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 高家卻還燈火通明,高老爺子坐在上首, 表凝重,高父和高母陪坐一旁, 並時不時拿出手機查看,以免錯過兒子的消息。白賢和周家家主坐在下首, 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周楠、艾雨以及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正低著頭站在他們後, 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客廳的正中間擺放著一個羅盤和一張海城地圖, 一名天師以高書凱的鮮爲引, 試圖找出他所在的方位。珠沿著羅盤的邊緣來回滾, 然後落到地圖上, 從海城一高出發, 最終停在了清源山墓地。
天師收了法, 沉道:“珠還能走, 說明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目前還在清源山墓地。”
“可是警察已經把墓地找遍了,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都說人還在, 人還在,怎麼就是找不見呢?”高母急得眼眶通紅, 看向艾雨和周楠, 詰問道:“我每個月給你們開五萬塊的薪水, 你們就是這樣保護我兒子的嗎?只是每天陪他上下學而已, 有這麼困難嗎?”
周家家主立刻解釋:“夫人, 我家小楠是早產兒,從胎裡就帶著病,每個月的十五號要回家一趟檢查,這個我們已經事先告訴你了,還在合同裡列明瞭條款,你應該也是知道的。”
高母強忍眼淚說道:“那呢,爲什麼也不在?當初可是你們把推薦給我的,說是什麼未來玄門的扛鼎者,結果現在出了事,你們一推二,二推三,全都不認了,你們玄門就是這種做派嗎?”
面對高母的指責,白賢和周家家主不有些面無。別看玄門中人懷道法,實力不俗,彷彿高人一等,但實際上,他們現在所使用的道場均是由高家出資建造並低價轉租給他們的,平時修煉需要用到的水晶、水銀、硃砂等資,也都是由高家贊助。
玄門與財閥之間的關係既相輔相又相互制約,缺了誰都不行。而且,隨著靈氣的減、玄門的沒落,修煉玄依靠的不再是天賦,而是資源,財閥的作用也就更加明顯。
一旦海城玄門失去高氏財閥的支持,立刻就會面臨分崩離析的危險。高書凱能不能找到,已經不僅僅是高家的事,更是玄門的事。想到這裡,周家家主恨鐵不鋼地瞪了艾雨一眼,厲聲道:“小楠有事纔會離開,你呢,你又是爲什麼?”
艾雨囁嚅道:“是高書凱要解僱我,我才走的。我原本打算今天就把高家的錢還回去。”別人沒了高家的支持就不能修煉,但不怕。的空間靈裡堆滿了奇珍異寶,足夠修煉一輩子。
周楠飛快看了一眼,眉頭皺得很,卻什麼話都沒說。他知道況不是那樣,高書凱沒明確說過解僱艾雨的話,他只是不承認自己喜歡艾雨而已,是自尊心太強,意氣用事了。如果艾雨真的被解僱了,就算周楠再不舒服,也一定不會擅自離崗。不知從何時起,艾雨變得越來越尖銳,連他都快不認識了。
高母聽了這話更加生氣:“可是你並沒有把錢還回來不是嗎?沒還錢,你就還是他的保鏢,應該負責把他送回家,你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的嗎?送他回家就那麼困難嗎?早知如此,我就不該請兩個孩子來保護他,太沒有責任心了!”
高老爺子徐徐道:“周興和,我記得你們玄門有一條不文的規定做‘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無論是正派還是邪派,接了錢,就必須替人辦好事。可是你看看,我家書凱被你們弄到哪兒去了?現在我也懶得跟你們討論這是誰的責任,你們若是能把我家書凱平平安安地帶回來,一切都好說,若是不能,以後玄門的事我高家一律不管,你們看著辦吧。”
“老爺子您別生氣,我們立刻派人去把書凱找回來。”周家家主連連賠罪,末了讓白賢領著三個小輩去清源山走一趟。
與此同時,林淡也揣著一百塊錢出門了。
“這麼晚了你還出去啊?”於葉縈擔心地問道。
“高書凱失蹤了,我去找他。你鎖好房門,注意安全。”
“你很喜歡高書凱嗎?”於葉縈雙目暗沉。
“他對我來說很重要。行了,你回去睡吧,明早還要上學。”林淡頭也不回地擺擺手,消失在夜幕中。
於葉縈面無表地盯著的背影,許久沒有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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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源山被一團濃霧籠罩,即便沒有眼,普通人也能到那冰冷刺骨的氣。
白賢拔的背影被霧靄襯托得有些縹緲,連說話的聲音都顯得不真實起來:“清源山曾經是一葬崗,明末、清末、抗戰時期,這裡都是人們丟棄死的地方,土層下堆滿了皚皚白骨,所以氣很重,你們小心一點。”
“我們知道了,師叔。”年紀最大的青年點頭答應。他名白勝,是白賢的師侄,天賦僅次於艾雨和周楠,算是玄門小輩中的佼佼者。
“霧變大了,你們跟我。”白賢話音剛落就消失在原地,周楠等人大吃一驚,追出去沒多遠便也被濃霧吞噬。
林淡早已在高書凱上下了追蹤蠱,自然能夠輕易掌控他的行蹤。花了二十多塊錢買了一把鏟子,又打了一輛的士,連夜趕到清源山。司機不停從後視鏡裡看,表有些怕怕的。只因皮太白,脣太紅,長得太漂亮,活像電影裡吃人魂魄的鬼。拿到給的鈔票,司機還特意打開頂燈,反覆查看了很久,確定不是冥幣才火燒屁一般把車開走了。
林淡憑著母蠱與子蠱之間的應,慢慢穿梭在濃霧中,來到一墓,三兩下挖開表層的泥土,撬開棺材板,去拉躺在裡面睡得死沉的高書凱。
然而剛到高書凱的手臂,整個人就暈倒過去,再睜眼時卻發現自己站在一個仄的小出租屋,三名男子正在圍毆一名年。年長得很清秀,表卻遍佈傷痕,有拳頭打的、凳子砸的、菸頭燙的、刀子割的,堪稱模糊。
格最健壯的男子邊打邊罵:“草。你媽的死基佬,竟敢看老子洗澡!”
“我沒有!”年捂著腦袋。,嗓音裡充滿痛苦。
“管你有沒有,老子就是看不慣你!哥兒幾個把他架到浴室裡去,讓他嚐嚐燙豬皮的滋味兒。”男子笑得十分猙獰。另外兩人立刻把年拖進浴室,按進浴缸,拿開水燙他。聽見他慘求饒的聲音,他們拍著手哈哈大笑,表快活極了。
林淡試圖去阻止他們,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過了三人的,只抓到一團空氣。似乎變了靈魂狀態。
蹲下,仔細查看年的狀況,卻在他漆黑的眼裡發現了一無助,像一隻瀕死的小,恍惚間還看見另一張臉重疊在他的臉孔下方。這眼神,這廓,對而言都太過悉。
“高書凱?”愕然低語。
被燙得直搐的年彷彿聽見了的呼喚,用力睜開眼睛看過來。
林淡再不猶豫,指甲忽然暴漲,飛快。年,把那個不屬於這幅皮囊的靈魂拉出來。高書凱猛地撲到上,被抱了個滿懷,還在止不住地抖。
三個男子待年的畫面定格了,彷彿一部電影被觀衆按了暫停鍵。
“林淡你怎麼來了?”高書凱尚且來不及平復心就焦急開口:“你快跑,別被鬼抓住!他會把你塞進這個人的,讓你遭無窮無盡的折磨。我已經被折磨十幾了,真的很可怕!門呢,門怎麼不見了?”他拉著林淡在屋裡團團轉,尋找那扇忽然消失的門。
“別慌,先看著吧。”林淡拍拍他的脊背,嗓音舒緩。
在開口的時候,定格的畫面又開始往下演,年被三個男人鎖在出租屋裡,白天他們去上班,他就被一條鎖鏈捆在浴室裡,沒有飯吃,只能著,沒有水喝,只能喝馬桶裡的髒水。晚上,三個男人回來了,便會番折磨他。他們罵他死基佬,拿菸頭燙他,拿鞭子他,拿各種想也想不到的工摧殘他的。
而這一切,只不過是因爲年無意中被他們發現了向而已。他也是這間屋子的租客,分攤著一部分租金,與三個男子的生活本無際,更無恩怨。他們過得不順遂,是失敗者,而年卻考上了附近的重點大學,前途明。他們看著他每天快快樂樂地去讀書,籌劃著自己的未來,於是就產生了毀滅他的念頭。
死基佬不過是一個藉口而已,彷彿有了這個名號,年就活該被他們折磨。
他們把他鎖在屋裡打了十幾天,他吃。屎喝尿,做盡一切惡事,最終還把他勒死,切割小塊,帶到清源山一個剛挖好的墓中,填埋了一層泥土。翌日,送葬的隊伍來了,直接把一口棺材放在了碎上,將他悄無聲息地在此。
僅僅只是看著年的遭遇,林淡就覺得遍生寒,更何況高書凱還曾親經歷過?他不止經歷了一次,而是十幾次,他如今還能清醒地站在自己邊,沒有陷瘋狂,該是何等堅強?想到這裡,林淡一隻手摟住高書凱的腰,一隻手在他背上拍了拍,聲道:“沒事了,我來帶你出去。我說過,無論你遇見什麼危險,我都會來救你。”
高書凱立刻就被的治癒了,抹掉眼角的淚,悄悄燒紅了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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