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碩曾經在襄從軍,一直至軍侯,蔡瑁也認識他,知道他是江夏十八牙將之首。
房間裡,蔡瑁靜靜聽完張碩的訴說,面上依舊不聲,但心中卻在迅速盤算,張碩說的每一件事都非常有用,讓他明白了劉璟在江夏是怎麼奪權。
當張碩說完,蔡瑁立刻站起,“這件事我可以替你做主,現在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不知軍師要帶卑下去哪裡?”張碩有些膽怯問道。
蔡瑁笑了起來,“自然是帶你去見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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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夜還不算太深,劉表並沒有睡,坐在書房裡批閱兒子劉琮寫的幾篇文章,劉表不得不承認,兒子劉琮在婚後心大變,一洗從前的輕浮和急躁,變得穩重有禮。
待人接也大有進展,更讓劉表到欣的是,次子再也不和那些紈絝子弟廝混,也不去酒肆勾欄,絕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家中發憤讀書,從他寫的這幾篇文章便看得出來,言之有,很有見地。
劉表輕捋長鬚,頓挫有聲讀著兒子的文章,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越來越喜歡次子了,儘管他的傷勢依然在調養中,但並不妨礙劉表對次子的喜,相反,還使劉表更加憐惜兒子。
而劉表對長子劉琦卻不是太喜歡了,關鍵是長子貪酒好、放形骸,卻屢教不改,令劉表深惡痛絕。
他派出的探不止一次發現青樓出沒劉琦在江陵的府邸,儘管劉琦很小心,善於掩飾,安排得也很機,還是被探發現了。
這便使劉表開始懷疑劉琦從前在襄的表現,是不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故意欺騙自己,要不然,怎麼去了南郡,就原形畢呢?
一邊喜,另一邊是厭惡,劉表便漸漸有了立劉琮爲世子的想法,只是長子爲嗣是慣例,若立次子爲世子,恐怕會遭到以蒯家爲首的高們強烈反對,甚至會引發荊州。
所以劉表便按住了這個想法,把它藏在心中,不再提立世子之事,不過這幾天,劉表又聽到另一種呼聲,呼籲立侄子劉璟爲荊州繼承人,而且呼聲還不小。
這便讓劉表心中有些惱火起來,他是曾經給妻子說過,他有可能立劉璟爲繼承人,但那只是對妻子說的氣話,他怎麼可能把本該屬於兒子的東西拿給侄子。
不過劉表也不得不承認,劉璟的才幹要遠遠超過自己的兩個兒子,這次柴桑大戰,擊敗了數倍於已的江東軍主力,確實令人刮目相看。
但這並不代表,自己就會去欣賞他的才能,從此把荊州給他,相反,劉表心中有了一種警惕,劉璟會不會有一天奪走自己兒子的基業?
很有可能,因爲通過一年的觀察,劉表終於能確定,劉璟也是一個野心之人。
就在劉表思慮劉璟之時,一名侍衛在門口稟報,“蔡軍師有急之事求見!”
劉表一怔,蔡瑁怎麼來了,但他沒有多想,立刻吩咐道:“請他進來。”
不多時,侍衛帶著蔡瑁走進了劉表的書房,蔡瑁跪下恭恭敬敬行禮,“臣蔡瑁參見州牧。”
“軍師不必多禮,請坐!”
劉表請蔡瑁坐下,又笑瞇瞇道:“蔡軍師很久沒有晚上出來了吧!”
蔡瑁不敢和劉表對視,低著頭道:“這麼晚,臣本來不想打擾州牧休息,但江夏來了一人,帶來一些幕報,臣覺得很重要,不能瞞州牧,便把他帶來了。”
“哦?”
劉表有些驚訝地問道:“此人是誰?”
“此人是黃祖手下十八牙將之首,張碩,州牧還記得此人嗎?”
劉表點點頭,他還有點印象,“此人現在何?”
“就在府外等候,若州牧要見他,臣立刻帶他進來。”
“可以!你速帶他進來見我。”
蔡瑁出去了,不多時便將張碩帶進了劉表書房,蔡瑁事先反覆叮囑過他,不要說手腕是劉璟派人斬斷,以免劉表懷疑他是爲了報私仇而誣陷劉璟。
張碩跪下,砰砰磕頭,“卑下張碩拜見州牧!”
劉表見他左手沒了,不由一怔,“張將軍,你怎麼殘疾了?”
“這是卑下在前來襄半路,被不明份之人所傷,卑下也不知被何人所害。”
劉表注視他半晌,這才淡淡道:“把江夏發生之事,原原本本告訴我,不得有半點瞞。”
劉表在昨天接到了劉璟寫來的正式報告,關於柴桑之戰的詳細經過,但報告中對江東軍撤走後,江夏的局勢卻說得比較含糊,只是說蘇飛軍隊有控制不住的危險,蘇飛特地寫信請他去維持秩序。
儘管說得比較含糊,但劉表還是看懂了藏在字裡行間中的意思,劉璟已經佔領了江夏郡,這讓劉表心中既是失落,也有一種被欺騙的惱怒,他竟然沒有發現了自己侄子的野心。
但劉表很想知道,江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劉璟是怎麼樣吞併江夏?今天張碩的告,無疑就給劉表揭開了江夏的真相。
“他竟敢在中軍大帳當衆殺死蔣治嗎?”劉表揹著手走了幾步,有些惱怒地問道。
“是!”
張碩垂淚道:“卑下和蔣治投州牧,不願爲璟公子效力,在軍權接時,蔣治公開反對,說沒有州牧兵符授權,怎能隨意接兵權?這句話怒了璟公子,他便以不服軍令爲由,當衆斬殺了蔣治。”
劉表氣得臉鐵青,雙拳,站在窗前一言不發,蔡瑁在一旁給張碩使了個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張碩接著又道:“璟公子又要殺卑下,多虧蘇郡丞和黃老將軍說,璟公子放過卑下,直接趕出軍營。”
劉表依然是沉默,出乎蔡瑁的意料,張碩的最後一句話是爲了引出蘇飛和黃忠,但劉表並沒有異常反應,這便讓蔡瑁心中有些驚訝。
這些天蔡瑁表現低調,不聞窗外之事,他不知道劉璟已經寫來一份正式報告,報告中也提到了暫命蘇飛爲郡丞、伊籍爲長史,穩定江夏政局。
所以張碩提到蘇郡丞,劉表並不奇怪,原因就在於此。
這時,劉表終於開口了,“這件事我知道了,張將軍先下去吧!好好調養,至於職務,以後再安排。”
儘管劉表語氣很平靜,但蔡瑁聽得出,劉表是在強怒氣,只是不想在張碩面前失態,他心中暗喜,連忙命人把張碩帶了下去。
這時房間裡就只剩下劉表和蔡瑁兩人,蔡瑁不敢開口,低下頭一言不發,過了良久,劉表看了他一眼,淡淡問道:“德珪怎麼看這件事?”
蔡瑁心中一凜,劉表稱他表字,而不是稱他軍師,這便意味著劉表是以私人份和他談,不代表方意見。
儘管劉表是以私人份詢問他,但蔡瑁還是小心翼翼道:“臣與璟公子不和,荊州人人皆知,臣覺得應該回避此事。”
這當然是擒故縱之語,他若真的迴避,爲何又帶張碩前來,劉表心知肚明,心中暗暗冷笑,臉上卻笑呵呵道:“德珪以公論公,有何不可言,但說無妨!”
蔡瑁聽出了劉表話語中的一急切,儘管劉表同樣想掩飾,但蔡瑁畢竟跟隨了劉表十幾年,對他知之甚深。
劉表極在書房接見不悉的人,而這次不但在書房接見了張碩,而且又接著問自己的意見,沒有一點時間上的迴旋,這在從前都是不會出現。
這就說明劉表對此事的急切,蔡瑁忽然有一種明悟,恐怕劉表是希自己在這件事上助他一臂之力。
這也難怪,現在荊州員對劉璟推崇備至,惟獨自己反對劉璟,所以劉表纔會徵詢自己的意見。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劉表也並不願意把江夏給劉璟,想通這一點,蔡瑁心中開始興起來,只要劉表支持自己,那麼這盤棋就好走了。
“啓稟州牧,臣也不是不贊璟公子爲江夏太守,只是臣覺得璟公子的方式欠妥,他不該繞過州牧,擅自佔據江夏,這是其一,而且江夏郡非同尋常,是荊州三大郡之一,必須在襄的嚴控制之下,從前是黃祖強霸江夏,現在黃祖已除,正是襄收回江夏大好時機,一旦襄控制住江夏,那麼我們東擴也就有了立足之地。”
蔡瑁畢竟是荊州軍師,對荊州的局勢看得恨,也劉表看得也很,他的兩個方案重重敲在劉表心中。
劉璟擅自吞併江夏,繞過了劉表,這是場第一大忌,是上位者最忌,其次江夏郡非同尋常,不僅人口衆多,戰略地位也極其重要,是荊州三大郡之一。
從前是被黃祖強佔,形事實上的半割據,劉表把劉璟派到柴桑,就是想利用他擊敗黃祖,奪回江夏控制權。
如今黃祖已滅,正是收回江夏控制權的大好時機,劉表怎麼能又允許第二個黃祖出現,就算是他侄子也不行。
其實這纔是劉表和劉璟的矛盾本所在。
劉表揹著手走了幾步,他畢竟是州牧,位高權重,幾十年又經歷了無數的風風雨雨,不會因爲張碩的一次告就做出重大決定,他需要權衡利益,況且劉璟是他侄子,叔侄之間,有什麼不能妥協?
劉表仰頭著房頂,半晌緩緩道:“今天是十月二十,再過一個月就是我六十二歲壽辰,今年我想做個大壽,命各地五百石以上員都齊聚襄吧!”
提到六十二歲,蔡瑁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劉表,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才一年時間,就變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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