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8章幸而有你，幸而有我

扶桑郡，神戶港。

夕西下，絢爛的霞映照在海面上，萬里波濤都被染了炫目的金。

海鷗鳴著低空盤旋，時不時俯衝而下，搶奪人類留的殘羹剩飯。

「大漢帝國萬歲！」

「鋼鐵戰艦天下無敵！」

「漢國艦隊橫掃四海，蓋滄溟，誰敢一戰？」

遼闊的海灣中，一艘主漆白，桅桿上紅旗飄揚的巨型戰艦噴吐著滾滾黑煙，率領兩艘副艦恣意地馳騁遨遊。

凜冽的海風、洶湧的浪濤毫無法撼它們龐大雄偉的影。

無論順風還是逆風，它們總能靈活地調轉船，來回遊弋在寬闊的海面上，組一條無形的警戒線。

相距三十海里之外，秦國遠航而來的東海艦隊大軍雲集。

麻麻的大小船隻嚴陣以待，呈扇形陣勢嚴盯防著對手的一舉一。

「艦長，扶桑送來的報。」

副站在船長室外，一不茍地行禮稟報。

「念。」

狹小的艙室煙霧繚繞，嗆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副拆開信封后，字正腔圓地誦讀道：「漢國來犯艦隊旗艦——海上霸主號，船長五十四丈，依照漢國規制排水一萬四千噸左右。

全鋼鐵船，裝備有四門大口徑主炮，十門副炮，數據暫時還不清楚。

艦船由兩臺蒸汽機提供力，航速約十六海里，上限未知。

今早抵達的兩艘戰列艦屬於原漢國太平洋艦隊主力——君權號、征服者號。

由風帆鐵甲艦改進而來，同樣裝備了蒸汽力，對火炮配置也有所改進……」

副的話還沒說完，直接把艦長氣笑了。

「你們都說扶桑郡狼子野心，私通漢逆，我看扶桑郡分明是忠心耿耿嘛！」

「方才的報聽清楚了沒有？」

「不到一日功夫，扶桑郡就把漢國艦隊的家底打聽的清清楚楚，簡直是照著方文書一字不差抄下來的！」

「在座的諸位哪個有這等本事？」

這個怪氣的冷笑話很不好笑，起碼艦長室里沒人能笑得出來。

東海艦隊集結后，漢國同樣派出了援軍。

君權號、征服者號在秦國水師中大名鼎鼎，它們的孿生兄弟曾經在大西洋艦隊服役，遠航萬里后以一敵百擊潰了羅馬海軍，戰鬥力毋庸置疑。

而此時，兩艘威風八面的鐵甲戰列艦卻拱手讓出了旗艦的位置。

海上霸主號！

好大的口氣！

好囂張的姿態！

「諸位為何默不作聲？」

「陛下以高侯爵相賜，可不是讓我等在此愁眉苦臉的！」

艦長摘下煙斗，重重地敲了幾下桌子。

「鋼鐵戰艦又如何？」

「蒸汽力又如何？」

「集齊東海水師與朝鮮水師合力圍攻，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眼下的難在於……漢國的太平洋艦隊總計擁有十六艘大型戰列艦，刨除正在改裝、修整的戰艦，起碼還有八艘到十艘可以調用。」

「我方單槍匹馬貿然行，恐怕會遭遇敵方的伏擊。」

「若要戰，務必調遣秦國三大艦隊傾力一擊。」

「勝，乘勢追擊，直接打到漢國本土！」

「敗……也不是共赴國難而已。」

「秦國人不怕苦，不怕難，不怕死！」

煙霧繚繞中，艦長室的將齊刷刷看向發言者。

他擁有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一雙劍眉又濃又，眉梢昂然上揚，不怒自威。

「說的好！」

「共赴國難而已，有何可懼？」

「哪怕秦國一時落於下風，終有捲土重來之日。」

「漢國的鋼鐵戰艦再，也不過秦國好男兒的一錚錚鐵骨！」

「拿輿圖過來！」

海上兩支當世頂尖的艦隊互相對峙之時，神戶港的漢國聚居區卻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

靡靡的竹聲中，格小的扶桑舞姬依偎在漢商懷中，盡地施展妖嬈魅的手段。

酒佳肴流水般呈上桌來，很快就變了狼藉的殘羹冷炙。

「諸位且聽我一。」

「好個扶桑島，他娘真不錯。」

「神仙用的，俺也不遜。」

「靠窗擺下酒，對海唱高歌。」

「誰若不服氣，比比俺們漢國的船多炮也多！」

醉酒的客商興緻高昂，誦到最後忍不住放聲大笑。

「好好好！」

「張兄實乃詩道鬼才，經商委屈你了。」

「好就好在特娘的船多炮也多！」

「太上皇曾經說過，漢國的巨艦大炮就是國人行走海外最大的依仗，此言誠不欺我！」

「漢國的鋼鐵巨艦來啦，天下誰敢與之一戰！」

相比前些時日的提心弔膽，君權號、征服者號抵達后，扶桑的漢國人終於可以長舒一口氣，把心放回肚子里。

單一艘海上霸主號遭遇秦國艦隊圍攻，後果難料。

可太平洋艦隊傾巢而出，還怕他個姥姥！

漢國水師縱橫八方，未嘗一敗。

秦國亦難攖其鋒芒！

——

戰爭的硝煙味瀰漫，秦漢兩國的爭端大有一即發之勢。

大大小小的報紙捕風捉影，加刊、特別加刊、急特刊一次又一次出現在世人的面前，無論多麼荒唐不羈的傳聞，都會挑起世人繃的神經。

十餘日後，一艘不起眼的舟船揚帆起航，飄飄搖搖駛向扶桑。

「唉……」

陳慶眺著遠方的海天一線，發出輕輕的嘆息。

「先生為何無故嘆氣？」

扶蘇放下手中的紙筆，背靠在舒適的藤椅上瞇著眼睛問道。

「殿下，你說後世會如何評價我？」

「世間的罪孽，似乎被我一個人做絕了。」

「在秦國的時候，我起兵圍城，對公卿勛貴大開殺戒，咸流漂杵。」

「創建漢國之後，我又對殷人舉起屠刀。凡是不願順從的邦族，盡遭洗。」

「如今想來，可真是造孽啊！」

陳慶角掛著清淡的笑意，毫沒有慚愧、悔恨之。

「先生說這些做什麼。」

「知你者，非朕莫屬。」

扶蘇揚了揚手中的國書草稿：「一世罵名，換來千秋功業。」

「華夏幸而有你，否則……」

陳慶慨萬千地點頭：「幸而有我，幸而有你。」

「讓百姓吃得飽穿得暖，碗里有塊。就這麼一件平平無奇的小事，咱們兩個把一輩子都搭上了。」

扶蘇欣地笑著站了起來：「若有來世，朕還把皇妹嫁給你。」

「父皇甍逝之前，母妃悲傷哭訴，只因詩曼未能盡孝床前。」

「可父皇那一刻的眼睛里是有的。」

扶蘇轉過來指著自己的雙眸：「父皇他一直很欣賞你，哪怕你舉兵反叛，亦不曾更改半點心意。」

陳慶唏噓地搖了搖頭：「別拿好話哄我啦。自始至終，我都是陛下手中的一枚棋子。無非他老人家大限將至，掌控不了未來的棋局而已。」

扶蘇哂笑道：「先生，那你後悔當這枚棋子嗎？」

陳慶不假思索地說：「無怨無悔。」

「經國之大業，創不朽盛事。」

「我這一輩子什麼都經歷過，無憾矣。」

扶蘇暢快地放聲大笑：「朕與先生共分天下，亦生平無憾！」

——

三天後。

扶桑神戶港，秦國太上皇扶蘇與漢國太上皇陳慶共同登上了海上霸主號。

與此同時，一份由二人共同簽字的國書在世間的每個角落掀起了滔天波瀾。

秦漢重歸於好，兩國約定互不侵犯，共同瓜分整個世界……

一場新的征程即將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