。

    明知道他會惱怒，明知道他會折磨，明知道……

    可是蘇傾月還是從未改過口！

    慕瑾辰轉，坐在外麵的太師椅上，看到桌子上放著的幾張藥方，瞇了瞇眼睛，再落在蘇傾月上的視線，便多了幾分打量。

    蘇傾月跟了出來，幾次想要開口，可是又都咽了回去。

    有什麽臉麵，再對著慕瑾辰有所求呢？

    可是不開口，這件事，又沒有別人可以做到。

    師姐避世而居，想來不願意被外人打擾。

    又想到南境……

    江南以南，再往南，便是南境，不知道慕瑾辰會不會想著回去一趟，畢竟，那才是他的地盤。

    蘇傾月到底是鼓起了勇氣，抬眸看了慕瑾辰一眼，直接和他的審視的視線便對上了。

    心裏一慌，又迅速移開了視線，不敢直視。

    “將軍，我是想著，這些藥方，在南境，想來是有用的，關鍵是藥材比較常見，並不破費。若是能開個藥鋪，大麵積使用，南境的戰士們，也能一點兒罪……”

    蘇傾月為了讓慕瑾辰同意，盡量將收益的一方，變慕瑾辰。

    如此，他才有可能同意。

    蘇傾月悄悄抬頭，去看慕瑾辰的臉，見他沒有暴怒的樣子，才壯著膽子繼續說道，“隻是，藥方畢竟是師姐的，不知將軍有沒有辦法，問問師姐，可不可以用……”

    “真開了鋪子，也不拘是誰的生意，都是能做的，若是賺了銀錢，我給師姐幹，存在通盛錢莊裏，師姐以後，憑借信就能取。”

    蘇傾月著頭皮說完，卻許久都沒有等到慕瑾辰的回答。

    隻覺空氣都越來越冷，將自己的說辭重新想了一遍，冷汗都要出來了，隻覺脊背發涼。

    頭也不敢抬，跟著，就聽到慕瑾辰了，那雙黑的靴子，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看不見慕瑾辰的臉，卻看到抬起了手……

    嚨和脖子在這一瞬間又劇烈地疼痛了起來，蘇傾月隻覺頭皮發麻，跟著全就起了一層的皮疙瘩。

    無限的恐懼和冷意，讓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可是，還是站在原地，也不敢。

    耳邊是一陣陣聲哭泣，嗡嗡嗡，讓聽不見其他。

    哭聲，是自己的。

    曾經的哭泣，的恐懼，那種瀕死的窒息……

    不敢。

    不了……

    可是，這一次，慕瑾辰那隻有力的手，卻沒有落在的脖頸上，又是又掐住了的臉，讓抬頭，可以直視著他的眼睛。

    “告訴我，蘇傾月，你是以什麽份，要跑到南境，去收買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