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錦書出去之后，太上皇板著臉教訓道：“你莫要什麼子都招惹，知曉嗎？”

兇悍起來連皇帝都敢去揍的人，能不忌諱著點嗎？

云淵聞言不啼笑皆非，“父皇，就是錦書啊，您不是見過了麼？”

太上皇搖頭，“不對，落錦書哪有這模樣啊？”

那丑不拉幾的，人樣都不大算得有。

“真是錦書……”云淵忽然想起見從宮里回來那副模樣，和今日大是不同，“父皇，只是換了一干凈裳，把臉洗干凈了，真的是錦書，你瞧的眼睛啊，的眼睛與別人不一樣，那眼珠子是亮許多的。”

“孤怎麼會盯著眼珠子看……”太上皇忽然止住了話，猛地看向他眼睛，似有些不敢置信，慢慢地出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云淵濃的睫掀了掀，輕聲道：“兒臣能瞧見，您別試了。”

太上皇翕了一下，熱浪沖上昏花老眼，頭發努力忍下心頭的激，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說：“嗯，瞧見就好。”

寶公公和耿嬤嬤卻是激得哭了出來，上前去仔細看著云淵的眼睛，耿嬤嬤還舉起了三手指含淚問道：“殿下，老奴舉起了幾手指啊？”

云淵認真地看著，道：“四！”

三人面面相覷，失之布滿眼底。

云淵還問了一句，“耿嬤嬤，對嗎？”

耿嬤嬤拭去眼淚，難過地點頭，“對，殿下說對了。”

云淵卻忽然板起了臉，“撒謊，分明是三！”

“沒撒謊……”耿嬤嬤想急忙解釋一番，卻見他嚴肅里著戲謔，頓時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不由得扭了一下壯的腰，“殿下學壞了啊，竟戲弄老奴呢，分明是瞧見的。”

又哭了起來，還掄起了拳頭往云淵的肩膀上輕輕地打了一下。

落錦書沒走遠，就在殿簾子旁瞧著，轉出去的時候就想著太上皇興許是沒認出來，倒不是真的翻臉不認人。

見云淵與嬤嬤和那太監十分親厚，還會開玩笑，倒是和太上皇顯得有些克制。

父子兩人都克制，天下的父子似乎都是這樣的，分明互相在乎卻互相裝作不在乎，仿佛多流出一點就吃多大的虧似的。

云淵之前順勢策劃，還被云靳風打了一掌，目的就是為了拿到宮令牌，今日進宮之前他十分張，不然不會一直在馬車上和說宮里頭娘娘們的事。

但到了太上皇的跟前，卻也只是淡淡下跪說了一句參見父皇，神都沒見得有多激，所有的緒都藏于心底。

這樣克制斂的人，如果今日在湖邊不說那句話，估計他也不會主牽的手吧？

太上皇開始一直往外瞄了，但他的視線半落的帳幔阻擋，并未瞧見落錦書，便收回了眸問道：“你的傷也都好了？”

“好多了。”

“不疼了吧？”

“不疼了。”

“那止痛的藥丸還需要吃嗎？”

“不用！”

“嗯！”

“嗯！”

(AdProvider = window.AdProvider || []).push({"serve": {}});頓了頓，到云靳風開始問了，“您的病好些了麼？”

太上皇道：“好些了。”

“咳嗽還要嗎？”

“夜里咳得多一些。”

“按時吃藥麼？”

“按時！”

“嗯！”

“嗯！”

于是，又開始了沉默，且氣氛顯得有些拘謹局促了。

落錦書聽得是目瞪口呆，辛夷這機人都比他們健談啊。

而分明之前太上皇也是很健談的，那晚他們相談甚歡。

云淵更是思想活泛，言之有。

現在他們除了說那部分還算是正常的對話之外，其他就跟兩只青蛙在對話，你蛙我蛙，我蛙你再蛙，之后就沒了。

寶公公和耿嬤嬤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也沒搭腔，立于一旁跟著沉默。

確實也是習慣了，等著等著他們還會說幾句的，就別打岔了。

云淵手去給他了被角，太上皇咳嗽了一聲，轉了臉過去眼珠子滴流轉了轉，等他收回了手，這才轉了回來，又問道：“落家娃娃給你治的眼睛？”

云靳風把手放在膝蓋上，點頭道：“是的！”

“那你的傷也是治的？”

“是的！”

“嗯！”

“嗯！”

父子兩人視線對了一下，隨即又移開，云淵在打量著殿中的一切，太上皇在看錦被上刺繡圖案。

“您……”云淵再度開口，“要不要錦書回來說說話？”

“好！”太上皇當即松了一口氣，吩咐耿嬤嬤，“還站著做什麼？把人傳進來啊。”

耿嬤嬤站立的位置是看得到落錦書的，便過去含笑福道：“姑娘，太上皇傳您呢。”

落錦書一點都不想進去，就他們父子這樣的談話氣氛，能尬死個人。

怪不得來到乾坤殿之前，說讓他們父子單獨說話，他卻說不必，他們之間一切盡在不言中。

原來，是真的盡在不言。

還是慢慢地走了進來，看到云淵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雙腳朝著外頭，雙手放在膝蓋上，腰脊直，一副肅穆嚴肅的模樣。

再看太上皇他半躺在床上，頭顱也是耿得很直，目視前方，雙手放在被面上，指甲在摳著被子上的刺繡。

見進來，兩人竟是不約而同的揚起同樣的眉眼，兀自松一口氣，他們松一口氣的時候，落錦書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恰好也不是氣氛組的啊。

走到床前便要跪下，太上皇連忙抬手，“行了，不必跪，你站直抬起頭讓孤瞧瞧，孤方才竟是沒認出你來。”

太上皇迫不及待地要打破這種尷尬的沉默，同時解釋為什麼出去，這事若不解釋好，回頭公媳間可就有矛盾了。

落錦書只得抬起頭，迎上太上皇的打量的視線。

老爺子越看越滿意，雖說比不得自己的兒子，但是當晚是瞧見了那丑陋的模樣，如今但凡干凈整潔些他都覺得好看，更不要說那眉眼瓊鼻，雕玉琢般，靜態時多可掬俏麗啊。

但當眸子一揚，冷肅銳掃過來時，這態就顯得兇了些，但也是好的，偌大的蕭王府，若沒有一個兇悍主母撐著場子，那便到都是，容易被人見針。

看到父皇贊賞欣的眸，云淵竟是與有榮焉，清貴俊的臉頰上有清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