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驚心魄

馬車粼粼而行，行走在人跡罕至的砂質土壤的狹坡上，沿路不可避免留下一深一淺的凹陷轍痕。

這種鬆散的粘土地，馬車無法提速奔跑起來，車廂鄭曲尺抓穩扶桿，看了一眼對面，只見幾個高大魁偉的鄴軍，你我我你，博而坐。

又看了看自己邊……寬敞得很，可卻沒有一個人敢在邊坐下。

這重力都全傾斜到他們那邊了，明顯到了馬車一側的車轅力過猛。

張了張：「要不然……」

挪幾個人過來，坐我這邊？

「多謝夫人，不用了。」他們出客套的笑容，趕謝絕。

鄭曲尺卻還想再勸一勸：「其實我這邊……」

很寬敞，而且不燙屁，坐一坐也無妨吧。

他們立馬又迅速地接下話頭，道：「夫人不必費心管我們了，一點都不，真的，我們坐這邊就好了。」

鄭曲尺眨了下眼睛，然後微笑道：「其實我也不想干涉你們的意願，可是我想跟你們講一個道理。」

「什麼？」他們一愣。

怎麼突然間就講起道理了？

鄭曲尺開始給他講解了所謂「平衡」的原理，邊比劃邊生活化自己的語言。

「你們應該也知道，衡兩端承的重量相等，兩齊平如衡，一旦過多或過也會導致不平衡，就如此刻我們同在一個相對運維持不變的空間，我在衡的一邊，你們在衡的另一側，你們覺得馬車的平衡如何？」

鄴軍：「……」

夫人說話好有文化啊，怎麼辦，一臉期待地看著他們，可他們連個屁的意思都沒有聽出來，要跟直說，他們本不懂在說什麼，夫人會不會覺得他們連這都理解不了，本就不配給將軍當護軍？

「呵哈哈哈……」

車駕上的宇文晟聽到了裡面的靜，他抖韁繩，笑得前俯後仰，也笑得鄭曲尺一臉莫名其妙。

他笑什麼？

又沒在講笑話。

敲了敲車廂與車駕之間的隔擋板：「你笑什麼？小聲些，你吵到我們了。」

宇文晟止住笑，但笑意尤殘留於懶散瑰麗濃睫的眸子，然後態度良好地回答：「啊，抱歉，你繼續說吧。」

沒有了笑聲干擾，鄭曲尺又轉向車廂，看著那幾個威武雄壯的鄴軍：「你們怎麼不說話了？是沒聽懂嗎？不如我再跟你們好好講一遍，我讓你們坐過來的意思，其實就是……」

鄴軍只覺得耳邊有什麼聲音在嗡嗡扇鳴，直震耳，頭腦發聵。

不行了，不能再讓夫人繼續說了，他們這種漢本就不配聽夫人的「淳淳教導」。

鄴軍，亦就是潤王的屬下玄甲軍們，他們臉上浮現僵的笑，忙打斷道：「夫人，我們聽懂了，我們這就坐過來……呃，讓車子平衡，平衡對吧。」

七人立馬分了兩個人準備過來，但顯然這點人數還沒有讓令鄭曲尺滿意。

微微蹙眉，打算跟他們促膝長談：「其實你們或許還對平衡的力理解不夠深刻，所以才誤會了，我還是再繼續給你們……」

「夫人，你就直說要我們坐幾個人過去才夠吧，我們都聽你的。」玄甲軍喪著臉，只得無奈妥協道。

鄭曲尺聞言，一雙純澈的眸子劃過一狡黠，憨厚的小臉裝作不解：「當然是兩邊坐一樣多的人，才能夠維持平衡啊，你們那邊七個，再坐過來三個人，雙雙持平就可以了。」

原來是這樣一個平衡啊，七人面面相覷一眼，不知道換了什麼眼神，就達了分配，起三個人。

他們幾個跟鄭曲尺的較小一比，就顯得尤其壯碩，但在面前卻拘謹頸，像笨重的大狗熊一般對著鄭曲尺躬行了一個軍禮，然後再嚴陣以待地坐下。

他們本以為夫人會是一個話癆，呃，不是，是一個健談之人，會不了安靜而聊起話題，但他們坐過來之後，之間局促迫的環境舒坦之後，卻不再說話了。

於是車廂一直都是沉默，反倒是他們覺得尷尬不自在，他們剛才已經猜到了夫人拐彎抹角講這一通話，其實是為他們好，他們想謝夫人為他們著想，但又笨拙不擅表達。

完全被當活菩薩一樣善心的鄭曲尺，此刻著馬車均勻的重力后的平穩前行，鬆開了扶手，面上出一抹微妙的滿意神。

盤龍馬車離開「虎嘯關」后就直直朝著新泉邑趕去，鄭曲尺坐在靠車駕的位置，可以過鏤空的背板看到宇文晟的影。

不明白為什麼他要親自馭車，但他做事向來都有其緣由，只是時常不他深黯如淵的心思，每次都到了揭開謎底時，才恍然大悟。

雖然一直刻意忽略他的靜，可是一旦安靜下來，的眼睛還是忍不住朝他上瞥去：「你上的傷……要不要理一下？」

先前在「虎嘯關」他為了殺公輸即若，也是負了傷。

可他這人無論是傷還是生病，都是戴著同樣一副虛假面在臉上，只要他不表出難的表，時間一長，別人也就會忽略他其實一直在暗暗難著。

「已經不疼了。」

他低輕的聲音被風切割得凌，讓鄭曲尺聽不太真切。

再湊近一些，小聲問道：「你是專程回來……接我的嗎？」

這一次，外面一直沒有回聲，覺得奇怪，以為是自己的聲音太小了，他並沒有聽到。

抿了抿，但也不打算再說第二遍了。

坐直起子，卻見一隻手推開了車門，如同花澗靈蛇一晃，便游隙鑽了進來。

定睛一看，卻是宇文晟。

他一過來，玄甲軍神當即一肅，立馬騰讓出一個位置來，好他坐下。

宇文晟自然是要挨著鄭曲尺坐下的。

他迎著那一雙撲閃的淺褐眸子，稍微湊近了，便察覺到了約抗拒抑地將呼吸聲放輕，他眸輒然變深，近的氣息卻選擇了撤離。

他細長冷白手隨意地過一縷散的髮放置其背後，聲含噝噝清寒之意：「我從來就沒打算將你留下，可當時的況，離開遠比留下更危險，我將你放在最安全的地方，我相信憑你的聰明一定能夠讓自己安然無恙。」

當然，就算不聰慧，不能夠理解他的用意，愚鈍不堪，可哪怕什麼都不用做，就憑對公輸即若的恩，再加上為了「霽春匠工會」的翹楚，對方也會保下安然無恙。

他算計好了一切，卻偏偏了他那一顆被嫉妒噬啃咬的心，他開始痛恨自己的這個計劃，他覺得危險又如何？只要在他邊，他自會保全。

可當時在做選擇的時候，他還是忽略了自己的不願，而選擇了對更有利的況。

他有時候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為何做出來的事，從不循自己的心意，反倒只為全？

明明一開始留在邊，便是為了自己熏風解慍，心愉悅，可如今倒是本末倒置了，那他還有必要繼續留著嗎

鄭曲尺暗暗吸了一口氣，只覺鼻翼之中全是他上傳來的腥與淡淡熏香氣，仰了仰脖子，將自己在車壁上，想盡量與他格開些空間。

「你怎麼進來了？」鄭曲尺問道。

怎麼忽然覺得車廂的空間好像變小了？明明之前還覺得寬敞的。

那現在是誰在馭車？

「接下來的路應該不會有伏擊的斥候了。」

其它人一看這形，就趕封閉了自己的五，將自己當一團空氣、一件擺件，總之這車廂之小，已經快容不下他們的存在了。

鄭曲尺掃過其它人，又看向宇文晟，暗暗糟，對宇文晟的緒變化最為敏了，他一個眼神轉變，就能知道他好像不知道又被什麼事惹到了，烏雲布。

趕一本正經地問道：「當初你留在桌下面的那個鄭我看懂了，可那頭髮是什麼意思？」

「什麼頭髮？」宇文晟森可怖的心思一下被帶走了。

鄭曲尺原本當真只是隨口一問，但這下卻有種該不會是自己搞了個烏龍事件吧：「就你房中不是留了一把梳子，梳子上面有一頭髮……難不那不是暗號？」

宇文晟怔了一下，細細辨認了一下話中的意思，然後瓣含笑，悠悠道：「你去了我房中，還……找到了那把梳子？」

趕將它取了出來：「對啊，這是你的吧？」

應該沒認錯吧。

他看著它，笑了一聲：「的確不是暗號，它只是我不慎丟失的一個件罷了。」

倒不是不慎，是他刻意想要棄的，可它卻還是失而復還了。

「不是暗號，那你的梳子上面怎麼會有我的頭髮……」話到一半，就突然失聲了。

宇文晟笑睇抬眸，溫地問道：「你想說什麼？」

想說什麼？什麼都不想說了。

正所謂好奇害死貓，假如他真有什麼怪癖或者奇怪的收藏，當眾揭穿他，保不齊他惱怒對下狠手。

鄭曲尺看到旁邊還有其它鄴軍，有些話不好說，也沒有立馬質問他婚契的事，只道：「有一件事你要注意，公輸即若說你哪怕回到鄴國，好像也會遇上什麼不好的事，我覺得這裡面肯定有什麼針對你的謀。」

宇文晟聽了的好心提醒，但注意力卻不在自的安危上，反倒興味十足地問道：「哦~那他還說了些什麼？」

好像在說，繼續說啊，多說一些，到時候攢夠的罪證再一塊兒算帳。

好端端的，這人怎麼忽然又變得變氣了？

想起了，他跟那公輸即若好像有著什麼深仇舊怨似的，非要捅他的狠勁現在想來，都心有餘悸。

換位思考，假如是，不對，這種換位思考不立，又不像他一樣變態瘋癲。

不過，他肯定不樂意自己的人跟仇人走得近，於是話音一轉，一副突然就想不起來的樣子：「他……應該也沒說什麼了吧，我跟他其實很面，對他也是搭不理的，我們本不的。」

「既然不，那他怎麼說你要跟他去北淵國呢？」宇文晟的眼神逐漸詭異起來，像是在看怎麼編，假如哪裡編得不如意的話，就將跟公輸即若一塊兒弄死。

「我若不這麼說，我怎麼從悟覺寺里出來？那彌苦本不放人，他說要留我在那裡當和尚，要不是公輸即若據理力爭，我現在肯定已經剃度了。」冤枉死了。

「這麼說來，你的心很激公輸即若對你的施恩？」他笑意盈盈地問道。

鄭曲尺：「……」

不是，他的理解能力就這麼差嗎？同樣一句話的重點，要說的意思跟他聽到的意思，怎麼能偏差十萬八千里？

「將軍，前面的山坡後有異樣！疑似伏軍，是否要停？」

車駕位換了潤土，他收到車頂上的玄甲軍報告，聲音急切帶著迫。

鄭曲尺一聽，下意識看向宇文晟。

而宇文晟臉沒有毫的變化，他回視鄭曲尺的視線：「現在該到了考驗你盤龍馬車究竟有多厲害的時候了……」

他朝外道：「不停！直接衝過去。」

「是！」

對於他的命令，潤土無條件遵守，哪怕此舉的冒險程度太大。

這時，馬車的奔跑速度明顯增大，風聲呼扯，上方的鄴軍開始了急防備，車廂的人也扶穩固好。

「你們護好夫人。」宇文晟準備去車廂二層，卻留下玄甲軍在車廂之中。

鄭曲尺想了想，也打算爬上車頂：「我也上去！」

「你上去作甚？」宇文晟反手一把抓住了。

一臉認真道：「我的態視力……我的眼力很好，可以發現更多的東西，而且你忘了，我雖然不懂武功，可我不是沒有用的人，我也可以作戰！」

宇文晟聽這樣說，臉上的虛偽笑意逐漸退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道：「你可知道，我們或許進了幾國聯手設下的陷阱包圍當中了？」

一聽這話，臉遽白，當即明白了事的嚴重。

果然跟著他，的人生路途就註定波瀾壯闊，驚心魄……可能怎麼辦，這會兒都上了賊船了。

咬牙道：「我不知道，我也不必知道，現在我只需要知道，我們要一起平安回到鄴國，回到福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