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致命凝視

假如將軍夫人當真重傷不治，死在了陌野的手上，他估計也不會坦言告之。

因此這樣勢必會徹底惹火敵將，造不可估計的後果，所以他如此推託說辭、拖延時間，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正當付榮腦海風暴之時，一道聲音突兀，像突然侵思緒的金屬線。

「假如真的是自己逃走了，那……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宇文晟一長袖，拂地一掃，便坐於臺階之上，修長白皙的手指相抵，猩冷的角機械地笑著，他眼睛有著被抑得很好的瘋狂，紅分佈在眼球白上。

「不會的……」付榮瑟瑟安著。

若真不見了，哪怕他殺了巨鹿國的人，陌野還是不出來人，那他該去哪裡找？翻遍整個七國嗎？

「為什麼不會？」他眼底閃爍著一種波扭曲的微黯，似被拔了牙的野。

付榮咽了下口水，斬釘截鐵道：「如果夫人得知將軍如此看重，定然是會回來的。」

只要不傻，就該知道，這世上唯有將軍邊是最安全的，一介子倘若流落在外，顛簸流離，如何在世生存？

宇文晟站起，極慢地看了付榮一眼，原本黑沉不可琢磨的黯，此刻卻興起了躍躍試的微:「那麼善良，每一次哪怕境況再艱難危險，都會為了一些無畏之人勇敢面對我，若知道，一人牽扯著滿城的生死，定是不會選擇從我邊逃走的。」

付榮：「……」

等等，將軍，我原話不是這個意思啊，你別過度解讀啊。

「可假如……是另一種結果呢？」

假如，夫人本沒過這些日子，陌野既不出人來，夫人也無法人死復生，那時，將軍做好了心理準備了嗎？

宇文晟頓住，良久，他溫和地笑了笑：「付榮，別說些我不聽的，若有下一次……」

「噗通」，識實務者為俊傑，付榮眼急手快雙膝一，便當場給跪下認錯。

「是屬下愈矩了。」

誰也不知道真實的況是如何，假如夫人還活著，被陌野羈押在邊，這無疑是最好的一種結果，假如是其它的……

實話不敢說，假話又怕被當真。

付榮想哭了，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

他不知道將軍對的他這種神折磨要持續多久，他現在真的快要神經衰竭了。

他承認，他當初對鄭曲尺反對的聲音是大了一些。

他尤記得，當時那個「柳風眠」的將軍在鄭曲尺面前有多溫馴平和，而非現在這個尖銳、極端到出鋒利獠牙，報復想破壞、傷害周遭一切的人。

他這種不穩定的狀態，只能表明他眼下的緒糟糕了。

付榮他現在只期盼著鄭曲尺能夠平安歸來，可以安住將軍這隻即將失控的兇，救他出水深火熱當中。

——

休養了近兩天，每日不是吃，就是睡，鄭曲尺放空自己，全心投養病當中，不胡思想，也不勞疲憊。

有時候真的很敬佩古人的醫學奇跡，是真的很想借一借研製「聖葯」的神醫一雙手。

這麼厲害的葯，他是怎麼做出來的？

明明了那麼重的傷，如今竟然已經可以在外走了。

傷雖然在逐漸痊癒，但上的那些外傷，當初軍醫上好傷葯，但因為好幾天沒有清理傷口，換藥包紮了，揭開來看了看，傷口周圍有些泛紅，擔心再度發炎膿腫就麻煩了。

所以，必須找到酒重新清洗傷口，再用些金瘡葯或者其它傷葯，重新包紮一遍才行。

可冬天的山上，連吃的東西都很難找到，甚至近兩日連鮮的野草都薅不到一，等吃完茅屋的備貨，眼看也要挨了。

一番躊躇猶豫之後，決定還是按照先前做的決定——「該下山了，軍醫那頭肯定是出事了。」

等了軍醫幾天，卻沒有等到他的支字片語，鄭曲尺大膽猜測，他沒有赴約踐諾，應當與風谷沙城那一場戰役有關。

這麼多天過去了，不確定侵佔了風谷沙城的敵軍，是不是已經撤離了風谷沙城。

但這方圓十里唯獨矗立這麼一座邊城，若想要與普通百姓接，以金錢換補給葯糧，就只能去那邊運氣。

重新披上斗篷，將頭深深藏在帽檐，將彈弓於腰間，備好足夠多的小石頭，武裝好一後，這才準備著下山。

行走之間，步履慢吞，掐了掐自己腰側的，心底直嘆。

眼看養起來的前景甚好，可就這短短的幾天，就又給掉了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將自己養得白白胖胖。

下山自比上山要輕鬆一些，當時上山夜路艱辛，下山之路白晝明。

但沒有了夜遮掩，不免需得更為謹慎著四周靜，直到來到山腳下，一切始終都是風平浪靜。

這一路上走來，卻不見任何從城中逃出的難民，觀察地面，發現有深陷的馬蹄印，但無凌散布的腳印……

這說明，只有軍隊從這條路經過，並無平民走過……

這不太正常吧？

一旦城陷敵軍，按照常理，城中百姓必然會攜帶家眷遷移逃難，眼看城中只有這麼一條鋪了細沙的運載大路，卻無大批百姓近期經過，這……不符合常理的事，得提防一些才是。

停下進城的腳步，決定先去一趟巨鹿營寨，探探虛實再說。

人伏低蹲在山叢間，居高視下，從遠觀察營寨，這對於鄭曲尺而言並不難，眼力好得驚人。

撥開眼前冗繁的枯草堆，只見營寨外竟然都搬空了。

守衛沒有，巡邏兵沒有，崗哨、營寨牆上都不見任何人的蹤跡，偌大的營寨數日前還森嚴壁壘，幾萬兵馬來去，如今卻空地，如同一座空城不見人煙。

「怎麼會連軍營都搬空了？要不是我在這待過，我都懷疑這究竟是不是巨鹿營寨了。」

這巨鹿國這一仗，是敗得有多徹底啊，那軍醫、陌野他們是逃跑了，還是被敵軍殲滅或抓捕了？

會是哪一國做的，或者是蠻夷？

不對，蠻夷應該沒這實力，讓巨鹿戍邊軍塞拔營離寨清空，聞風而逃……

心臟，忽地突突直跳起來，莫名一種恐慌襲上心頭，抿瓣，直到泛白為止。

別胡思想了鄭曲尺，不可能是他來了，不會的……

鄭曲尺走下去，小心翼翼地聽取周圍靜，索著潛了營寨。

一開始借著掩蔽，巡視部，在確認裡面的搬空了，沒留一個人之後，才大膽行走起來。

從山上下來時，就是著肚皮，現在已經接近正午，更是飢腸轆轆。

因此最先找到了營寨的伙房。

在裡面一陣翻箱搗櫃后，在一個篾簍時找到一些殘留的豆子跟乾癟的竹筍，還有一小袋子的栗米、糯米，一些雜七雜八零零碎碎吃的。

或許是因為撤營得太急，許多東西都被翻得七八糟，、麥這些好東西都被搬走了，就只剩下這些，但全都能夠飽腹。

只是沒有作料，全是食最樸素的原味，不大開胃，但眼下這種況，能吃飽就不錯了，鄭曲尺不挑。

吃的問題暫時解決了，只是上的傷耽誤不得，但翻遍了整個營寨都沒找到任何藥，那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是冒險去風谷沙城探探況，還是堅著傷勢，看有沒有那個運氣半路遇到一個赤腳大夫解決了難題，或者趕到距離這裡最近的一個城鎮……

給自己做了一頓飯吃了之後，鄭曲尺已經累得躺在主軍大帳了。

雖昏昏睡，卻又總有一悶郁與煩躁縈繞心底，讓無法安然眠。

想家了。

人一旦沒有了迫在眼前的生死難題后，就會開始放任緒流淌。

想福縣，想大哥，想幺妹，甚至有時候還會想起那個曾經的「柳風眠」，可是……大概回不去了吧。

宇文晟若知道還活著，他是不是依舊不會放過……

可諷刺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是誰。

在他眼裡，或許只是那個墨家細作、一而再、再而三背信棄義的「桑瑄青」，而非他的妻子「鄭曲尺」。

一隻手臂擋在眼睛上，不堪回想與柳風……不對，是與宇文晟的相。

真是要瘋了。

鄭曲尺，一個其貌不揚、世平庸，但來歷複雜的底層二五仔工匠，竟然有一天，會嫁給了一國大將軍，主要是，這事還沒有人知道……包括自己。

嫁人了，卻本不知道自己嫁給了誰，他娶妻了，可他也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娶了誰，這樣的一對夫妻，這樣的一件事說出去，簡直荒天下之大謬。

回想起當初選擇他的原因，如今卻發現，他本沒有一樣是符合條件的，可偏偏當時他裝得又病又弱，還貌如花，騙了，讓主求婚。

是被他的外表騙了，才嫁他，可他呢？他堂堂一國大將軍，除了鄴王之外，整個鄴國的權臣巔峰，他肯答應娶，又是圖什麼？

圖窮、圖黑？

眼睛是瞎了，可他的眼睛一直都是好好的，本沒瞎，現在想來他在面前一直蒙眼紗巾，不是以為的眼睛有問題，只是為了遮掩凰淚吧。

凰淚就是他的逆鱗，以前是他的妻子，他並沒有對做什麼，但是……

當時，在山崖下，他明明是來救的，但他忽然對態度一變，痛下殺手，也是因為「桑瑄青」看到了他面之下的凰淚……所以，凰淚到底是什麼？

想不通，對這個世界的認識終究還是太淺薄了，短短半年時間不足以讓了解鄴國福縣以外的世界。

「如果他知道了，知道我是鄭曲尺，他娶的那個鄉下丫頭，他還會手嗎？」

今年除夕夜，記得「柳風眠」說過，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訴。

在馬車，他問過對宇文晟是何想。

當時還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回答的是什麼，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唯獨記得說過，說對宇文晟的很差，當時他的表現就十分不對勁，可卻沒有多想。

再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提過那一件重要的事了。

如今後知后覺想來，他該不會當時想告訴，他的真實份了吧？

可是因為說，並不喜歡宇文晟，為宇文晟本人的他，一氣之下就決定瞞到底？

腦子一時之間想了太多，既混又漲痛，最終放棄再去深究宇文晟這個人究竟在想些什麼了。

曾經聽過這麼一句話，如果你能猜到變態究竟在想些什麼，那麼你離心理變態估計也不遠了。

所以，該幸慶自己始終想不通，宇文晟為什麼要扮演「柳風眠」，來娶，與逢場作戲。

對宇文晟可謂是避之唯恐不及，又懼又怕。

但誰曾想，那個與結親相伴，與睡在同一張床上的男人，那個讓心憐過去的病弱夫君，竟跟宇文晟是同一個人！

所以，直到現在，都無法接這個事實，一直逃避去考慮，跟宇文晟這樣，究竟算是什麼。

迷迷沱沱地睡過去，不知道多久后，將醒之際，聽到了帳外有人在說話。

「趕搜完，三日限期將至，咱們也去風谷沙城附近看看況，聽說鄴國的活閻羅要屠城，第一個下刀的就是戍關楊將軍。」

「三日屠城，可不是危言聳聽啊，估計巨鹿國不會善罷甘休，鄴國與巨鹿國算是徹底撕破臉面了。」

「鄴國的宇文晟簡直太滅絕人了……」

鄭曲尺倏地睜開眼睛，神智瞬間清醒過來。

一邊悄悄起帳簾，一邊竊聽外邊的聲音，只見一群獵戶正在營寨中一面翻找著什麼東西，一面憤慨地聊著事。

尤其那一句句，「活閻羅屠城」「宇文晟滅絕人」的容，聽完大吃一驚。

他們在說誰？

宇文晟？

他要幹嘛，屠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