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投票（五）

擺放在前面的路障是拒馬，這是一種在古代最常見到路障，它用木頭叉捆綁，其中一端削尖利狀，用來阻擋敵軍的戰馬沖。

拒馬的擺放有講究，錯落進行，需要在極短距離的幾截路，快速進行拐彎擺尾穿行。

這種測試多帶了些危險。

假如說拐彎的作慢了，便會被拒馬頂端削尖的木頭傷害，如果馬車轉向不夠靈活，則可能會造傾斜翻車……

過往七國的那些馬車，哪怕是最擅長造車的北淵國與南陳國，它們也本做不到這一點的，匠師們心知肚明。

但是，這一輛阿青信心滿滿的盤龍馬車呢？

專程來試這樣冒險的路段，就為了證明它的與眾不同吧。

「能功嗎？」

「不知道，估計懸吧。」

「如果功了，那就是非常驚人的創造了……」

「我、我手心都發汗了，這明明又不是我造的木，可我這會兒卻很想求求神佛保佑，一定要它順利通過啊。」

「我也是，我甚至都不敢想象，這樣的馬車是產自咱們鄴國工匠之手，這要是真辦到了……」

那可就不得了了啊，不僅是要轟全國，簡直會重新顛覆了七國工匠圈對鄴國造車的認知吧。

造車的匠師們目炯炯地盯著現場，哪怕瞠酸了，可眼睛依舊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錯過。

他們默默地、著急地祈禱著，千萬、千萬別失敗啊。

而營寨的其它匠師，也張到手腳發麻，目不轉睛。

校場之上，迎風馬嘶合，砂礫空颯颯，盤龍馬車奔速不減地到了拒馬路障前——

馭夫經驗老道，他都趕了十幾年的馬車了，按說什麼樣的況沒遇到過，可此時此刻，他就像是第一次馭車那般，心臟猛跳，手心發汗，兩眼盯路況。

他滿腦子只反覆地響起之前阿青待過的事，不要猶豫，不必害怕，相信自己的技，也相信盤龍辦得到。

十米、七米……不能再直行了，得轉方向了……

馭夫大口息一口氣，手臂用力調轉馬頭方向，而馬車朝右一拐，前小半徑，後大半徑，隨之擺，便輕鬆地躲過了前方馬拒阻攔……

但馬上又將面臨第二道馬拒，它的方向就在正前方。

但有了第一次的功，接下來滿頭虛汗的馭夫終於獲得了信心，他的作更加嫻跟沉穩，開始穿行在路障之間，呈蛇行狀，靈活又敏捷，像勻速旋轉的陀螺，看著東倒西歪，但重心始終抓地。

然後就是最後一個弧度大轉彎，馬車經過濘枯草地，穩穩噹噹地停了下來。

而這一整個過程當中，別說眨眼睛了，他們所有人好像連呼吸都給忘記了。

直到驚險的場面終於落幕，一個個才被憋得口生疼，大口大口地吐了一口氣。

「真辦、辦到了？！」

「我的老天啊，竟然真的沒有翻車，剛才那個打急轉彎，車廂被甩著，前後的車子不僅陷在車轍，竟然還配合得當，功渡過了……」

「我不敢相信，我、我如果對外說出去，誰能信啊？這馬車還能跟單匹騎馬一樣，不僅不笨重累贅，它還像個靈活的胖子似的，做出這般高難度的左移、右移，它、它還坐了這麼多人……」

匠師團中，瞬間發了激烈的討論聲，他們完全看不懂這一輛盤龍的構造，但他們敢包票，這車肯定跟時下的馬車有著極大的區別。

它車廂的拔高與加長，勢必造車平衡力的缺失，但不然，它跑起來，顯然比鄴國的戰車飛燕，更加有穩定跟速度上的優勢。

「阿青——」

牧高義跟史和通等馬車一停，人就興又激地朝鄭曲尺沖了過來。

他們手舞足蹈，就像兩個控制不住自己高興緒的孩：「阿青阿青阿青，咱們功了！功了啊！」

阿青，你們額們滴神啊！

造車的三十幾名匠師，這會兒也從剛才的試測中緩過神來，他們也不再克制自己心的喜悅，跟著歡呼大喊，興高采烈。

鄭曲尺本來還沉浸在盤龍馬車的不足，還有方才觀察到的弊端上，但被牧高義跟史和通他們震耳聾地喊著，也回過了神。

「是啊，姑且算是功了吧。」他們高漲緒影響，亦揚起了一抹略顯憨的笑容。

「阿青，別太謙虛，太謙虛會別人想揍你的。」他們咧笑著輕捶了肩膀一下。

從馬車上下階落地的宇文晟他們，這一次比之前那一次，更為驚喜，他們這一次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付長楓自從下了馬車，人就神智志恍惚，就跟丟了魂似的。

蔚垚眼中的波瀾起伏，難以平復，他收斂了往常的嬉笑態度，沉聲道：「阿青，這輛盤龍馬車，是我剛才低估它了，你之前所說的那一句話，我現在才真正的理解通。」

說過：這輛馬車，不是僅為了能夠在平坦的城街石板路上行走，它更可以應對艱難不平的道路。

當時，他們以為的東西很淺，以為這輛盤龍馬車或許要比其它馬車要更好一些。

但是，經過剛才的測試，他們才徹底領悟，盤龍馬車跟所有其它的馬車，除了都馬車以外，但卻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了。

若說，在外面看盤龍馬車奔跑，應對各種障礙，它所展現出來的能力是穩定跟靈。

那麼坐在裡面的人，才能夠真正到它的特別之。

它在應對任何路段時，都能讓車中的人最大程度的到一種安定。

以往乘坐馬車，哪怕是在相對的平路，一旦跑快了，那都是晃震得厲害，人就跟扔進攪拌機里似的。

可哪怕是在方才那樣凹凸不平的路上，那般險況橫生，他們在車沒有遇上特別驚人的顛簸跟震，它極大程度地像一個堡壘似的，將他們護守在裡面。

這一點，就堪稱神奇了。

因為這一點，至今七國車匠，無一人能夠做得到。

宇文晟聲似溫春風，鄭道：「或許我說的，你又可能覺得不滿意了，但這一次，我卻給不了什麼更好的說法，唯有很好二字，是我的全部。」

鄭曲尺看向他，倒也沒有不滿意，甚至還有些小開心。

像宇文晟這般見慣了好東西的人，都這樣認可製造的盤龍馬車，這是不是說明，的馬車真的很好？

若說在一帆風順的平路上，打造的馬車與鄴國最頂尖車匠做出來的馬車，並不算很大，但一旦應付於驚濤駭浪之上，那它們之間的差距，就一下區分開來了。

它，令人驚艷其外，更震驚其。

王澤邦心也實屬不平靜啊。

他才勸服自己接，夫人或許是一個有魅力的人，而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他都還沒有徹底消化完，就又得面對將軍夫人還是一個能夠七國工匠都為之震驚的厲害人。

他是真眼瞎，還是真心盲？

他第一次懷疑自己。

他心事重重地走上前，大聲道：「二都展示完了，那麼，接下來眾匠師就為馬車盤龍投票吧。」

此時，所有人都默默地看了看手上的票牌，走了上去……

要投票了呀，不知道他們會有多票？

牧高義他們多還是有些張，其實他們在心底早就評估過最高的票數了。

但對於能不能夠打敗付長楓的票數，就看這些匠師公不公平了，若他們徇私、枉顧事實的話……

負責收票的士兵來到匠師團面前，將托盤遞上，依次收過之後，點清票數，又重新分派回他們手中，這才回去，將得到的票數上報王副。

王澤邦得到答案后，跟將軍抱拳示意后，再回向所有人宣佈道：「總票數一百零七，木盤龍馬車，參賽者三十四人，除去參賽者的三十四票，餘七十三票，而你們的得票數為……」

他看向鄭曲尺，心悅誠服地吐出道：「七十三票！」

七十三票？

鄭曲尺一愣。

轉過眼，跟同樣一臉懵的牧高義他們對視。

這表示，除了他們自己之外，剩餘的全部匠師，竟然全部都投給他們了？

當然，也包括跟牧高義他們的仇的……付長楓？

這真是天要下紅雨了吧。

「長楓，你、你也給他們投票了？」付長楓的同伴詫異地問道。

付長楓臉發黑：「誰給他們投了，我、我這是給阿青投的！」

這是他最後的倔強了。

這時，一名造車工匠聽到了，喜滋滋地回道：「管你怎麼說，投阿青就是投給我們，看不出來啊，付匠師心如此寬廣，以往都是我們誤會了你啊。」

「閉啊你們，得了便宜還賣乖。」付長諷哼聲道。

剩下還有一小部分匠師沒有展示自己的木，但在見識過阿青他們的盤龍馬車后，朱玉在前，他們全都失去了信心，所以一致選擇了棄權。

鄭曲尺在得到了滿分的票數后，便徑直就跑到了宇文晟的跟前。

之前那個指揮全局的明睿智勁兒一下沒了，睜著一雙晶亮亮的大眼睛，滿懷期待地問道：「將軍，那我們的盤龍馬車，是不是就可以代表福縣去參加霽春匠工會了？」

「據票選規矩，你們既得了第一，自然就可以隨軍一道參加霽春匠工會。」

「哇啊，太好啦！咱們今年，也可以參加霽春匠工會了，要是能夠選初賽，那也算是給咱們鄴國揚眉吐氣的一番啊！」

所有的匠師都一併高興地歡呼起來。

宇文晟又道：「不過，你們團隊人數太多了，只能去三個參賽。」

不等他們商議，底下匠師紛紛提議道：「就帶阿青去吧。」

「對啊，阿青可以代表咱們，我們都推舉阿青。」

「三個的話，那牧高義跟史和通，他們倆也一塊兒去吧。」

鄭曲尺轉過頭，見造車團隊全都笑著推舉他們三人，不爭不搶。

牧高義有些難，也很激，他道：「盤龍馬車，是我們一道做出來的，所以就算是去三人，但也不代表只是三人。等到了霽春匠工會上，我們跟阿青會將盤龍馬車向七國工匠展示一番，咱們鄴國從此以後，也有一樣鄴國製造了。」

其它人聽了哄聲笑道：「你小子就會吹，但是我們信阿青。」

「對！阿青，你一定要給咱們鄴國的工匠爭氣啊！」

鄭曲尺神肅然認真，重重應聲道：「好！我答應你們。」

——

因為一直辛苦所付出的事，得到了應有的回報，鄭曲尺也興了一天。

因為明天就要出發了，晚間便與一眾匠師們慶祝暢聊，又抒發了一堆未來前景、好錢途之後，才醉熏熏地被潤土接回主軍大帳了。

帳中，宇文晟一直在正等著。

只是沒想到，會等回來一個小醉鬼。

潤土將人送到，垂眸默言行完禮，便悄聲退下。

宇文晟摘下面，眸蘊含脈脈春風：「曲尺，這盤龍馬車，當真是你獨自一人設計出來的？」

鄭曲尺覺著自己是有些醉了，但也沒到神智不清的地步。

至，是自己走回來的，雖然，沒有潤土帶路，可能會一直迷路到天亮。

「是啊。」

「那你是在哪學來的？」宇文晟靠近。

鄭曲尺小小地打了一個酒嗝：「我腦子好，從小就喜歡觀察這些東西，別的國家能造出好車，我們也可以啊，還是你覺得，我做不出來？」

觀察眼睛亮得出奇，但又朦朧了一層清淺水意，雖然看著是口齒清楚地回答他的問題，但眼睛卻跟聚不攏似的，左右渙散。

「喝酒了？」

「嗯，喝了一點點。」

宇文晟笑了起來，因為被乖乖的回答可到了。

「你酒量淺，喝他們那種酒容易醉。」

「是、是嗎？呵呵……」開始傻笑了。

「很高興啊？」

「對啊。」的頭剛才吹了風，開始有些暈了，便將腦袋一垂，靠在了他的前。

「我很高興，車子終於做出來了，謝謝他們，謝謝將軍，謝謝……等我以後如果真發財了，我絕對不會忘了你們的。」

聽這話，雄心壯志還不小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