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笑了笑沒說話，高正歎了口氣，對隨行人員道“你們去領導浴室洗去吧！不用管我們了。”

    高正很生氣，但最終還是沒有罰這個領導，對方猶豫了一下，秦朗笑道“讓你走就走，再撥你們高總，你哭都沒機會。”

    “那……高總，咱們一會見。”隨行的人苦笑道，然後給兩人留下了巾和香皂，就自己走了，高正不想見到他，但是卻沒有因為剛才的事罰他，讓對方知道，自己今天是涉險過關了。

    等對方離開後，隻剩下秦朗和高正，連老傅都被請去領導浴室洗浴去了，一來是幫高正看著這些人，不讓他們來打擾，二來兩人是要說點己的話了。

    兩人看了眼浴池，一時半會是下不去了，得等人放涼水，溫度合適了再下，隻能先洗淋浴。

    煤礦上的淋浴，是一排淋浴頭，中間沒有遮擋，大家各自洗各自的，換有些地方的人，能尷尬死。

    “那邊有鏡子，自己去看看。”高正笑著對秦朗說道。

    秦朗走過去照了一下，好家夥，除了兩條大白，上已經徹底黑的了，不知道還以為秦朗有黑人統，而且忽然發了呢！

    “下麵可真厲害。”秦朗嘖嘖道，和高正並肩打開淋浴頭，兩人倒是不覺得尷尬，主要是旁邊的工人都是這個樣子。

    秦朗用皂了三遍，上才算是徹底幹淨，高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背後都是灰，巾打上皂劃拉一下，不然服都得髒了。”

    兩人洗的差不多了，一個年紀不小的老礦工走了進來，進來後沒有直接洗澡，而是坐在一個淋浴頭下麵，打開淋浴頭後，任由水流衝刷著自己的，衝了十幾秒後，忽然抬頭，吞咽了幾口。

    “老哥，這水能喝麽！？”高正連忙問道。

    老礦工看了眼高正，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的不行了，先潤下嚨。”

    秦朗能夠看到，老礦工的白的有些異常，有著好像被泡後的褶皺，秦朗記得，自己在水渠裏見過病死的豬，那死豬在水裏泡的時間長了，就是這個樣子。

    “老哥哥，你什麽工種啊！？”秦朗隨口問道。

    老礦工了，笑道“皮帶隊的，皮帶司機。”

    高正道“那還行，輔助單位，坐在那裏作皮帶機就行了，也不用，皮帶運行的時候，也輕省。”

    老礦工笑了笑，沒有答話，而秦朗則道“不一定吧！這老哥累的，老哥，你們領導給你派活了？”

    “那沒有，就是下麵……熱！”老礦工提到熱的時候，忍不住皺起眉頭，渾濁的眼睛裏，有著一縷懼怕。

    秦朗有些驚訝，什麽樣的熱，能讓老礦工害怕這個樣子，便道“老哥，我新來礦上的，本來也想到你們皮帶隊的，你跟我說說，那活咋樣啊？！我看你好像……罪的。”

    老礦工打量了秦朗一眼，歎了口氣道“世上無路把煤挖，小夥子，有其他辦法，千萬別來礦上。”

    “那礦上掙錢多啊！”秦朗笑道。

    老礦工楞了下，然後點頭道“你這話說的也是，自從高正高總來了之後，我們的工資是上升了不，我們真是等到了，等到好領導了，小夥子你運氣還是不錯的。”

    秦朗撇了眼高正，見高正臉上有些尷尬，一副這不是我找來的群演的表，便故意對老礦工道“這煤礦這麽掙錢，他多給開工資是應該的，憑什麽謝他！？”

    老礦工看了眼秦朗，皺眉道“看來你是沒吃過煤礦的苦，我這樣跟你說，高總沒來之前，礦上的工資連現在的三分之一都沒有，而且一天到晚出各種事故，和我一起礦的老兄弟，現在都死了好幾個了。”

    “你不知足，但我知足，真是要沒有高總，我們礦工還不知道什麽罪呢，現在還給我們自救，我可是聽人說了，這東西連山西那邊的煤礦都沒配，稀罕東西呢！”

    “還有，高總找了秦顧問給咱們製定各種規矩，安全責任製，還讓我們考試，一開始我真是煩，我又不識字，你考個屁啊！”

    “但你得承認，這玩意有用，這幾年煤礦上幾乎沒發生過大事故，死了幾十號人是肯定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們倆都不知道造了多級了。”

    秦朗再次看向高正，眼神中滿是，這真不是你找的托？說的我臉都要紅了！

    高正立即雙手一攤，表示和我無關。

    秦朗隻能繼續道“行行，算高總厲害，那您跟我說下，你們皮帶隊怎麽樣啊！？”

    老礦工猶豫了一下，然後道“看你怎麽混，你要是跟領導混的好，平時多掏煙，多說好話，給你派個舒服，風涼水便的地方，那肯定舒服，要跟我一樣，不知道跟領導好，那就慘了。”

    “我今天去的工作麵，熱的呦，不開設備的時候也有三十度以上，我的作臺對麵就是三個電機，轉起來那熱風，簡直要人命，我看有快四十度了。”

    “我屁坐在那裏都不了，汗區區的掉，我下去的時候帶了兩個保溫瓶的水，全部都喝了，在那蹲著，覺跟下地獄一樣，熱風地獄你知道麽！？”

    老礦工眼中出恐懼之道“在那裏待一時半會還行，可我們要待的是十來個小時啊！每多待一秒，那種覺……簡直了。”

    秦朗有些無奈，老礦工的話他是相信的，自己剛才下井的時候，就去過熱的地方，那一進去就跟進了桑拿房是一樣一樣的，而且井下缺氧，熱，比桑拿房有過之而無不及，自己隻待了幾分鍾就不了了，別說礦工們。

    秦朗記得幾十年後，國家煤礦總局有要求，井下溫度超過一定的溫度，就不允許作業了，但這種事怎麽防？你檢查的時候，全部撤出來，你不檢查的時候，再讓人進去，人有時候在有權力的人眼中，是不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