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璟目凌厲地注視著李孚，李孚的最後一句話了馬腳，使劉璟忽然醒悟，此人千里迢迢跑來荊州，並不是爲了投靠新主，而是爲了千方百計復興袁氏。

誠然，劉璟承認他確實有眼力，看到了曹東征的機會，但劉璟卻不喜歡爲別人的嫁妝。

李孚臉一變，就彷彿被一記悶打蒙，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他臉上慢慢出一苦笑，嘆口氣道：“我承認我是有私心，希袁氏能夠趁世復起，但這對使君一樣有助益，一旦曹肅清後方力，下一步必然大舉南征，覆巢之下，江夏安有完卵？請使君三思！”

劉璟冷哼了一聲，“該怎麼做我自己心裡有數，但我劉璟不容被人欺騙和利用，來人！”

劉璟一聲厲喝，幾名親兵快步走進，這時劉璟剋制住了不滿，淡淡吩咐道：“贈李主薄黃金五十兩，送他出府！”

李孚深深看了劉璟一眼，最後嘆息道：“雖然在使君這裡獲得禮遇，卻不得前途，奈何！”

劉璟一言不發，沉著臉著李孚被士兵請了出去，房間裡又剩下他一人，劉璟心中頗爲煩。

此時他心中有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焦慮，他並不是一個看客，可以坐在高樓上品茶欣賞暴風雨的壯麗，他是一個參與者，會在即將到來的暴風雨中博弈，就像一隻在悶熱氣流中焦急尋找棲息地的燕子。

在這場暴風雨中，他如何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就彷彿一片極度乾涸的土地，暴風雨並不可怕，反而令人期待，當大雨傾盆，土地可以暢飲上蒼賜予的甘。

劉璟閉目沉思，他到底要不要遠襲汝南和潁川？他負手站在牆上的地圖前，久久沉思不語。

這時，陶湛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蔘湯快步走了進來，沒有打擾丈夫，而是把蔘湯輕輕放在桌上，劉璟驚覺，回頭看了看妻子，歉然道：“事太多，也沒有時間陪陪你。”

陶湛嫣然一笑，又把蔘湯送到丈夫面前，“你趁熱喝了，我再和你說話。”

劉璟接過蔘湯，咕嘟咕嘟一飲而盡，陶湛見他喝得爽快，心中歡喜，這才牽著他的手，還沒開口臉就紅了，劉璟會意，坐了下來，將坐進自己懷中，摟著的腰笑道：“說吧！什麼事？”

陶湛臉更加紅了，湊在劉璟耳邊小聲道：“我算了日子，就這兩天。”

劉璟臉上的笑容變得曖昧起來，故意問道：“這兩天怎麼了？”

陶湛的貝齒輕輕咬一下脣，在他胳膊掐了一下，“你明知故問！”

劉璟和妻子分離一個月，心中早熱了起來，尤其摟住妻子滿人的，他如何能把持得住，劉璟抄了陶湛彎，將橫抱了起來，笑道：“走！我們造人去。”

陶湛忽然想起這是外書房，會有丫鬟來打掃，會把他們這種不雅的模樣看去，又聽丈夫聲音太大，唯恐別人聽去，急得小拳連敲劉璟肩頭，“別人會看見的，快放下我！”

劉璟哈哈一笑，放下了，拉著的手，快步向宅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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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城縣位於襄以南，漢水西岸，靠江夏，是襄郡一個重要的戰略支點，同時它也是一座人口衆多的大縣，縣城周長二十餘里，人口四千餘戶，商貿繁盛，是漢江上僅次於樊城的第二大港口。

不過宜城對於荊州的重要，並不是因爲它的貿易或者農業，而是它是荊州北水軍的駐地，荊州一共有三支水軍，一支是位於宜城縣的北水軍，一支是位於江陵縣的南水軍，還有便是江夏水軍。

當南水軍被劉琦控制，江夏水軍屬於劉璟後，荊州北水軍就顯得格外重要，目前北水軍校尉正是張允，從建安八年底，他復出掌管水軍，至今已經三年多。

或許是因爲有過一次貶黜的經歷，使他吸取了教訓，他變得忠心耿耿，不折不扣地執行劉表的命令，三年前，劉表不準他攔截往來於江夏的船隻，他忠心地執行了命令。

三年來，無論是陶家的商船，還是江夏船，在漢水上都暢通無阻，只有宜城遊繳所的船隻時不時攔截一下商船，照例檢查一番，勒索點油水，除此之外，經過宜城縣的商船都沒有遇到任何麻煩。

但隨著劉表病重，荊州局勢當即變得複雜起來，張允開始有了心思，他開始和蔡瑁謀，準備全面控制襄軍權。

早在多年前，張允便因爲有著蒯越這個共同政敵，和蔡瑁關係切，這種關係怒了劉表，張允因此被貶黜，但他復出後，又因爲劉璟的緣故，他和蔡瑁又結了新的聯盟。

而在去年，張允更是在黃的策反之下，投降了曹，被曹許諾封爲亭侯，水軍大都督，有意思的是，張允並不知道蔡瑁也已投降曹，而蔡瑁也不知道張允被黃策反。

就在半個月前，張允前來襄探劉表，其間，他和蔡瑁商議，挑起劉璟和襄的新矛盾，劉璟出兵，以便抓住劉璟趁州牧病重叛的口實。

張允便在十天前攔截了陶家一支有江夏水軍護衛的陶家商船隊，這是蔡瑁的計策，因爲攔截商船隊，還不足以激怒劉璟，只有擊沉他的軍船，劉璟纔會忍無可忍。

但張允卻很清楚，這種商船隊必然是運送重要資，果然，他截獲十五匹極爲寶貴的西域種馬，這讓張允喜出外，同時了貪念，將這十五匹種馬私藏起來，佔爲了己有。

水軍軍衙，蔡瑁派長子蔡逸趕來了宜城縣，蔡逸一臉凝重，向蔡瑁講述襄發生之事，劉璟的反擊已經開始。

“啓稟世叔，最近幾天，襄大街小巷都在流傳運送江夏軍糧的船隻被荊州水軍伏擊，數百江夏士兵被殺，不僅如此，蒯越也將一封劉璟的控訴信給了州牧。”

張允角撇了撇，出一不屑的笑意，他舅父已經神智不清，信給他又有什麼用？他用一種嘲諷的語氣笑道：“州牧一定很重視吧！一定大發雷霆，要將我解職，是不是？”

蔡逸搖了搖頭，“州牧當然什麼都不會知道，但蒯越意不在此，他發起了員請願，譴責世叔攔截江夏商船，殺死江夏士兵數十名蒯黨員紛紛簽名，這件事在襄場影響很大，幾乎人人都在議論是我父親和世叔向劉璟下手了。”

張允這才明白過來，這樣一來，就是自己理虧在先，如果劉璟出兵反擊，那也是在報復他劫船，和趁州牧病重造反沒有任何關係了，他和蔡瑁商議的計策也就等於失敗，這個劉璟倒是很有手段。

“那你父親是什麼態度？”張允眉頭一皺問道。

“父親很擔心劉璟的報復只是藉口，實際上是趁機攻打襄。”

張允一怔，“你的意思是說，這件事我們反而弄巧拙，給了劉璟一個出兵的藉口。”

蔡逸臉上出尷尬之，點了點頭，“正是這樣，父親擔心荊州水軍的安危，特命侄兒趕來送信，請世叔務必小心。”

張允冷笑一聲道：“我看你父親是被劉璟打怕了，他出兵很好，我正等著他呢！”

張允話音剛落，有士兵疾奔而來，急聲稟報道：“啓稟校尉，大江之上發現了江夏水軍戰船，有數百艘之多，正向宜城縣殺來！”

張允霍地站起，劉璟果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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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之上，三百艘江夏戰船三字排開，戰帆如雲，千桅如林，殺氣騰騰駛向宜城縣，主船船頭，劉璟著盔甲，手執溫侯戟，威風凜凜，他目凌厲地注視北方江面，等待著即將出現了荊州水軍戰船。

這一戰，他已不是爲了要回種馬那麼簡單，他要借這個機會擊敗荊州水軍，佔領宜城縣。

在他旁是水軍別部司馬李俊，當年在遊繳所便跟隨著他，至今已有五六年，現掌管武昌水軍，是劉璟的得力干將。

李俊材高大魁梧，臉龐瘦長，左臉頰有一道長長的傷疤，這是當年柴桑大戰中留下的紀念。

他掌軍嚴厲正大，士兵一旦犯軍規，他絕不寬容，甚至劉璟說也沒有用，士兵們無人不怕他，再加上他從來不見笑容的冷峻臉龐，士卒們背後都他冷麪虎。

李俊也並非天生冷峻，而是他心中有一個沉甸甸的包袱，儘管已經多年沒有那個包袱，但他知道，遲早有一天，那個包袱會被揭開。

“李司馬，你說我們此戰，勝負各有幾？”劉璟在一旁淡淡地問道。

李俊沉思片刻道：“啓稟太守，據這幾年對荊州水軍的觀察，這一戰我們勝負五五開，張允此人練水軍不錯，頗有章法。

而且對方有兩萬水軍，兵力遠超我們，如果拼，我們除了火油優勢嗎？其他都居劣勢。

但張允一向寡恩薄，苛待將士，他的士卒們未必肯替他賣命，屬下覺得這一點是我們取勝的關鍵。”

劉璟笑著點點頭，“兵者，詭道也！拼作戰，那是迫不得已才所爲，我辛辛苦苦練出的軍隊，也不是爲了荊州訌。”

就在這時，桅桿上眺兵忽然大喊：“前方發現敵船！”

劉璟極目遠眺，果然發現在江面出現了一片集的小黑點，荊州水軍出來了。

他冷笑了起來，回頭對李俊道：“按照我的計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