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的手扶在門把上半天沒放下來。

電視上的春晚開場熱鬧非凡，門口的氣氛卻降到冰點。

黎遠昭朝屋里看了看，“不請我進去嗎？”

陳媽媽頓時清醒，拿開手，聲音有一抖，“進來吧。”

陳玨攔住，把黎遠昭拉到門外，“我們談談。”

樓道角落燈昏黃，大紅的對聯把兩人的臉襯得詭異非常。

“你來干什麼？我說過，不要出現在我媽面前。”陳玨低聲音，語氣忍，“我都懷孕了，你還不肯——”

“你答應過的，以后每年春節都要陪我。”黎遠昭猛然打斷，“是你先食了言。”

他靠在墻上，襯衫的領扣反著刺眼的寒。

陳玨有那麼一瞬間，想沖上去直接把那枚領扣刺在他脖子里。

“我已經懷孕了，你這樣糾纏，沒任何意義。”

“我來這里是為了看媽，”他側繞過陳玨，“是以兒子的份來的，不是你的前任，你有什麼資格攔我？”

“你也沒資格說你是兒子！”陳玨扯住他的胳膊低吼，“我知道我爸的死永遠都無法昭雪，如果你對那件事還有一愧疚，就滾出我家。”

“我再說一遍，我沒有害他。”

陳玨不肯松手，死死拽住，“你滾，看見你的每一秒，都讓我覺得惡心。”

“那你就忍著。”

黎遠昭用力一，反手將陳玨制在墻上，用眼神描繪著的五，“你知道嗎？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兩年前放你走，我寧愿你在我手上枯萎，也不愿接今天這樣的結局。”

陳玨眼里冒著怒火，想要發作。

忽覺胎，“嘶”了一聲，用手捂住肚子。

黎遠昭下意識地想把手放小腹上，又收在半空。

這不是他的孩子。

怎料陳玨把他停在半空的手都拍掉，語氣涼薄到不行，“別我。”

黎遠昭向后退了兩步，轉開門進了屋。

玄關放著一雙扎眼的男士皮鞋，黎遠昭下他的鞋子，故意把周南的鞋尖踩在腳下。

“家里，有客人？”

陳媽媽聽見，有些不自然的回應，“有。”

這次面對黎遠昭，愧疚大于欣喜。

黎遠昭當時對陳玨傾盡所有，但最后陳玨還是執意離開，在眼里，是陳玨不識好歹，始終棄。

陳媽媽以為他早就去了國，沒想到今天，他又意料之外地出現了。

周亦可坐在客廳一隅，盯著這個剛進門的男人。

認出來，這是前段時間去公司談合作的黎總，也是和他哥打架的那個人。

周南還在廚房忙活，對外面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等他拿著自己烹制的食興登場的時候，屋外的氣場已發生巨變。

飯桌上有一個背對他的影，不看臉，他也知道是誰。

半晌，他才穩住自己的手，把菜端上桌。

“辛苦你了，趕坐吧。”陳媽媽拍了拍邊的椅子，然后指著黎遠昭，“周南，你們可能不認識，這是我兒子，黎遠昭。”

黎遠昭笑了一聲，“媽，我們認識，我跟周南哥，是故友。”

陳玨看著兩人臉上流轉的緒，張得手心冒汗。

除夕佳節，所有人的飯桌上都洋溢著全家團圓的祥和氛圍，只有這張飯桌，一片平和之下暗藏洶涌。

陳玨拿起筷子，率先破局，“開吃吧，媽，我先嘗嘗你炒的蝦。”筆趣庫

把蝦夾在碗里，剛想手剝蝦殼，被周南制止，“我來幫你，燙。”

周南自然地把蝦拿出來，然后夾了點莧菜到碗里，“先嘗嘗這個，專門給你炒的。”

黎遠昭的手在桌下握拳，努力維持平和。

“很好吃，我喜歡。”

陳玨稱贊，臉上的表也舒展。

“喜歡就好，下次再給你做。”周南把剝好的蝦遞在邊，“張。”

陳玨一口吃掉，瓣包裹住了周南的手指。

故意如此。

既然黎遠昭專門跑來惡心，也不會讓對方好過。

了一下，撒似的看著周南，“我還想要。”

黎遠昭的指甲深深嵌進里，看著他倆旁若無人的親昵，心里針扎一般。

最后不得不轉移注意力，他夾了一個蝦，朝陳媽媽說，“媽，我也幫你。”

陳媽媽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你和小玨兩年前就結束了，希你看到他們這樣，不要介意。”

“怎麼會呢？我沒事，雖然當時是不要我......但我永遠是你的兒子，也永遠是我的家人。”

黎遠昭故作輕松，把剝好的蝦放在碗里。

陳媽媽長舒一口氣，“那就好。”

周亦可耳朵靈，把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

難怪兩人會發沖突，原來是歷史留問題。

想到周南上次被揍得鼻青臉腫，周亦可忍不住開始使壞。

“原來這位黎哥哥是嫂子的弟弟啊，那你豈不是應該我哥，姐夫？”

黎遠昭蹙眉，沒搭話。

周亦可得寸進尺，去柜子里拿了瓶酒，打開，斟滿幾個小杯子。

“聽對話，你們好像兩年沒見了是吧？那不得喝一杯？我最小，我先來。”

周亦可端著酒杯先陪陳媽媽喝了一杯，隨后又倒了兩杯遞給周南，“你喝三杯，嫂子那杯和肚子里小家伙的那杯，都給你。祝哥哥跟嫂子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周南哭笑不得，“連沒出生的也算？”

“當然，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嗎？”

周南看了眼黎遠昭，斬釘截鐵，“當然是。”

“那就別啰嗦。”

周南把三杯酒痛快喝下，佯裝頭暈，靠在陳玨肩頭。

周亦可又端起一杯，看著黎遠昭，“黎哥哥，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希你也能早日覓得良人，像我哥跟我嫂子一樣，深伉儷。”

倉促喝下，迫不及待地又斟滿酒杯，“好了，現在到你了。”

黎遠昭坐在原地不，他看得出來，小姑娘在他承認這段關系，順便給哥報仇。

他能平靜地坐在這里，已經耗費萬分定力了，讓他當面送祝福，怎麼可能。

周亦可見他不，故意激道，“黎哥哥商場上混跡這麼多年，不會連怎麼敬酒都不知道吧？”

黎遠昭從鼻腔哼出笑意，端起一杯恭恭敬敬地遞給陳媽媽，說了幾句己話，一飲而盡。

周亦可不罷休，“還有你姐，跟你姐夫。”

黎遠昭后仰，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瞇眼看周南，“姐夫？他倆結婚了嗎？”筆趣庫

“結婚重要嗎？夫妻事實已經在肚子里了，還能抵賴？”

“我怕他，不起。”

陳玨看他臉漸，忙打斷，“不用了，大過年的，酒喝多了也不好。”

有些事點到為止即可，過分了，大家都不好看。

尤其是在這樣一個日子里，誰都不希把好好的一個年毀了。

周亦可不悅，總覺得沒辱到位，但陳玨制止，也只好作罷。

晚飯時間沒持續多久，就匆匆結束。

黎遠昭本來只打算跟他們吃頓飯，但看見周南跟他妹妹沒有走的跡象，索他也不提回家，準備在這里過夜。

陳媽媽委婉提醒了幾次，毫無用，誰都不肯走。

三個臥室，五個人，怎麼分配都不夠。

凌晨兩點，大家都有些熬不住，陳媽媽看著坐在客廳的這些人，兀自分配起來。

“小玨跟周南住一個屋，小可跟我睡，遠昭，你睡小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