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追殺圍截

「夫人……」

他們一面提防著隨時可能會出現的敵人，一面也沉著迫的心態催促著作決定。

假如最後，夫人還是這樣猶豫不決，或者婆婆媽媽非得拖延時間不肯走，他們也只能打暈了之後再強行帶走。

將軍曾下過死命令，無論夫人心裡是怎麼想的，他們的第一要務、首要任務都是帶著夫人平安返回鄴國，其餘之事，皆可置之不顧。

然而，看起來這樣矮小弱的夫人，最後卻並沒有給他們實施強手段的機會。

「上船吧。」

語氣雖輕，但卻很堅定。

他們一時懷疑自己聽錯了，都呆怔地看著。

鄭曲尺卻又說了一次：「船一到，我們就上船。」

沒有慌哭鬧，也沒有執意要等到將軍來了才肯登船，不管心如何波濤洶湧，但始終是鄭曲尺，是那個永遠理智會打敗的鄭曲尺。

仰頭看向天空，此時的天氣正如此時的心，天空中的太被烏雲遮蔽了，一片灰沉沉，而心底也一片霾。

回去又能做什麼，回頭又能做什麼？

自問。

其實什麼都做不到，連陪伴他一塊兒赴難都是一種拖累。

一種深刻撓骨的懊惱與無力籠罩在的肩頭上，在這世之中，離開了宇文晟，什麼都保護不了，無論是當初在福縣還是如今在別的地方。

……什麼都保護不了。

自嘲地笑著低下頭，周圍陷一片死寂，氣氛亦瞬間落到了冰點，暗衛們凜若冰霜地站在那裡，一時為將軍夫人的「冷靜識實務」而到詫異。

但一切能夠順利進行，於他們而言自省心許多。

只等那一葉扁船靠近，便立即帶著將軍夫人離開。

船由一位暗衛劃至，在他們剛踏上船時，便見一隻暗箭朝著這邊猝不及防地來——

暗衛察覺到異樣，拔出隨長劍一擋，箭矢便當即偏移了航道，墜水中。

然而下一刻，平靜幽青的江面上卻「轟」地燃起了大火。

原來那一支箭上，竟點燃著火油。

暗衛環顧一看，只見火勢圍繞著船四周蔓延開來，大火於水面上生生不滅，而驟然升高的溫度與熾焰刺紅了他們的眼睛。

該死的！巨鹿國竟然也早有準備，他們看向岸邊茂水草中、還有蘆葦地上，有十幾個巨鹿國士兵分散開來，正在朝河中倒灌著火油。

水流粼粼朝著他們這方而來，這也意味著火勢會不減反增，如他們這種輕便的木頭小船，哪堪火熱侵擾，時間一長肯定支撐不住。

暗衛意識到況不妙，道：「夫人，這水面上被人潑了火油，火勢從中圍攏，咱們的船只怕支撐不了多久，我們得立刻跳進水裡去！」

鄭曲尺也是觀察過一遍局勢后才回頭，見暗衛紛紛跳水中，雖然上不由得裹纏了一些油水與火苗，但一旦下沉至水中，再從水下泅泳至水油範圍之外，就可以安全。

咬下，眸泛盯注著水面。

「夫人，跳水！」

鄭曲尺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水算不上多好，只能算湊和，也不知道可以在水下憋氣多久……

算了算了，淹死跟燒死，這兩坑爹的選擇，總要冒險嘗試其一，當正打算學暗衛一頭栽跳進水裡逃生時——

這時，一道凌厲的呼嘯聲面而來，憑藉著一種敏銳直覺，偏了一下頭，這才僥倖地避躲開來。

倏地看向箭的方向，卻見一匹黑馬領著一隊人馬趕至渡口，黑馬上坐著的人正是陌野，紅披揚起，鐵凜寒，他後的弓手人頭攢著，拉弓上箭正對準的方向。

他遠遠看到船頭上的鄭曲尺，火焰之中，如瓊枝一樹，拂揚，襯得雲鬟婀娜。

「鄭曲尺，爺只給你這最後一次機會，你自己選擇吧，你若逃，爺必殺你於當場，你若降，你這一條小命姑且還能在這世上多留些時日……」

他這大吼了一聲，就像沉雷一般滾過來，在渡口水波紋之中回。

鄭曲尺的前後路線都被鎖定了，但凡有意圖跳船，便會被當眾殺而亡。

鄭曲尺僵在當場：「……」不就猶豫了那麼幾秒嗎？他們來得可真挑時候。

水下的暗衛急得如同黑魚一般左右擺，一時無計可施。

鄭曲尺視線掃過一眼船下方，又抬起頭來，看向已經到達了渡口的陌野。

陌野怎麼會出現在渡口，那宇文晟呢？他是生是……死？

鄭曲尺腦袋一陣嗡嗡作響，告誡自己必須冷靜下來，不得胡思想了。

「你連宇文晟都敢殺，自然無所謂我這麼一個小子的生死，但你終歸還是想要我們鄭家的山河輿圖，或者說，也九州八荒圖對吧？」

這一次直接就開門見山了，而陌野勒馬停靠在岸邊，他仰長著脖頸，氣勢剛健如同焰火一般，那獵獵飛響的戰袍上染了不的跡。

……這是誰的？

鄭曲尺總忍不住想偏，一時心口發。

「看來這山河輿圖，果真是在你們鄭家人手裡啊。」陌野冷獰一笑，沉下濃眉，兇狠的眼眸盯著道：「當初你欠我的帳，現在該還了吧？」

「對啊，你要就過來拿啊。」朝他攤開雙手。

陌野寬大的手掌了馬背上的鬃：「難不這圖就在你上？」

鄭曲尺挑眉，咧牙一笑道：「怎麼，你不信啊？還是你不敢啊？」

聽到挑釁的話后，陌野徒然大笑了起來：「鄭曲尺，爺再傻，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被你騙，你看來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你以為你現在這麼囂張，所憑藉的是誰的威風？宇文晟？還是他底下那些宇文家暗衛？」

陌野佞地盯注著淡漠的眼睛，就似要撕破現在臉上的鎮定神，他臂一招手：「你想飛，爺就斬斷了你的那對翅膀，給我殺水中的人！」

弓手們當即調轉方向，朝著鄭曲尺船四周就瘋狂掃，不留任何餘角。

鄭曲尺卻沒想到他會這樣做。

長箭「咻咻」筆直地水中，圈圈水波紋盪開，青綠泛黑的水底下掀起了暗涌。

鄭曲尺心裡像打鼓似的咚咚直跳，當即朝水下喊道。

「你們快走！」

「不必管我！」

「都走啊！」

可這些暗衛全是領了宇文晟的死命令，必須安全護送鄭曲尺離開，所以他們哪怕丟了命，也是絕對不可能會丟下鄭曲尺逃跑的。

水下有線湧出，這表示肯定有箭傷到了人，不知生死。

鄭曲尺在船上急得左右探看時，卻到了船在輕微地移。

當火勢逐漸朝這邊吹過來時，他們打算拼著最後一點的力量，送夫人遠離一些。

陌野終於如願以償見到鄭曲尺著急慌了的神，他勾著角道：「繼續！」

「住手！」鄭曲尺轉頭看向陌野，此時的眼神猶如利劍，陌野從的眼中再也找不到曾經的那些熾熱與慕了。

就像是……從來就沒有對他過心，他們之間曾經的那些事都是過眼煙雲，再無痕跡。

「呵哈……」陌野憤憤嘲諷一笑，他不住地點頭：「好啊，鄭曲尺，你這心變得可真夠快的啊，當初利用爺的時候，你滿口承諾、滿謊言，如今你又另攀高枝了，便就打算前塵盡忘了？」

「你做夢呢。」

他眼神突然就冷厲下來，沉沉，著一子破罐子破摔的狠勁道：「爺現在什麼都不想要了，包括你跟你的那些見鬼的輿圖，你既然選擇了宇文晟，選擇了去死，那爺就全你。」

「不必顧及了，都殺了吧。」

他最後一字落下，心卻不知為何涼了下來。

「是。」

巨鹿部隊立馬擺開架勢，這一次，他們箭矢上都包裹上了火油棉，一經點燃，就跟個火球似的朝著江中船去。

而鄭曲尺這邊，卻也抬起了手，起袖擺，手臂上套著的袖裡箭正對準了陌野的方向，作奇快無比，就好像早在腦中對此一幕演練過數十上百遍了。

「陌野——」

一聲冷喝，陌野下意識抬起眼來，而的箭比的聲音更快一步到達他的位置。

陌野瞳仁一窒，勒轉馬頭，急急後退，兩旁的士兵則趕擁擋上來，意圖替他擋下這一箭。

然而鄭曲尺最擅長的就是星月連箭，「星箭」在前，迷住敵人，他們了陣腳失了方寸之後，「月箭」在後，才是真正的奪命之箭。

在第一支箭剛出去，的第二支箭已搭在弦上了，整個過程乾淨利落，不見任何偏差晃。

知道有這麼多人在，本就殺不完，也知道，很難在這種包圍圈逃出生天，但是想，至要拖著陌野這個仇人一塊兒走吧。

總不能跟宇文晟都白死了吧。

但當百發百中的「月箭」剛要出時，口卻跟快要炸似的生痛，手指驀然一，可咬死也不肯放棄這樣好的一次報仇機會，說什麼也要出去，哪怕疼死。

然而手上的箭矢，差一厘的方位，就會偏移了原設的準頭。

原本該是必殺的一擊，箭雖正中了陌野的口，卻沒有中他的心臟位置，令他當場命斃。

他捂著不住流的口，慘白著一張臉，震怔地看向鄭曲尺的方向。

眼神冷酷無比，右肋與腰脊形一道見封的凌厲開弓姿勢。

無不憾道：「你的命可真大……」

曾經的那個人，竟是帶著對他如此濃重的愫與眷離世，哪怕消失在這天地之間了，這軀還是對他留，不肯傷害他。

但那人是那人，鄭曲尺是鄭曲尺，的心是自由的，不任何人束縛，只奈何差了那麼一點。

看著漫天的箭曳著火焰而至，甚至映紅了眼前的這一片天空，這一刻的心境竟然是一種異端平靜。

多麼不可思議啊。

或許這一次，死後不會再有這麼幸運能夠穿越到異世了，但能活兩世，覺得的人生也算值了。

緩緩閉上了眼睛，等待連人帶船一道被焚燒沉殺的那一瞬間到來……

只是，這時一道腥冷急風驟然掠及四周，人有些站不穩，形搖晃，驚異地睜開了眼睛，卻見一道紅的影擋在了的前方。

他邈翩袂的軀如神蒞，瘦長影立於半空之中，長劍對著那漫天的火球與箭矢一揮，劍如電，劃破了長空，便將向船的紅全數給擋了下來。

他劍妙，縱橫錯，簡直無懈可擊。

鄭曲尺仰著頭，人就呆住了。

「宇、宇文晟……」

是他嗎？

他還沒死嗎？

臉上頓時浮現出了大大的驚喜：「宇文晟——」不吝以最大的嗓音喊他來表達自己重見他的喜悅之。

「宇文晟！」

來者的確是宇文晟，他在解決完眼前危機之時，便轉過來，一腳蹬在的船頭，這推后的力道，加上下方的人使勁地推著船走，覺船正在以不慢的速度遠離渡口。

他輕然如一無重力的羽落在船頭之上，並摘下一隻已經染紅了的手套，用乾淨修長的手輕過的臉頰，再沿著廓線條到脖子：「曲尺，別怕，鸞鐲會替我保護好你的……」

「你在說什麼？！」張地尋找著他眼睛里的緒。

他戴著一張面，看不到他的臉，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表，可在他的眼睛裡面，卻什麼都沒有，很空，什麼都沒有。

而此時的他比起之前，上的腥味道更濃烈了，簡直到了刺鼻的程度，本不清楚他到底是浴戰了多久才趕了過來。

「你既然來了，咱們一起走啊！」

出手想抓住他，卻見他在微微一笑之後，鬆手放開了，指尖留地拂過，就轉飛離了船頭。

「宇文晟，你要去哪裡？」急聲大喊道。

前方下河了好幾十條船隻，宇文晟在離開之後，便飛搖曳在那些船隻上，揮殺如魔，不斷地阻撓他們接近鄭曲尺的船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