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極限拉扯

「是，淇楠近日得知，這一次霽春匠工會的翹楚是一名十分年輕的鄴國工匠，且來自福縣長馴坡營寨，心中甚是敬佩與激。此人不僅為鄴國工匠爭，亦是為鄴國爭，我聽聞其盤龍馬車世上獨其一，諸國中首屈一指，我心折與嚮往，便有一直心心念念著若有朝一日，想與其結識暢談一番，必會是一樁人生事。」

見他這一番話講得是眉飛舞，人肺腑，那止不住的贊溢之詞，倒不像是假裝出來的。

鄭曲尺問他：「你如何知道，這人是我？」

的話，一下將章淇楠從那好的設計當中拖回了嚴酷的現實。

他曾以為的高冷手藝人「阿青」，不僅不是一位高大健碩的男子，是一位型弱的子，還敢嫁給宇文晟這等駭人聽聞的「活閻羅」，這簡直就顛覆了他的所有認知與設想。

「這……」他不自覺將視線看向了梅若泠。

這時，梅若泠適時地了一句：「是我說的……」瞥了鄭曲尺一眼，似乎是擔心責怪自己泄了機，便又迅速解釋了一句：「我與淇楠相識數年，我深知他為人，我覺得他或許能夠幫得到你的忙。」

章淇楠見一向冷傲不屑權貴的梅若泠，到了這將軍夫人面前，都戰戰兢兢，生怕自己說錯了一句話的模樣，當即心底更加篤定這位將軍夫人肯定有些過人之。

不僅木藝天賦過人，連馭人布威都不可小覷，總之如今的鄭曲尺絕對不可能是一介傻白甜，應該是深諳黑厚學來著。

「將軍夫人且聽淇楠一言。」

他立刻一步上前，態度較剛帳時，更為謙遜認真。

鄭曲尺本來也無所謂自己是「阿青」的一事曝，反正這「霽春匠工會」既沒有說不準人參加，更沒有說不能讓「將軍夫人」參加。

再加上主辦方的公輸即若也早就知悉的份，藝高人擔大，本不怕廣大輿論，亦不怕與任何人對峙。

瞧把人嚇的，真的只是聽從梅姨的建議，生怕自己這般淺顯心思的人，不住商的腹黑算計，這才想表現得「威嚴深沉」一些，哪承想，業務不夠稔，表管理略微有些失控，直接變了「面目猙獰」。

但知錯就改，得罪了一個財神爺可不好，當即出八顆白糯牙齒，態度良善道：「有什麼話，東家但說無妨，我並非洪水猛，你倒也不必這麼張。」

章淇楠被這一笑，心底再度拉起了警戒線。

看吧，果然翻臉比翻書還快，前一秒還橫眉怒眼，這一會兒又笑容滿面，如此神分裂……莫不是近來因為憂心宇文將軍的事大刺激，所以這子才變得如此人琢磨不？

章淇楠謹慎地稍退半步，垂眸問道：「夫人，聽聞你近日打算開一間車坊，請問是否要大量製造盤龍馬車出售嗎？」

鄭曲尺對此也沒什麼好瞞的：「自然也有，不過現階段我覺得更適合生產另一種車子。」

章淇楠聞言，似有些意外，但隨即他皺了皺眉，委婉地相勸道：「別的車？夫人，且聽章某一句肺腑之語，我們皆知，在北有北淵的戰車，在南有南陳的馬車，在西有西澤的拉貨車……若要論哪一國的車更好，這不好說，畢竟他們生產的車輛所用途不同，側重點也不盡相同，如此一來彼此才可不衝突。」

鄭曲尺聽得連連點頭，見他說完，才問道：「所以，你想說什麼？」

章淇楠心底一凜，見這將軍夫人雖然小小一隻，但這笑盈盈視人的模樣簡直深得宇文晟真傳，笑裡藏刀。

但權衡了一下，他還是選擇直言諫道：「夫人，咱們鄴國這幾十年以來，唯有一輛盤龍馬車以其獨特的造相與設計，從眾車當中穎而出，獲得北淵國的魁首所認可，若夫人只是為了在鄴國產造與其它國家一樣的車輛，淇楠只怕會泯滅於眾。」

他倒是說得很明白了，現在別人都只認「盤龍」馬車，如果放下這麼好的一個噱頭不用，偏偏要跑去造什麼普通車輛，這本就是在浪費時間與力還不討好。

但說完，他還是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鄭曲尺，擔心會因為他這麼直白的話而惱怒。

然而鄭曲尺卻只是依舊在笑。

眸中有一道幽泉，看似清澈明凈，卻呈墨綠探不見底的深。

「你說，盤龍馬車獨特，可它的所有特別都是我創造出來的，你又怎麼知道，這樣的車輛我只有這一種呢？」

章淇楠聞言，頓時呆住了。

不止這一種……如「盤龍」這種雙層四轅的馬車，於他們而言，簡直就已經是突破他們的認知與眼界了，可在的手上，竟還不是最特別的嗎？

梅若泠也一臉訝異地看向。

雖不是工匠，不懂設計並造創一輛「盤龍」馬車有多難得，但是聽說，也知道這不會是一件簡單的事來。

要不然，家老穆天天苦思冥想，做夢都想整出一件驚天地的新奇件來，但不行就是不行，再怎麼努力還是不行。

鄭曲尺轉走到了案幾旁，將自己設計的「黑熊」初稿從稿件當中出來，然後轉走到章淇楠面前，遞到他面前。

「看一看。」道。

章淇楠疑地手接過，然後將稿紙攤開一看……

他睜大了眼睛，他活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構圖濃烈直觀衝擊眼球的設計圖。

而第一眼他只是被上面那栩栩如生的3D炭墨畫所吸引，等一波驚艷過後，他才意識到這是一輛車型。

他耐住激的心，細緻地拿眼睛一點一點在上面臨摹、探索、了解、會，到最後豁然明白。

「這是夫人設計的新車？」他聲線突然拔高了兩個度。

鄭曲尺點頭：「沒錯，章東家這些年以來走南闖北，只怕也見識過不的好東西吧，不知你觀我這新車如何？」

如何？

他一介外行，焉用糙又淺白的語言辭彙來評價將軍夫人的新作？

「不敢不敢，只是淇楠斗膽相問，這圖紙上面標示的部件與其文字細明，皆可以實現嗎？」章淇楠聲道。

鄭曲尺失笑：「自然，不能實現的話，我這車子豈不就廢了？」

章淇楠陷一種震怔的思維片刻后，才緩緩整理好心，他小心地問道：「那請問夫人，這樣的車子造一輛，不知本幾何？」

果然是商人啊，別人只關心技難題攻克，他只要確定能造，就開始關心造價的問題了。

但才剛設計出來，本就還沒有估過價，當然來估價肯定也不準，因為對於市場材料的了解可以說是……完全不了解。

之前造，大件自己去山林伐木，剩下再採購些小件，要麼就是全然白嫖公家的……可現在要建廠，要大量產出車子，肯定不能夠再像之前那樣了。

「這個嘛……」鄭曲尺小眼神覷向梅姨，卻見瞇了瞇眸子，然後朝著章淇楠的方向使了一個眼神，鄭曲尺當即便悟了，道：「目前還在籌備當中，還沒有確定下來由誰負責這一……」

章淇楠當即大喜：「這麼說來，夫人是還沒有聘請帳房先生？」

鄭曲尺心想，何止是沒有帳房先生，連一個懂行跑辦證的人也沒有，手下就只有一群埋頭骨幹，油老是極缺。

但不能表出自己的窘迫境況，只能說著反話：「這事倒也不急。」

不，很急，但不說。

「假如夫人信得過淇楠，不如由淇楠來引薦一位帳房吧。」章淇楠面帶笑容，熱道。

鄭曲尺傻眼。

咦，不是他來嗎？

鄭曲尺對自己的「癡心妄想」忽然有些愧，想什麼呢，人堂堂章氏東家，竟想著他能來給當帳房，明明如今他肯引薦一位人才便是難得了。

「你今日來找我，便是為了引薦一位帳房先生給我？」

章淇楠被這麼一問，倒是有些猝不及防，但他心理素質好，很快就整理好要說的話，肅然道：「自然不是，淇楠其實是想與夫人合作。」

合作？

鄭曲尺大概也猜到他此行的目的，直言道：「我已經有合作的人了。」

然而章淇楠卻沒有氣餒，他淡定地問道：「不知道他們是哪一國人？」

他篤定，絕不會是鄴國的人，因為他就算下手快的了，絕不可能還有人會比他更快一步收到消息，捷足先登。

除了在「霽春匠工會」上遇到的那些邀商賈。

而鄴國人向來不歡迎，甚有人邀，即便有那麼一、兩個，但在初賽投「賞春幣」的環節，也肯定會被別國財大氣的商賈給刷下來。

「你問這個有何用？」

搶生意？那完全沒必要了，契約都簽了。

「夫人。」章淇楠不與講別的，只是語重心長道：「難道你寧願賣給別國人，卻不願將這些好車賣給咱們鄴國的人用嗎？」

鄭曲尺當然不會這樣想：「自然不是，我會先供及鄴國國人使用，再擴展對外的生意。」

「那國的買賣，夫人打算如何去售賣這些車？」章淇楠問完，又提供給幾樣選擇：「是賣，招幌還是打算慢慢積累名聲，再賣給零零散散前來價買賣的商客？」

這個問題……問得很好。

但現在答不了。

老實說，這方面還沒有想好，幹這一行的出發點，首先就是準備先解決他們營寨所有人的溫飽問題，再努力攢錢，等之後有了積蓄，再考慮這些事。

但是這一次章淇楠找到面前來，就讓明白，好似低估了自己這一次開廠造車的事了。

若之後再出現各種形形的人來找，有機遇但同時也伴隨著各種各樣的麻煩。

好像明白章淇楠說這一番話的意思了。

看向章淇楠，梅姨說他們章家是鄴國南邊最功的商賈，假如由他來承包在鄴國的一切商務洽談，那這邊就的確省事多了，也正好可以彌補對行商方面的空白。

心裡的道道已經理順了，但卻不打算自己先開口，揣著明白裝糊塗：「那東家以為如何才最好？」

章淇楠既然說到這兒，也就不再兜圈子了：「由章某來替夫人賣貨，章某願意不收取任何的錢財，只需夫人所有的車過一遍章家商行，由商行這方替您賣出。」

鄭曲尺聽完，很快就想到了一個詞，這是不是就壟斷啊？

但他不收取任何中介費與手續費，錢都由賺了，那他忙活半天賺什麼……等等，好像明白了。

他將的車坊與他章氏結合，圖錢，而他賺的遠遠是比錢財更昂貴的東西——名氣。

打個比方，一個新開的店鋪請了一個明星來做代言，他不必在明星本人上賺錢，因為他可以通過明星的知名度，來打響自己店鋪的名氣，一旦知名度起來了，就不愁往後沒生意了。

現在也一樣，他看準了「盤龍」馬車與「黑熊」車的潛力，認定它們未來一定會大，因此提前投資綁定。

到時候的車賣得有多火，他章氏的名氣也就一併火起來，尤其是還與其它幾位商賈合作，開拓了四國的車市，他章氏順著這四條線爬，不也展開了銷路？

到時人人都知章家，如有人要買東西，是不是就會首先想到章氏鋪子？

這就是建立品牌認知度，產生品牌記憶，讓普羅大眾認知、認可、認定他們章氏。

章淇楠打的如意算盤，鄭曲尺算是聽得明明白白了。

然而，這卻又是一樁共贏的買賣，哪怕知道他打著什麼樣的主意，卻也沒有想過拒絕。

缺錢缺人，他眼下倒是樣樣不缺，但是章氏僅在鄴國混了一席之地，若想要更上一層樓，邁上更高的臺階，就必須得有一個重大的契機與運氣。

不必主朝他手，因為知道，他定會死咬不鬆口。

「章東家的話，我還需要鄭重考慮一下，今日你便先回吧。」

出乎意料，將軍夫人竟然出言推了。

章淇楠本來十拿九穩的表瞬間凝滯住。

他認定將軍夫人聽完他的條件，肯定會答應下來的，畢竟他一分不要，免費給他們車坊宣傳、售賣，還有什麼地方不滿意？

章淇楠：這將軍夫人雖然看起來有病，不太好講話，但在商言商這一塊兒，沒有人可以算計得過我！

鄭曲尺：我雖然什麼都不懂，但我腦子轉得快，且看最後是誰算計了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