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獨領風

住持的視線看向窗欞外，那已經是一片春暖花開，冬日已經要謝幕了，春生秋殺，季節換，一如這歲月經轉，悄然無息。

他淡淡道：「你派人去刺殺宇文晟了？」

「你認為一般的刺客殺得了他？不是刺客，而是一份大禮，只希他能夠再謹慎一些，莫錯殺了。」公輸即若舉盞搖晃，只賞不品。

「就他那寧可錯殺一千，不會放過一人的子，你的這份大禮，哪怕暗藏危機，他只怕也是收下了。」住持則將手中的清香苦茶一飲而盡。

這時，一位小沙彌捧著一疊名單進來。

「住持、公輸大家，這是「霽春匠工會」的賓客、工匠與隨行之人的名錄登記冊，請問需要現在翻閱嗎？」

住持無所謂地瞥過一眼，見公輸即若的視線投注在名冊上，便道：「那拿過來吧。」

小沙彌將名錄登記冊恭敬地遞過來，主持接過後，順道問起：「會場那邊況如何？」

「一切順利，七國工匠與商賈都對這次霽春匠工會的展品，讚不絕口。」

「嗯，讓武僧看好會場，若有人鬧事或者有損壞展品的行為，立刻彙報給公輸家的人去理。」

他直接當著公輸即若的面甩鍋，堅決不自找麻煩。

「霽春匠工會」本就是他們公輸家舉辦的，他收了「香火錢」提供場地，卻不負責剩餘的售後問題。

當然，若他們願意另開價格的話，這事他也可以包圓。

小沙彌不愧是住持教導出來的，他面不改道：「悟七知道了。」

「下去吧。」

公輸即若等沙彌走後，手要名錄登記冊，住持將它轉給他，道：「今年倒是尤其熱鬧，看來你們公輸家這一次，又要收攏不技藝頂尖的工匠於麾下了。」

公輸家雖然工匠世家，但能夠在北淵國繼存這麼多代，又能夠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自然有他們的生存之道，同時也有他們的固權之道。

「展品多達百種品目，千餘種展品，的確較往年要更盛大一些。」

公輸即若翻著名錄登記冊，在品目上閱覽一遍過後，他特意找到了宇文晟登記的那一頁。

他倒是自信又狂妄，竟沒用假名。

鄴國工匠。

參選「霽春匠工會」的展品——盤龍馬車。

工匠：阿青、牧高義、史和通。

隨行之人——宇文晟……

「這個阿青的人，為何會在展品的工匠登記第一順位？」他覺得疑。

之前公輸即若以「黎師」的份在宇文晟的長馴坡營寨待過，他清楚牧高義跟史和通已經算是匠師團中數一數二的工匠了，相反這個「阿青」的人，他從未聽聞過。

但這一次，報名參賽的工匠登記當中，他的名字卻填寫在牧高義、史和通兩人之前。

一般來說，若一件木由多人一起共同完，那麼則按照貢獻來排序姓名。

「阿青？」住持從茶幾上湊過來，看了一眼名冊，眼眸微亮：「便是他，他就是我方才說的那個與佛有緣之人。」

「這人如何？」公輸即若忽然問道。

住持道：「觀其面相，穩重良善，但眉中一疤，卻壞了其面相之上的圓滿，貧僧本以為，這樣的人應當是寡言善變，心存孤傲且遇事冷淡，卻不想……」

「不想什麼？」

住持點到為止，卻沒有繼續在「阿青」的上說下去，他若有所思道：「觀宇文晟對他的態度，這位阿青想來便是他這一次有信心參加霽春匠工會的武吧。」

公輸即若此刻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

他不解，按理宇文晟不可能將鄭曲尺一人留在福縣，面對公輸家與墨家的尋仇，若沒有宇文晟在前抵擋，鄭曲尺只會淪落羔羊被其撕碎。

可他的隊伍中，明顯並沒有鄭曲尺……

「你見宇文晟的邊，可有一位高約五尺（約一米五）下的子……或男子？」公輸即若打聽道。

「五尺下？」住持，也就是彌苦回想了一下，答道：「並無。」

「並無？」

公輸即若並不知道如今的鄭曲尺，已經不是當初的了。

現在已經是阿、鄭曲尺、青了，不僅穿了付榮特製的增高鞋墊，這段時間一得空閑就使勁鍛煉，修習骨之，再加上服過葯膳的大補，人一下就拔高了不。

步估計，從初始高一米四幾，增漲到凈高約一米五幾了，再加上穿上表面平平無奇、實則部增高七公分的鞋子，人至沖一米六幾了。

正因為目前的假高，只是男子當中稍偏矮的個頭，卻不再跟以前一樣直接斷崖式的突兀，是以倒沒有人再拿的高攻擊，小矮子了。

「不可能……」

難不，宇文晟將送到別安置了，並沒有將帶在邊？

可他那樣的人，誰都不信任，公輸即若本篤定宇文晟，只會將重要的帶在邊才會安心，可如今這裡面卻沒有誰疑似鄭曲尺。

「你要找一個這麼矮的人，貧僧倒是沒瞧見，不過說起來，他們當中，倒只有那個阿青個頭稍矮，但他的高也與你提到的五尺相差甚遠。」

「你是說那個阿青？」

「是他，如果沒有意外，他應該就是他們鄴國這次展品的工匠之首。」

公輸即若繼續翻到他們參賽的作品：「盤龍馬車……」他略微訝道：「竟是馬車？」

住持樂了，他道：「這算不算是在公輸家面前班門弄斧？北淵國可是擁有造車的頂尖工藝，可他們鄴國現在卻拿一輛馬車來參展，這究竟是打算給哪國丟人？」

公輸即若比住持更了解一些宇文晟，他道：「宇文晟不傻，這反倒證明，他覺得他們鄴國的馬車能夠穎而出。」

住持聽完沉了片刻，他喚來小沙彌：「悟七，你去會場逛一圈，看看目前為止，有哪些展品引起了商賈們的極大興緻，哪塊展地最歡迎。」

悟七點頭：「是。」

——

悟七很快就到了會場，他卻發現人好似不如他離開之前那般多了，一些博古架上的展品無人問津，尤其是這邊以「」為主的擺藝品，於是，他便好奇地詢問駐守在周圍的武僧師兄。

悟七圓溜溜的腦袋左探右看，問道：「師兄，之前這裡不是還有很多人的嗎？怎麼我走一趟，就這麼多了？」

武僧師兄告訴他：「看完不興趣的人，都跑去了大件械展場那邊。」

悟七兩眼睜圓：「哦，那邊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嗎？」

會場之大，悟七一直忙忙碌碌幹活，都沒有逛完過，所以有很多展品都不清楚。

武僧師兄面容冷淡而嚴厲，他回道：「我一直駐守在這邊，也不清楚那邊況，你自己過去看看吧。」

「那好吧，謝謝師兄，我走了。」

悟七一路小跑，生怕錯過了什麼，當他來到了西邊寬敞水謝的展臺，人剛走近過去，就被眼前的場景給驚到了。

只見數十上百人，都圍在一個展臺，人人，喧嘩熱鬧，那場面就跟有什麼寶貝要搶似的。

悟七一見此景，想起住持的待，就趕跑回去彙報了。

這絕對就是住持說的，引起了商賈們的極大興緻，最歡迎的展地。

彌苦見悟七這麼快就回來，再一聽他所彙報的容，亦有些驚奇。

他道：「想那些商賈也是見多識廣之人，何至於因為一件展品而造圍勢轟搶的場面？」

公輸即若問悟七：「是何展品？」

悟七答：「在大件械展場，當時人太多了，悟七覺著也不進去，就趕先回來彙報了。」

「那展地在什麼位置？」住持問。

悟七對會場的地點十分悉，因為會場是他跟一眾悟之輩的師兄弟們布置的，他稍回憶了一下，便道出了位置。

彌苦則翻出名冊單，對照各大展品擺放的登記位置查看，最後指尖定在「盤龍馬車」上。

彌苦神微怔。

「即若，你來看。」

公輸即若見他神古怪，走過去也看到了彌苦所指的「盤龍馬車」。

他們兩人此刻的神都十分詫異，繼而凝重揣疑。

「這輛盤龍馬車，是宇文晟他們的……」彌苦忽地笑了，他揚了揚寬大的袍袖，整斂襟：「你說得沒錯，宇文晟這人的確不可低估，他不僅不傻，還異常的厲害，我現在十分好奇這輛盤龍馬車究竟有何特別，不如，我倆一道去瞧瞧？」

公輸即若實則也心生好奇，為公輸家的人，他自然有他引以為傲的技藝，他不認為鄴國有人的造車水平可以超越他們。

他斟酌片刻，應下道：「好。」

——

說起來，「霽春匠工會」開辦了幾十年，年年都能夠舉辦得如此盛大，除了圍獎金吸引人之外，也是這個大會的奪冠者，可以向公輸家討要一件「彩頭」。

這個「彩頭」，雖然沒有明文規定是何，但有史以來，每一屆奪冠者，皆是向公輸家討要了心中慕名以久的械圖紙。

公輸家的圖紙，可謂是價值千金不換，因為僅憑這一份圖紙，但凡是悟了，能夠將它完整地做出來，基本上最後都能夠名利雙收。

所以，能夠拿到「霽春匠工會」上的翹楚，是每一位工匠都夢寐以求的事。

但正因為如此，要想為「霽春工匠會」的翹楚、奪冠者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競爭太大，唯前十者才能圍。

試想了一下，就如這一屆「霽春匠工會」上，有上千件展品，最終只能有十件圍，這其中產生的競爭力之大，那就莫擺了。

千進十，十進一。

千品中，唯一人一，能得翹楚。

這其中有些展品比較特殊，為避免投票的人看不懂其中涵，所以會特地安排人在展品前給予講解。

大型械大多數功能，限於場地，不能一一在展場上展示，所以說，配備了人員跟別人詳細介紹，也是為了能夠拉拉票。

能出現在這裡的商賈們，都七國中混得開、又關係網拉得大的人，他們都十分明，屬於不見兔子不撒鷹。

所以想將他們手中攥的「春賞銀錢」裝自己的囊袋中，沒點特別之，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如悟覺寺的住持彌苦所言，這些商賈都是些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之人，他們雖然都被鄭曲尺所打造的盤龍馬車給吸引住了……

那豪華的配置，那奢華的，也頂級的外觀，那……總之，看著好不一定是真的好，它還得有真正的實用價值。

他們有部分人衝「消費了」，但還有一部分人仍保持著謹慎態度，跟介紹人詢問各種問題。

「這位匠師，請問這輛馬車，是你設計製造的嗎？」

「對啊，方才問那兩位，他們說是一位阿青的人設計的，你就是那位阿青嗎？」

「你們是鄴國的工匠嗎？還是說，你們只是被鄴國重金挖掘過去的匠師？我還真不信，鄴國的人還能有這樣的工藝了。

鄭曲尺被團團圍住了，見這些商賈來勢洶洶，就跟食的綠眼狼似的。

但也不懼場合，此刻當然首先得要先否認自己的份。

因為在「霽春匠工會」上，匠人是不能主跟商賈推銷自己的展品，這講究的是一個自願自主下投。

一旦暴了自己的展品工匠的份后，輕者就是擾會場秩序，沒有遵守「霽春匠工會」的規矩，重者容易被有心之人坑賣，最終造重大損失。

要知道，商商，也不是喊著玩的，無不商，沒有「霽春匠工會」在背後縱運作，普通工匠直接跟商賈談生意，坑都會被坑死。

要說，「霽春匠工會」這個中間商的聲譽，在業界向來是杠杠的。

「你們聽錯了，我不是阿青，不過這輛盤龍馬車有何問題，我都可以回答你們。」

「我們就是鄴國的工匠，不摻任何假。而這輛盤龍馬車也是鄴國工匠設計、造制的，全程沒有任何別國的工匠協助、參與！」

舌戰群商，只當自己是一個答話工人，解答著他們的各種疑難雜問。

只聽完自稱是「鄴國工匠」，一眾商賈全都難以置信，甚至不人如冷水澆頭，不復先前激熱的心。

鄴國工匠造出來的東西是個什麼樣，他們這些來往各國買賣的人，還能不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