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慕華回道：“剛才馬姐已經說了，一場生意而已。馬姐想從黃門走貨，黃門有自己的江湖規矩。若你能滿足條件，便做。若你不能滿足，咱們今天吃飯喝酒，完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天下托工多，總有能滿足之人，黃門從不擔心貨燙手心皮。”

此人腦子反應極快，睚眥必報。

若馬萍之前不說那些沖話，他可能會相對客氣一些。

但在馬萍表態之后，他反將了馬萍一軍。

在金陵，能以這種態度對馬萍說話之人，估計不過幾指之數。

馬萍聽完，臉鐵青，拿著紙巾在，明顯有發作跡象。

我轉頭制止了：“無妨。”

馬萍這種打鑼王，會用我來獲得這一單生意。

走這批貨，顯然對非常重要。

今天，我要讓功。

我用湯匙喝了一口湯，沒再往托盤上看，淡淡地說道：“紅布下面，金陵老窖酒小瓶一百二十毫升裝，濃度五十三度。”

這并不是我眼力厲害。

在進包廂的時候。

我曾斜眼撇了一眼側邊小隔間。

這種包廂里的小隔間，專門給服務員上菜以及放置酒水用。

當時，我瞥見地上一瓶金陵老窖小瓶酒。

這種酒，市場上僅賣五塊錢一瓶，屬于平民階層廉價用酒。

馬萍約我們在如此高檔的金陵大酒店貴賓包廂吃飯，顯然不可能用這種酒。

那瓶小瓶酒在角落里，顯得比較突兀。

我腦海中對此有比較深刻印象。

服務員在端出那個托盤的時候，通過紅布下東西的外形，我就已經判斷出來了。

對特殊人、、事的敏，向來是自己的強項。

合該自己裝！

黃慕華怔了一下，讓服務員揭開了紅布。

金陵老窖小瓶酒赫然在立

馬萍見狀，頓時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黃慕華打開扇子，在前輕輕搖晃著，說道：“有意思，不知道你是運氣呢，還是真這麼牛，反正就是有點意思！來，繼續玩！”

講完之后，黃慕華和郝先生對視了一眼。

郝先生接到示意，轉從自己包里面拿出一個檀木盒子。

檀木盒子打開。

里面是一陶土彌勒佛像。

寶相雍容，敞臍，闊鼻薄，兩耳垂肩，開口大笑，端坐九級仰蓮花之上。

寶不大。

檀木盒子打開之后，自帶一佛香味道，聞之令人心曠神怡。

郝先生將檀木盒子放在了餐桌轉盤之上，用令人印象深刻的公鴨嗓子說了一句：“蘇先生，請掌眼。”

轉盤徐徐轉。

彌勒佛像到了我面前。

剛到我面前，轉盤竟然停了。

檀木盒子正好穩穩當當地擺放在我正前方。

目所至。

彌勒佛的正臉正好對著我。

我頓時有一些詫異。

這蛋見我剛才瞎子象功，故意在我面前了一手。

圓轉盤其實非常難控制。

手撥弄之后，它能在輕輕轉之下，準確無誤地停在我面前，指尖這份巧勁，就足以讓人驚嘆。

;有這本事。

郝蛋到大街上玩幸運大轉盤，不要太發。

這尊彌勒佛無任何特殊的特征，僅僅在九級仰蓮花座上，刻著一行古風悠揚的小篆：“風方至，心寬自。”

鑒定佛像一直是古玩行當一件難事。

因為涉及對信仰、文化以及對古玩工藝的捻掌握。

比如，鑒寶師傅若要鑒定眼前這尊彌勒佛像，往往需從三方面著手，判型、識刻、斷質。

判型。

大肚彌勒造像在佛經中并無記載，普遍認為是按五代后梁時期浙省奉化僧人契此形象塑造而。此僧胖、敞臍，背攜布袋四化緣，民間也稱“布袋和尚”。你若判斷為在后梁之前的東西，必然不對。但后梁至今，時間度太長，斷代難度教大。

識刻。

上面那行小字為篆。篆為秦大一統推行書同文、車同軌后，創制的一種書寫形式，到西漢末年，被隸書所取代。但因篆優，筆畫可曲可折，古今皆喜用于印章，通過字也判斷不出來。頂多只能判斷其不屬于秦前或流行隸書漢后的一段特定時期。

斷質。

陶自商代中期就已經開始出現，東漢時便發展為較為的青瓷制法，瓷開始逐漸取代陶，歷經一千六七百年發展，各種復古陶、瓷多如牛，若表面無顯著特征，基本不可能辨識。

這尊彌勒佛像三無特征。

要對其斷代講傳承，幾乎不可能。

但那只是對別人而言。

我所思考的是。

它為什麼會三無？

而且，還匿的如此完。

古玩是死。

死與死人一樣，不會藏自己。

即便痕跡模糊，它一定會有出或瑕疵，供人判別。

如同警察辦案驗尸，尸呈現出來的證據，遠比活人講話要真實可靠。

只有活，才懂得如何藏自己。

郝蛋是活人。

他完全可以用古陶土做出一尊三無特征的彌勒佛像。

笑臉彌勒。

對郝蛋來講，是一件彰顯不出任何特征的完工藝品。

但對鑒寶人來說。

這是一種嘲笑與挑釁。

“可以上手嗎？”我問道。

郝蛋公鴨嗓回道：“隨便上手。”

黃慕華二郎高高翹起，手中扇子輕輕搖晃，自顧自地喝茶，臉上不屑之盡顯。

我拿起笑臉彌勒，在九極仰蓮上了幾下。

爾后。

我將笑臉彌勒放回檀木盒子，手疾速地撥轉盤。

轉盤力。

無比快速地呼呼轉。

快的幾乎所有人都看不清楚餐桌上面菜的樣子。

足足幾十轉之后。

彌勒佛像在郝蛋的正前方穩穩地停了下來。

它的眼睛。

幾乎可以與郝蛋對視。

餐桌上有菜、有湯。

菜一片未落。

湯一滴未灑。

黃慕華和郝先生見了，滿臉懵。

我這一手，顯然比剛才郝蛋轉一圈厲害了太多。

讓他們更驚訝之事還在后頭。

我在自己這邊，用手指輕輕地彈了一下轉盤。

耳聽細微的“吧嗒”一聲脆響。

對面郝蛋前的笑臉彌勒佛像，與下面的九級蓮花座連接之突然斷裂。

彌勒佛像坐不住，栽倒落地。

摔碎了。

陶土四散而裂。

敲山震佛！

怎麼辱我的。

我讓你怎麼還回來。

“狗蛋包天！”

黃慕華然大怒，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