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原本準備了一大段義正言辭的話來指責他的無恥行徑，誰知是自己想歪了。

    沈熙埋在被子裏，窘得想找地鑽進去。

    直到傅司宴打過來視頻通話，才慢吞吞抬起臉，舒了口氣，猶豫著接了。

    視頻裏他拿著手機，隻看得清辦公室一角，裝修是一貫的簡潔冷淡風，他穿著白襯衫，懶散地倚著靠背，長眸半闔著，燈勾勒出他頎長的形，他垂著眉眼，正凝神著。

    沈熙心跳倏地了一拍，輕聲，“傅司宴。”

    “嗯。”他應著，眉眼著幾分和。

    辦公室燈明亮，沈熙清楚地看到他眼底淡淡的影，嚨有點發，“你吃飯了沒？”

    傅司宴看著孩擔憂的神，直起，將疲憊的神斂去，角掛著笑意，漫不經心地開玩笑，“你是指晚飯還是夜宵？夜宵可能還要等一會兒了。”

    沈熙被他逗笑，“最近很忙嗎？連夜宵都安排了。”

    “有點，”傅司宴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嗓音清冽，“再過一段時間就不忙了。”

    沈熙安靜地看著他，點點頭，“嗯。”

    模樣乖巧，看樣子是趴在床上跟他視頻，床頭暖黃的燈落在慵懶散著的頭發，渡著一層溫的氣息，澄澈的杏眸裏染著細碎的，隔著屏幕過來時，像是星星會說話。

    時不時能看到後晃的白皙腳丫，盡顯孩子的憨可。

    傅司宴低低笑了一聲，隔著屏幕看，“熙熙。”

    “嗯？”孩子支著頭，手指在下輕點，毫不防備地應著他。

    傅司宴黑眸凝著，“你剛才我什麽？”

    沈熙想了想，“傅總？”

    傅司宴意味深長地看一眼。

    沈熙沒反應過來，“那不然什麽？”

    “自己想。”傅司宴毫不留地說。

    他們之間的稱呼很，傅總是沈熙故意調侃他時才會用的稱呼，認真想了想，“傅司宴？”

    傅司宴沒理。

    沈熙：“……”

    經常直呼他名字，費力想了半天，才試探地說，“男朋友？”

    傅司宴黑眸噙著幾分笑意，淡淡提醒，“我們已經結婚了，你說應該什麽？”

    沈熙：“……”

    果然，有些事注定是逃不掉的，今天早上僥幸逃過一劫，現在又重新麵對這個難題。

    沈熙抿了抿，想著要不要裝作手機沒信號，忽然界麵卡掉，然後通話中斷。

    這麽想著，慢慢停住輕點下的手指，杏眸一眨不眨地著手機屏幕，任憑傅司宴說什麽都假裝沒聽見，眼看表演的差不多，出另一隻屏幕外的手指，打算悄悄切斷通話。

    指尖移到屏幕邊緣，隻差一步就要按下紅掛斷通話鍵，然後聽見對麵輕飄飄地傳來一聲，話裏裹著笑意，“熙熙，你腳丫晃到我眼睛了。”

    沈熙：“…………”

    沈熙手一抖，直接將視頻掛斷了。

    掛斷的前一秒，沈熙看到傅司宴表僵住。

    沈熙著頭皮給他發消息。

    【沈熙】：別打視頻了，我要睡覺了，明天還要上班。

    那邊安靜大約一分鍾。

    【傅司宴】：嗯，睡吧。

    【沈熙】：你也早點休息。

    【傅司宴】：好，晚安。

    【沈熙】：晚安。

    發完消息，沈熙鬆了口氣。

    還好他沒再堅持，那個稱呼不出口，唯有一次在深夜被他迫著過一次，那時他故意招惹，卻又不肯滿足，偏偏他掌控著一切節奏，沈熙不得不隨他的意願。

    想起剛才演戲被識破的場景，沈熙後知後覺到尷尬，埋進的被窩裏，迫切地想找個地鑽進去。

    不過傅司宴今晚輕易放過，這倒是沒想到的，怎麽不知道，這人還有如此善解人意的一麵。

    沈熙睡得很香，一夜無夢。

    直到清晨的過窗簾，鋪灑在床腳，才慢悠悠醒來，看了眼時間還早，鬧鈴也沒響，賴了會兒床，才不不慢地起床。

    趿著拖鞋慢悠悠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在裏慵懶地了個懶腰。

    隔著窗戶著小區樓下。

    小區綠化很好，樹木鬱鬱蔥蔥，翠綠飽滿的樹葉染著一層碎，在清晨的微風裏搖曳，像翩然起舞的，生機，充滿活力。

    視線隨意掠過窗外，忽然頓住。

    匝匝的樹葉下，他斜倚著壯的樹幹，懶散地立在那裏，大概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眉眼耷拉著，神懨懨地，沒什麽緒，平白就生出幾分生人勿近的距離。

    他好像有所應，在沈熙看他的時候他也抬眸了過來，準地捕捉到家那扇窗戶以及窗後站著的。

    沈熙還懵著，直到床上的手機傳來一聲輕微的震。

    【傅司宴】：下樓，接你吃早餐。

    沈熙：“……”

    ——

    還是樓下那家早餐店，中年夫妻的影在店裏穿梭，剛出爐的包子冒著熱氣，豆漿香味濃鬱，沈熙口味沒變，還是喜歡吃這家早餐。

    三年前就常來，最近來得勤，老板娘認出來，熱地問這幾年都去了哪裏。

    沈熙想了想，溫笑笑，“出了趟遠門。”

    老板娘端著小籠包，放到他們桌子上，在圍上了手，笑瞇瞇道，“年輕人是該多出去轉轉，長長見識。”

    “嗯。”沈熙笑著應。

    這會兒店麵不忙，老板娘沒急著走，搬了個凳子，坐在旁邊跟聊起來，有些慨，“像我們這麽大歲數，一輩子就隻能這些地方待著，想出去看看也沒機會。”

    “總有機會的，”沈熙笑笑，聲道，“等您兒大學畢業，就不用這麽拚命掙錢，到時候想去哪裏都行。”

    老板娘笑道，“還有一年就能畢業，我們倆口子也能鬆口氣，你這麽一說我又覺得有盼頭了。”

    ……

    傅司宴看著對麵的孩，偏著頭，角掛著一抹淺笑，眼眸微彎著，偏著頭和老板娘聊天。

    說到兒，老板娘話多了些，從日常生活聊到學習績，而神沒有一不耐，始終認真聽著，時不時搭上幾句話。

    傅司宴忽然覺得，長大了。

    似乎和三年前沒什麽變化，白淨的鵝蛋臉，明淨清澈的杏眸水盈盈的，待人溫禮貌，乖順大方，誰見了都喜歡。

    但待人事又多了幾分遊刃有餘，意氣用事的小姑娘仿佛隻留在記憶裏。

    就像那晚在酒吧，若是以往定會和林淺一樣衝過去質問，當麵對質，而現在隻是在蘇淮宇刻意遞過來話題時，不鹹不淡地說一句白眼狼。

    不論是意氣用事還是遊刃有餘的，他都喜歡。

    ——

    店裏逐漸熱鬧起來，老板娘起招呼客人，臨走前說要給他們免單。

    沈熙堅持給錢，笑著說您要是這樣我以後都不好意思來這吃了，老板娘有心想請吃飯，聽見這話也不得不把錢收下。

    倆人聊天沒聊多久，等老板娘走後沈熙才慢悠悠地吃飯。

    豆漿還有點燙，飄著熱氣，混著豆子的醇厚清香飄進鼻尖。

    抿了口豆漿，抬眸看向對麵的傅司宴，輕聲，“你以後不用特意來接我吃早餐，你每天工作那麽晚，早上要多睡會兒。”

    傅司宴屈著長，眉眼間有一不易察覺的疲憊，他掀起眼眸，低聲，“已經習慣早起了，再怎麽忙都睡不著。”

    孩咬著包子，聞言頓了下，“失眠？”

    “不是。”傅司宴嗓音低沉，“生鍾而已，到那時候就醒了，再睡就睡不著了。”

    “噢。”沈熙點點頭。

    吃過早餐，傅司宴送上班。

    還是那輛黑大G，沈熙坐在副駕駛，扯過安全帶係上，目落在他上，“傅司宴。”

    “嗯？”傅司宴轉眸看。

    沈熙頓了下，“沒什麽。”

    傅司宴明顯不信，黑眸凝視著，眉梢微挑，語氣像是已經看一切，“確定？”

    沈熙原本想問問他葉家參與瑞通合作的事，但想了想，他每天工作已經夠勞心費神，不想他參與到這件事裏，分去多餘的力。

    在傅司宴探究的目裏，解開安全帶，彎著眼眸湊過去，臉蛋在他肩膀，避開他目，輕聲，“真沒什麽，就是想你了。”

    不得不說，這招很管用。

    傅司宴沒再說什麽，出胳膊攬著肩膀，屈著手肘了腦袋，聲音低下去，“有多想我？”

    沈熙：“……”

    耳垂被他了，頭頂傳來一聲輕笑，“騙子。”

    沈熙有點後悔招惹他了，他手指撚耳垂，輕輕著，等紅著臉想躲時，他又腦袋，哄小孩子似的，“不了，就抱會兒。”

    沈熙不信他話，把他另一隻手拉到前，握住，不讓他，才小聲辯解道，“我沒騙你，是真的想你了。”

    “嗯，”傅司宴視線落在紅得滴的耳垂上，似笑非笑的語氣，“想我昨晚還掛我視頻？”

    沈熙：“……”

    沈熙著頭皮，信口胡謅，“那不是手機卡掉了嗎？信號不好。”

    抬眸，撞上傅司宴意味深長的目，他好整以暇地著，語氣卻溫，“是這樣嗎？”

    沈熙心虛地點頭。

    傅司宴低聲笑了下，也不拆穿，“那今晚能視頻麽？手機不會也沒信號吧。”

    沈熙側在他懷裏，窘得不敢抬頭，小聲說，“不會，隻是偶爾信號不好。”

    傅司宴了後頸，煞有介事地點頭，“那就好。”

    車裏空間寬敞，孩半靠在他懷裏，他能聞到發間淡淡的香味，手指緩慢地穿梭在發間，但中間有扶手箱隔著，怎麽抱都不滿足。

    沈熙埋在他懷裏，不知想到什麽，在他領輕輕嗅了嗅，“你現在還煙嗎？”

    傅司宴頓了下，“很。”

    不是沒有，是很。

    沈熙揚起臉，湊上去聞他領裏麵。

    清淺的呼吸灑在脖頸，傅司宴腦袋的手指頓了下，片刻後將從前拎起，拉開點距離，“你在幹嘛？”

    沈熙抬起臉與他對視，看到他漆黑深邃的眼眸，心了下，小聲道，“想看看你今天煙沒。”

    傅司宴被氣笑，“沒有，現在很煙，偶爾煩躁的時候會一。”

    “嗯。”沈熙沒再說話，安靜地低著頭，握住他手，了他的手指，骨節分明，骨節冷白清，像一件完無瑕的藝品。

    沈熙正出神看著，車廂裏安靜片刻，聽見他說，“你要是不喜歡，我就戒了。”

    沈熙垂著眼睫，不知道在想什麽，目仍落在他手指，一輕過去，從手背到指尖，每一都不放過，半晌後輕聲道，“不用，如果煙能緩解煩躁的話，那也好的。”

    傅司宴知道在想什麽，低眸與對視，語氣認真，“跟你沒關係，是以前跟蘇淮宇他們經常聚會，慢慢就開始煙了。”

    沈熙輕“嗯”了聲。

    傅司宴不知道信了沒，這是他臨時想到的說辭，應該沒什麽問題，他回握住手指，牽到邊吻了吻，嗓音緩慢繾綣，“熙熙，那我戒煙好不好？你監督我。”

    沈熙遲疑了下，“戒煙會很痛苦嗎？”

    “會，”他低聲說。

    氣息灑在手心裏，的，沈熙指尖蜷著，很快被他握住，重新吻上，薄著手心，聽見他啞聲說，“所以你要監督我。”

    沈熙懵懂地點頭。

    不知道要怎麽監督，但隻要他肯戒煙就好。

    ——

    直到沈熙進了公司，有點不敢相信傅司宴居然真的能做個人了，他沒有想方設法迫著喊那個稱呼，也沒再提過讓搬去他那住。

    明天就是他們約定好的期限，傅司宴提都沒提這事，沈熙樂得自在，一整天心都很不錯。

    這周明顯比上周還要忙，值得慶幸的是，楊主管並沒有打算將們幾個新人踢出去。

    沈熙不用去買咖啡，也不用跑搬東西，全心投到工作中，跟著周姝曼一起做項目方案，重新走流程。

    直到有一次，周姝曼翻著剛做好的項目合作方案，抬頭狐疑地打量著，手指點了點那遝文件，“這些是你自己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