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一手護住慕瑾辰，看著爺手裏的燈籠掉落，咕嚕嚕滾到自己的腳邊，也來不及去撿。

    心裏無比的慌，本就不明白，到底是什麽事，可以讓自家爺如此的慌。

    他手去掐慕瑾辰的人中：“爺，不是說您上的毒已經解了？”

    可是，自家爺如今話都說不出，全是眼可見的僵，麻痹。

    “您別急，小的這就帶您回宮去見太後娘娘！”

    常安急的語速都快了，明明夜裏已經有些涼爽，可是額頭上還是滲出了汗。

    他一直知道爺中了毒，也是這次遇險歸來，這其中的關卡才約明白。

    想到爺見到太後能舒服一點兒，第一時間，便想著帶慕瑾辰去見蘇傾月。

    “這次之後，小的保證，您好了，一定不會再說您和太後了，您想再也不見，咱們就不見了，可是爺……”

    常安的話沒有說完，就覺自家爺的手忽然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慕瑾辰上發了一力氣，他抓住了常安的手腕，雙目赤紅，眼裏都是拒絕和恨意。

    “不見？”常安眼淚鼻涕的一大把，“不見就不見，咱們去找……”

    可是他的話沒說完，就發現慕瑾辰的視線實在是不對勁兒，一直對著樹下那兩，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常安更加慌，想著什麽子不語怪力神，明白自家爺應該是緒激，引起了急的搐麻痹，拿出匕首準備給自家爺放點兒緩解：“對不住了爺。”

    可是還沒等他手，就覺慕瑾辰全都了，然後吐出了一大口。

    那一口，都吐在了常安前的服上，慕瑾辰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他輕輕推開了常安，想要靠近。

    常安一個不小心被推開，然後發現爺能了，心也微微放了下來，俯想要把落在自己腳邊兒的燈籠撿起來。

    拿起燈籠，覺可見的範圍更廣闊了，一個不小心，抬頭，就對上了樹下那一的眼睛。

    不對，確切的說，已經沒有眼睛了，可是眼皮直愣愣地支棱在那裏，隻出一片空空的深。

    隻是安靜地躺在那裏，就代表著，死不瞑目。

    被挖了雙眼，也合不上那雙憤怒又帶著仇恨的眼神。

    常安先是驚恐，然後愣住，最後覺周圍都安靜了。

    劇烈的風聲，好像從那幽深的空裏了出來，呼呼呼……

    圍著他在咆哮。

    他張了張，可是卻本說不出話來，全都僵，原地打晃，忍不住的哆嗦了起來。

    他又試著張了張口，可是此時，卻隻能發出毫無意義的“啊啊啊”的聲音。

    他覺不到自己，覺不到周圍的一切，眼前隻有那，以及，抱住了那的爺。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往前走了兩步，又不敢相信地退後，最後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他還是不能說話，像一隻小一樣“啊啊啊”了半天，淚如雨水滂沱，毫無知覺。

    “小……”

    他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嚎啕出聲，震徹山林：“小姐！”

    “小姐！”

    他跪著上前，想要手，將慕瑾辰的長袍往上拉一下，可是又了回來。

    靠得近了，才發現，的眼睛沒有了，頭發也掉落了那麽多。

    出來的手腕上，明顯也被挑斷了手筋，還有被束縛過的青痕……

    他不敢靠近，不敢。

    小姐好疼好疼……

    好像在述說著自己到底有多麽的疼。

    慕瑾辰將人抱自己的懷裏，他的小妹，慕瑾念……

    還沒有及笄，他以為早就死在了之前昏君的手裏。

    因為慕家人，有些死在了抄家當天，有些死在了詔獄，還有則是在街口砍了頭，但是最後，都被扔在了葬崗，除了被人暗中收斂的家人，還有太多被野啃食。

    他們回來，親手一一裝殮，那麽多的骨不全，也一直以為是這個原因。

    一滴眼淚，從慕瑾辰的臉上了下來，滴在了的臉上。

    “小妹……”

    他輕輕喚了一聲，可是他那天真爛漫，會在他睡著了在他臉上畫小狗的小妹，卻再也不能回應他一聲。

    “念念……”慕瑾辰低聲喊道，“黃泉路上，你慢點兒走，二哥給你報仇，你得看著……”

    可是，他的妹妹，沒了眼睛，看不見了呢……

    慕瑾辰此時隻想仰天長嘯，為什麽，憑什麽？

    他的小妹，如此滴滴的姑娘，亦是從小讀書習武，此時，他腦海裏，都是他們最後一次分別的時候，念念仰著頭，笑著說：

    “二哥，等我再長大一點兒，也去南境，帶領一支子軍隊，可以為你們做衫，可以為你們包紮傷口，我們可以做的事也很多，咱們一起保家衛國。”

    保家衛國……

    “嗬嗬……”慕瑾辰覺無比的諷刺。

    保家衛國，家沒了，人沒了……

    國……

    “二哥，我武功不如你，到時候，你可別嫌棄我是拖累哦……”

    “我就嫌棄，好好的孩子，二哥會保護你的，你當戰場輕鬆啊？很辛苦的，了傷很疼的，你這麽氣，二哥還舍不得呢！你前半生的榮耀，父親能給，後半生的榮耀，咱們不指著未來夫君和孩子，二哥還能給！”

    “二叔二叔，我們以後也上戰場，名流千古的將軍，二叔也不要嫌棄我們啊！小姑姑的榮耀，我們也能給！”

    “哈哈，你們才幾歲，你們上戰場的時候，你們的二叔我，已經名聲響徹昭國，嚇得熙國大軍屁滾尿流啦！”

    慕瑾辰隻覺眼前的場景越來越清晰，他看到小妹氣得跺腳，轉就跑向了後一個樹下：“大哥，你看二哥！”

    大哥坐在那裏，旁邊依偎著侄子和侄，手裏拿著一把折扇，一臉無奈的虛空點了點他。

    “你呀，招他們幾個幹嘛？”

    他大嫂倒了一杯茶，衝著他招手，笑著說：“今天這糕點，可是我親手做的，你們來嚐嚐，配著茶水正好。”

    “哈哈哈，來嘍……”

    他好像聽到了自己曾經的笑聲，抬腳就往樹下跑了過去。

    可是那笑聲越來越遠，連同大哥大嫂，小妹，侄子侄的影，都越來越遠，他怎麽追都追不上。

    沒有笑聲，沒有家人。

    耳邊隻有常安那號啕的哭聲，伴著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