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他，表像在看一頭怪，再次被重新整理認知。

“頭一次聽到有人把出軌說得這麼偉大無私，彷彿是英雄壯舉一般。顧宴卿，你怎麼選擇是你的事，我無權干涉，但我怎麼選擇也是我的事，你也無權干涉。我的選擇早就告訴你了——離婚，沒有迴旋餘地。”

顧宴卿還是那副堅決的語氣，“我不同意，就算你到法院起訴了，只要我不同意，法院也不會判離。”

“確實，法院第一次勸和，但第二次就會判離了，無非是拖幾個月。”我的態度也很堅定。

見我沒有迴旋的餘地，顧宴卿無話可說了，稍微停頓了下，竟話鋒一轉：“江晚，你這麼急著跟我離婚，是不是上趕著跟蘇盛臨在一起？我們朝夕相，我卻毫沒察覺到，你何時跟蘇家關係那麼親近了。蘇盛臨先是借你三億鉅款，後又送你回家留宿一夜，現在還邀請你參加蘇家壽宴。蘇家那是什麼門第，居然會邀請你？而且蘇盛臨的母親跟妹妹，都對你另眼相待，偏袒護。”

顧宴卿越說越氣憤，臉也越來越扭曲。

那天在蘇家壽宴上遇到黎清蘭母，我就明白這些事會被顧宴卿知道。

果然，他今天找到機會，要往我上潑髒水了。

幸好蘇盛臨考慮問題周到，沒有在我跟顧宴卿關係和睦時，對我有過任何“報恩”舉。

也幸好我人品端正，行為律己，跟顧宴卿在一起時一心一意，沒有落下任何把柄。

否則，我現在肯定被他們汙衊水楊花的婦，聲名狼藉了。

“顧宴卿，我跟你在一起時，付出一切，問心無愧。你休想潑髒水，汙衊我跟蘇家。我跟你之間絕無可能，你也不要再——”

我話沒說完，病房門突然被拉開，伴隨一道高憤怒的嘶吼：“江晚！你還敢來！你蛇蠍心腸，見死不救，你害死了我兒——”

眼角餘瞥見一道影朝我撲來，我本能地做出閃躲反應。

唐秀娥撲了空，撞到走廊邊的長椅上，狼狽地摔下去。

顧宴卿臉鉅變，連忙上前將扶起：“唐姨，你怎麼樣？有沒有傷？”

唐秀娥哭得眼睛都腫了，頭髮凌儼然山野潑婦，“江晚，你不得好死！親妹妹你都不救，會遭報應的！”

我與保持著距離，很平靜地道：“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保重，節哀吧。”

醫生推著被白布覆蓋的江怡出來，唐秀娥看見又立刻撲上去，瘋了一樣拍打醫護人員：“不準帶走我兒！滾開！滾開！都是你們無能！害死了我兒！”

江海洋跟顧宴卿一起上前，左右架著唐秀娥，才把從病床邊拉開。

廝打中，那塊白布差點被拽掉。

我不經意地一眼看過去，瞥到了逝去的江怡。

這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一條年輕鮮活的生命，在短短不到兩月的時間，香消玉隕。

也難怪唐秀娥不肯接這個殘酷的事實，瘋癲撒潑。

我走上前，雙手抬起那塊白布，鄭重緩緩地重新蓋好，算是我對這個同父異母的親妹妹，最後的告別。

————

我同江怡的去世，但我的日子依然要繼續。

知道蘇盛臨對我好的真正原因之後，我為自己之前的舉深歉疚，又趕重新給他設計服。

陳沐溪來公司找我，看到我工作室裡剛打版設計出的男士禮服，好奇問道：“這是給我哥做的嗎？”

“嗯，前陣子忙，一直拖到現在。”

我放下手頭的活，拿了尺過來，“站好，我給你量尺寸。”

陳沐溪笑了笑，“你這麼忙，還給我做啊？”

“那必須的，你們家人都做了，怎麼能唯獨落下你？”我笑著回應。

“太好了！”

我一邊給量尺寸，一邊高興地說個不停，先是抱怨哥最近加班很瘋狂，這兩天還出差去了，去哪兒也沒人知道。

後來又抱怨，蘇夫人要陪安排相親，找了一堆所謂的青年才俊，一個都看不上。

我心裡嘀咕，難怪這幾天沒有蘇盛臨的訊息，原來是工作太忙又出差。

“哎江晚！週末你來家裡吃飯吧，陪我媽聊聊天，好讓轉移下注意力，別老盯著我。”陳沐溪突然話音一轉，邀請我去蘇園做客。

我量完尺寸，收起尺，無奈地拒絕：“最近怕是不行。”

“怎麼了？你沒空嗎？”

“我家裡有白事……按照風俗，這段時間不便去別人家中做客。”雖然我對江怡沒什麼姐妹分，可我畢竟是江家人，這些忌諱還是要講究的。

“啊……”陳沐溪臉微微一驚，“是那個……搶你未婚夫的妹妹？”

這事人盡皆知。

“嗯。”

“這麼快就去世了啊？”

“是的，就前天。”

陳沐溪沒說話，安靜了會兒，突然問：“既然去世了，那個男人……就是拋棄你的渣男，他會不會又後悔，來挽回你啊？”

我吃了一驚，很意外陳沐溪會想到這一點。

我還沒回答，馬上急聲道：“好馬不吃回頭草，你可千萬不能心答應！這種渣男是品行壞，他改不了的！”

我淡淡笑了下，“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可陳沐溪還是不信，走的時候又叮囑我：“你不能跟他複合，不然肯定會後悔的，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你別在一棵樹上吊死。”

我有點無語。

難道我看起來就那麼腦？那麼心愚蠢？

晚上，我在公司樓上的私人工作間加班時，顧宴卿又給我打來電話。

我看了眼手機，毫不猶豫地結束通話，不想接。

誰知沒過幾秒，工作間房門被敲響，我從一堆模特人形中扭頭看去，竟是顧宴卿找來了！

我臉一沉，心中極為排斥：“你來幹什麼？”

顧宴卿走進來，我約聞到酒味，眉心一皺：“你喝酒了？”

他的雖然痊癒，但比不上常人健康之軀。

這些日子，不知他給江怡獻過幾次，現在又喝酒——看來也是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一點。”他低啞地回答，臉看起來疲憊又頹廢。

我眉心皺得更，沒回應。

“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他走到我面前，落寞地問。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除了商議離婚。”我淡淡回覆後，轉繼續裁剪布料。

“我來是告訴你，江怡的追悼會週六舉行，在市殯儀館。”

我看向他，疑：“確定要我去？”

“隨便你，我只是通知一聲。”

“行，我知道了。”

我想著，人死為大，到時候多買幾個花圈輓聯，風風地去送一下，展示我做姐姐的心。

只不過唐秀娥看到我，肯定又要氣得半死。

見他還杵著不，我看了眼淡淡地道：“話說完了，你可以走了，我還忙著。”

顧宴卿沒，眼眸盯著我手裡的活，突然問：“男裝？你給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