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得差不多，淵才又贊賞了他們一番，說他們今日發揮很好，繼續保持。

沒醉，醺醺然，聽了贊賞的話，信心倍增。

一個個告辭而去的時候，臉上都洋溢著自信的笑容。

到了第二天再坐上談判席的時候，他們的表現就比較輕松了。

昨天還繃著一弦，很是張的樣子，今天神面貌一換，徽國人看了，張了。

半個時辰過去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

兩個時辰過去了。

真正的談判，會有利弊的權衡，你爭我奪的廝殺，不見硝煙，卻充滿了硝煙。

這邊眉頭皺了。

那邊展了眉頭。

這邊眉頭展了。

那邊皺了眉頭。

如此這般的拉鋸戰，又持續到了傍晚。

雙方都十分疲倦，幾乎沒有新的觀點要說了。

雙方都在等著誰先開口把條件降低。

魯王世子對云秦風算是另眼相看了，本以為他不怎麼辦過差事，會沉不住氣的，殊不知這一整日，他的屏障就跟鐵桶似的。

終于，是由魯王世子這邊不耐煩了，丟出一句話，“漲價兩，三年約。”

云秦風眉目微微揚起，卻是微微搖頭，“不，原價，一年。”

還是半步不讓。

魯王世子氣結，“我看你本沒有誠意，那就不談了。”

談判兩日，他說了七八次不談了，狼來了太多次，孩子不信了。

云秦風微微頜首，“我方尊重世子的意愿，那就先不談。”

魯王世子聞言，兩只鼻孔著氣，銅鈴大的眼睛瞪著云秦風，“說，直接說，你們能退多步？”

云秦風卻還是氣死人地說了一句，“原價，一年。”

魯王世子想打死他。

但聽說云秦風一拳頭能打死一頭牛。

第三天，云秦風這邊終于是松口了，原價，簽約兩年。

這邊誠意給到了，就看徽國那邊怎麼接了。

到了第三天的傍晚，談判結束之前，徽國人終于投降，維持原價，但需要簽約三年。

而且，徽國人要求不能再拖，如今便要簽約。

鴻臚寺卿抖的手啊，地在桌底下抓住了四殿下的手，恨不得撲過去狠狠地親他一下。

原諒他孟浪了，但他激啊，誰能理解他的激啊？

大印與合約都是早準備好了的，只等對方投降。

簽下訂單，云秦風與鴻臚寺卿立刻進宮復命。

連續下了幾天的春雨，停歇了。

宮殿的朱墻金瓦被一片霧靄籠罩，桃花開了，杏花開了，滿園的春意被雨水打，地上殘紅七零八落，宮人們正在打掃。

書房里，頭銅香爐里點了寧神熏香，滿殿都是怡人的氣味。

景昌帝把折子放下，抬起了頭瞧著跪在地上的兩人。

他笑了，淤黑的眼底堆折起皺紋，“老四，你頭一遭辦差事，便辦得這般好，朕心甚啊。”

云秦風垂著頭，眸一沉，“陛下，這全仗鴻臚寺……”

景昌帝打斷他的話，“誰能辦事，誰不能辦事，朕心里有數的，你不必謙虛，此番能，你當記首功，至于鴻臚寺輔助你，是分之事。”

“好在已經談，否則朕便要拿鴻臚寺問罪，蜀王辦差的時候，沒有好好配合。”

(AdProvider = window.AdProvider || []).push({"serve": {}});云秦風心頭微微揪起，心里是有些難過的。

一般來說，差事辦妥了，先不忙夸贊自己的孩子，肯定是先夸贊了辦差的衙門。

鴻臚寺這段日子來，奔波勞碌，整個衙門取消了休沐，起早貪黑，吃不好，睡不安。

他們就算不是記首功，也不是一句分事便可掩過去的。

要麼便都不贊賞。

要麼私下再贊賞幾句。

如今是捧殺，還是沒那他當兒子看待？還是要離間他與鴻臚寺？

鴻臚寺上下員這麼多，便是鴻臚寺卿大度不說什麼，但場上的暗是多麼的可怕啊，一句話傳出去，傳大了，就能斷了一個人的前程。

他此番功勞，尚還不能填補原先的惡名，便先得罪了鴻臚寺。

這朝中員本來就是藤連瓜，瓜連藤的，誰在朝中沒幾個好的同僚？

云秦風倒是也沒覺得委屈，你有期待才會有委屈。

只是心再一次寒了幾分。

鴻臚寺卿的臉確實變了變。

原先是為蜀王擔驚怕，兜底賠罪，卻說沒有好好輔助蜀王。

如今對四皇子是贊到了天上去，對鴻臚寺就一句分事。

哪怕說一句鴻臚寺也辛苦了，他也覺得千辛萬苦都也值得的。

說到底，陛下還是任人唯親的，自己的孩子是千好萬好，臣子們做得再好，那也是奴才們的分事。

景昌帝的笑容里著沉的冷意，“鴻臚寺卿退下吧，老四，陪朕用膳。”

“臣……告退！”鴻臚寺卿掩住眼底的失落，心里想的是如何跟底下的手足代。

回到鴻臚寺外，他調整了失落的表，顯得意氣風發，昂首地進去。

衙的大小員一同圍了上來，興地問著。

“大人，我們談下了原價購買，超出預期，陛下可有贊賞？”

“陛下怎麼說的？快與我們說說。”

“陛下很高興吧？可還有閣員在場？”

鴻臚寺卿瞧著一張張疲憊到了極點，卻依舊興不已的面容，忍下了心酸，手，“低調，低調，不可這般輕狂。”

他快步走過去，坐在了背椅上，當即就有人奉茶上來，是低調了些，卻還是忍不住興，“大人，陛下是怎麼說的？可有賞賜啊？”

鴻臚寺卿白了他一眼，“為朝廷辦差，是你我的分事，要什麼賞賜？”

“啊？沒賞賜啊？”大家不失起來。

鴻臚寺卿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陛下肯定是要賞賜的，但是本回絕了，本對陛下說，我們鴻臚寺上下員同心同德，一心為朝廷為陛下盡忠，別的都不求。”

他再喝了一口茶，挪了挪寬大的屁，“陛下聽了我這麼說，十分，褒獎了我們，說我們鴻臚寺上下忠心可嘉，實為員的表率，你們想啊，這句話不是比什麼賞賜都好麼？”

大家一聽，確實是這個道理，當為百表率啊。

頓時，腔一熱像溪流似地蔓延到四肢百骸，覺得這些日子的辛苦，都值得了。

值得啦！

鴻臚寺卿含笑著大家，“明日晚上，本在京樓設宴，好好地犒勞一下大家。”

末了，又添了一句，道：“大家敞開了肚皮使勁吃，使勁喝，花多銀子都可以跟戶部報銷的，這是陛下犒勞我們的。”

歡呼聲當場便震徹整個鴻臚寺。

一頓飯，就能滿足他們了。

鴻臚寺卿心頭嘆氣，陛下哪怕給一句贊賞，他這謊都能扯得理直氣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