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中沙是一種產自星洲的靈沙, 多被丹修鋪設於煉丹爐,以吸收丹毒,故得名爐中沙。但它的吸收能力非常有限,十分丹毒只能吸收掉兩三分, 但令人意外的是, 它卻有辨別丹毒含量的功能。
將丹擺放在爐中沙之上, 若呈現黃,則丹毒含量在四五分左右;若呈現紅, 則丹毒含量在六七分左右;若呈現紫,則丹毒含量在八分左右;若呈現黑, 那麼這就是一顆完完全全的毒丹, 本不能服用。故此,各大丹行又據給丹藥分了品級,黃丹是上品,紅丹是中品,紫丹是下品,也有淡黃丹藥被視爲極品。
但近年來, 由於大環境使然, 極品丹乃至於九轉丹已經很見了。隨著靈氣的枯竭、天道的式微、登天梯的斷裂,靈石、靈、靈藥都將漸漸絕跡, 這座大陸終有一日會走向滅亡。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南華丹行竟意外收穫了幾枚無毒丹, 掌櫃的心是如何激自不必贅言。他著手拿出一盤爐中沙,畢恭畢敬地說道:“這位道友, 您請。”
林淡把四顆丹藥倒沙盤,靜靜等待。
約莫過了一刻鐘,爐中沙依然是潔白一片,並未顯現出任何彩,也就是說,這幾顆丹藥果真一點丹毒都沒有!掌櫃本就跳地極快的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裡蹦出來,聽見周圍人發出重的息,連忙把鎮守店鋪的修士全找來,死死護著幾顆丹藥和林淡,又急急忙忙把打烊的牌子掛出去,免得閒雜人等干擾。
“大師,您上邊請,快請!”掌櫃端著沙盤跑出櫃檯,點頭哈腰地邀請林淡去二樓的貴客室談。
林淡邁步上去,樂正玖怕吃虧,也立刻跟進。同來的幾名玄寂宗弟子都看呆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說話的能力:“真,真的是無毒丹嗎?怎麼做出來的?”
“南華丹行自己弄來的爐中沙,應該做不了假。”
“大還丹和回靈丹是最常用的丹藥,也是最實用的丹藥,倘若這兩種丹都沒了丹毒,我們日後豈不便利很多?如今靈氣越發稀薄,若是能無所顧忌地吞服回靈丹,那可比打坐修煉快多了!而且了傷也能比以前恢復得更好,又不用擔心丹毒沉積,傷上加傷,這對整個南華大陸的修士而言都是一大福音!”
“若這些丹藥果然是真的,我一定要囤積幾百瓶!”
“幾百瓶怎麼夠,我要買幾千瓶!”
幾名玄寂宗弟子頭接耳、議論紛紛,完全忘了他們當初有多看不起林淡。樑錦溪卻埋著頭,諷刺地笑了笑。兩年不見,林淡還是那般愚蠢,以爲還是無極宗的主不?以爲還是南華大陸最潛力的絕世天才不?如今的只是一個被宗門拋棄的,落魄的,無依無靠修爲低微的築基期修士,卻製了這樣效果驚人的丹藥,迎接的絕非讚譽和景仰,而是無休止的掠奪和榨。
旁人會如何覬覦手中的丹方暫且不提,只一個慣吸的無極宗就夠吃一壺的了。若是想護住這些丹方,就必須備與之匹配的實力和勢力。但很可惜,現在的兩樣都沒有,其結局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更甚者還會因此而丟了命。
樑錦溪搖搖頭,目中笑意更深,瞥見走在林淡旁的樂正玖,表卻僵了僵。是了,差點忘了,即便所有人都背叛林淡,這個人也一定會護著。他們的絕非常人可比,因爲他們是可以互相託命的戰友。難怪剛纔林淡會讓樂正玖等,卻是爲了給自己找一個靠山!
樑錦溪握手中的靈劍,心緒開始翻騰。
思忖間,二樓到了,掌櫃把丹行的煉丹師全都請來查驗那四種丹藥的真假,又重新拿出一盤爐中沙,測試丹毒的含量。結果與先前一樣,四種丹藥都是真的,而且毫丹毒也無,服用之後不用擔心對和修爲造任何影響。
“大師,請問這顆解毒丹能否讓我們檢驗一下效果?”掌櫃目灼熱地盯著林淡。
“請便。”林淡略一頷首。
掌櫃馬上找來一個築基期的雜役試用丹藥,對方已經一百三十多歲,十分乾瘦,臉龐遍佈皺紋,雙目黯淡渾濁,頸側、額角、手背等出條條壯的青筋,這是中丹毒太深的癥狀。他是南華丹行的家奴,因工作之便,平日頗得了一些丹藥促進修爲,否則憑他四靈的低劣資質,又怎麼可能修煉到築基期?
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經到了極限,因爲丹毒完全侵蝕了他的,堵死了他進階的路。與他一樣被丹毒扼殺了潛能的修士還有千千萬萬,而這種況在將來只會越演越烈。
聽聞掌櫃讓自己試吃解毒丹,雜役的表由張變了激。他把腰彎地極低,近乎於虔誠地從林淡手裡接過了一顆渾圓的、閃爍著瑩潤芒的白丹藥。
“會有一些痛苦。”林淡溫聲提醒。
“謝尊者賜藥,痛苦我不怕的。”雜役一口吞掉丹藥,只過了一小會兒便捂著肚子。起來,頃又流出許多黑褐的汗珠,它們的質地非常粘稠,並散發出一惡臭,薰得一屋子的修士都有些頭暈。
但誰也沒有率先離開,而是睜大眼睛死死盯著雜役的一舉一。
忽然,那痛地滿地打滾的雜役翻坐起,用雙手支撐著地板,開始大口大口地嘔吐,吐出來的也都是汩汩黑水,間或夾雜著一些顆粒狀的污。貴賓室的空氣越發難聞,但南華丹行的掌櫃和煉丹師卻都出欣喜若狂的表,只因那雜役佈滿皺紋的臉竟以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平起來,確確實實在一瞬間年輕了幾十歲,頸側和額角的青筋也都消退了,彷彿毒素盡除。
吐了足有兩刻鐘,那雜役才癱倒在地大口氣,臉上還糊著一層黑褐的臭汗,裡卻發出暢快的笑聲:“掌櫃,我覺輕鬆極了!您讓我緩一緩,稍後我給您練一套轟天拳。”
掌櫃笑著說好,又連連吩咐其餘的雜役把房間打掃乾淨,完了把人帶下去洗澡。頃,那人回來了,頭髮黑漆漆的、麪皮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嗓音也充滿了朝氣,乍一看竟像個二三十歲的小年輕。照他現在的狀況,怕是還能再活五六十年,又有無丹毒的回靈丹日日嗑著,怎麼著也能結出金丹。結了金丹就多了幾百年的壽命,天知道在這幾百年裡他還會不會再見什麼大機緣。
雜役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希,一進門就向林淡行了一個大禮,完了再三謝掌櫃給自己試藥的機會。旁的雜役又羨慕又嫉妒,再看向那解毒丹時目就變得無比灼熱。
玄寂宗的幾名弟子已驚地半句話都說不出了。他們打死也沒想到,這解毒丹的功效竟強悍到如此地步,頃刻間就讓一個資質低劣的人擁有了一無垢之。無垢之與九之一樣,也是世所罕見的質,唯有母之中的胎兒才能備,但是,當胎兒降生,這種質也就立刻被外界的濁氣污染,不復存在。
能不被濁氣污染的質就無垢之,修煉速度堪稱一日千里,比九或九之更潛質。但是很可惜,南華大陸已有十萬年未曾出現無垢之,而林淡的這種解毒丹卻能讓一個年修士的恢復到無垢的狀態,雖然只是一時的,卻也對此人的修爲有很大的促進作用。只要那雜役抓這段時間好好修煉,結丹之期不遠矣!
一時間,掌櫃看向林淡的目竟似巖漿一般灼熱。
於是林淡不得不解釋一句:“我修爲不夠,只能煉製築基期修士才能服用的解毒丹,實力更高的修士服用之後雖然也有效果,卻不會這般強烈。”
“這已經很夠了!”掌櫃著手,激不已地說道:“尊者,您給個價吧,您手裡有多丹藥,我們南華丹行就收多!”
林淡沉片刻,給掌櫃傳了一道音,掌櫃毫猶豫都沒有,立刻讓人下去準備,又給自家老闆送了一個口訊,請他務必親自來一趟,無論有多遠。
半個時辰後,林淡著一枚沉甸甸的乾坤戒離開了南華丹行,在附近找了一個住落腳。樂正玖亦步亦趨地跟著,神戒備地看著四周的修士。幾名玄寂宗弟子想找林淡買藥,又拉不下臉面,一個二個臉頰漲紅,好不難。
到了住,林淡便把樂正玖請到室談。樂正玖點頭答應,又轉過對同行的師弟師妹們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事。今日的事不準向任何人提起,否則我定然饒不了他!”
“大師兄,我能留下嗎?”樑錦溪期期艾艾地問道。
樂正玖盯著滿懷期待的臉,搖頭道:“不能。”
樑錦溪噘了噘,彷彿有些委屈,卻還是聽話地走了。
樂正玖這纔在院牆周圍佈下重重制,走室。林淡早已泡好一壺靈茶等著他,徐徐道:“樂正玖,我要煉製兩種神級丹,靜可能有些大,想請你爲我護法。在這南華大陸,你是我唯一能夠信任的人。”
林淡早已不樂正玖,卻也不代表會因此而恨他。他曾三番四次地明確拒絕過,也沒有給過任何不切實際的承諾和希,所有的追逐都是的一廂願而已。他不,但與此同時,他卻極力幫助在這場永無止境的迴中存活,他給予的,遠比虧欠的多得多。
故此,林淡對他是激的,也是恩的,於是在遇見困難的時候,第一個便想起了他。
樂正玖不控制地笑了,堅定道:“林淡,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且把你的安危給我。”
“謝謝。”林淡真心實意地道謝。
“你如今才築基期,煉製神級丹藥會不會太過勉強?”樂正玖不免有些擔心。
“不會,我有把握。”林淡篤定搖頭。
“好,你什麼時候開始煉藥?我爲你護法。”
“現在吧,過程有些漫長,則兩三日,多則一兩月,我也不是很確定。我找了一的地方,我們現在就去。”
“好,無論多久,我總會護你。”樂正玖慎重許下承諾。
林淡輕笑點頭,並不搭話。樂正玖確實總會護著,卻是在不與樑錦溪起衝突的況下。不過那些都已經了過去,如今已退出這場三個人的戰局,倒也可以以平和的心態看待這段關係。其實,有一個樂正玖這樣的朋友也很不錯,他若是答應了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是一個非常值得信賴的人——
林淡在深山老林中闢出一個府用以煉丹,樂正玖則提著破滅劍在外護法,又佈下了許多結界。與此同時,有一則石破天驚的消息從南華丹行流傳出去,說是有一個名林淡的丹修竟製了幾種無毒丹,其中一種丹藥還直接祛除修者的丹毒,形短暫的無垢之。
無論消息是真是假,只“無丹毒、無垢”這六個字就很值得所有修者去探一個究竟,若最終證實消息是真的,這位名爲林淡的丹修一定會爲衆人爭搶的對象。但修爲太低,被搶去之後會遭什麼樣的待遇,唯有老天爺才知道。
若是運氣好一點,可能會被大宗門錮起來爲傀儡;若是運氣差一點,怕是會被搶走丹方,落得個魂飛魄散、骨無存的下場。當然,明眼人都知道,在這殘酷的修真界,強取豪奪纔是常態,那姓林的丹修這一次怕是兇多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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