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羹好了，可以拿出來了。”小鴨踩在小板凳上回了個頭。

    一直守在廚房門口的王書利落應聲，手就去拉烤箱門。

    “等等！”小鴨趕從凳子上跳下來，“要戴手套！”

    “啊。”王書輕輕應聲，從小小的手裏接過了大大的手套。

    手套抓在掌中，王書卻沒有急著去拿蛋羹。他的手就這樣懸停在半空中，和小鴨的手形了鮮明的對比——

    男人的手泛著養尊優如玉般的澤。

    王書一下住了小鴨的手指，低聲問：“盛玉霄沒有帶你去魏澤生家裏的醫院消除掉這些疤痕嗎？”

    “他說了，但我覺得不用。”小鴨了指尖，“湯快好了。”

    回手，扭轉回去關掉了左手邊的燃氣灶。

    “為什麽不用？”王書一邊端蛋羹，一邊問。

    小鴨頭也不回地應道：“因為，嗯，這樣就不容易被人認出來了。”

    “嗯？怎麽說？”王書將蛋羹放到桌上，轉又走回到了小鴨的邊。

    小鴨在圍上了手，輕輕住王書的手指：“見到人的第一麵，都是據他的外表、打扮來得出第一印象的，是這樣嗎？”

    “是。”

    “有錢人的手，長一個樣子。種地的人的手，又是另一個樣子。我不知道以後自己還會不會遇見危險，但如果遇見了，對方也許會因為我的手 覺得我是個毫無價值的人吧……”

    “混淆對方的判斷？”王書歪頭笑了下，“很不錯。”

    那麽小朋友有沒有在看見他的手之後，就猜出他的份不止是書了呢？嗯？

    電飯煲突兀地響起了聲音。

    小鴨說：“飯也好了，你去盛出來吧。”

    王書按住念頭應了聲：“好。”

    “等等，用這個勺子，我洗幹淨了。”

    完全不被信任的王書了眉頭，倒是不生氣。

    兩個人就這麽合作之下，竟然也湊出了一餐晚飯。

    紅燒魚、蛋羹、烤土豆、木耳炒山藥、茄子煲……稱得上盛。

    王書倒是一點不挑食，很快將滿桌食吃了個七七八八，還不太麵地輕輕打了個飽嗝。

    “剛吃過螞蟻回來，再吃這些東西，真是味。”王書輕聲歎。

    “螞蟻？”小鴨抬頭看他。

    “嗯，我養了一頭小寵，它長在雨林裏。進了雨林之後，當地的向導給我們做了一頓螞蟻餐。”

    “螞蟻是不太好吃。”小鴨點評道。

    “嗯？你也吃過？”

    “是呀，還吃過蜈蚣、蜂蛹、螞蚱、蜘蛛……還有人吃蛇，但不太好抓，我總抓不到。”

    換別人聽了這段話，忍不住又要心疼小鴨的過去。

    到抓蟲子吃，這得是什麽日子啊？

    王書第一反應是：“蜈蚣、蜂蛹那些……好吃嗎？”

    小鴨答：“還可以，我都是賣給別人的時候，借別人的鍋順便吃一吃。炸它們太費油了。”

    “那明天我們吃這個。”

    “啊？上哪裏去抓？”

    “這個好辦。”王書卻沒說究竟怎麽辦。

    做下了新一天的約定，王書的心很好，他像模像樣地說：“我要去做幾個PPT，你先休息。”

    小鴨應聲，先把碗塞進了洗碗機，然後才去找臥室。

    找了一圈兒……找到了影音室、健房、室泳池、儲藏室、藏書室……最後發現隻有一間臥室。

    “我睡哪裏？”小鴨敲響了書房的門。

    王書想了下。

    他養過的五花八門的東西裏，沒有一樣是需要睡床的……

    他起，帶著小鴨走進臥室：“就這裏，一半歸你，一半歸我。”

    “好，你接著去做那個屁屁踢吧。”小鴨自己抱著換洗的和巾走進了浴室，進門前還衝他“拜拜”了一下。

    王書站在那裏頓了片刻，自個兒輕笑了一聲：“嗯，像一個家的樣子。”

    然後他才回到書房，重新翻開了筆記本電腦。

    “哦，出什麽事了嗎？剛才攝像頭好像黑掉了。”電腦裏響起了詢問的聲音。

    “沒什麽事。”王書輕描淡寫。

    “我好像聽見了小孩兒的聲音？”

    “你聽錯了。”

    “哦。”那頭的人笑了，說：“也是，我還以為最近上流圈子裏就流行拐別人家小孩兒養呢。”

    “這話怎麽說？”

    “科穆寧……莫名其妙多出來一個教，這事您沒聽說嗎？”

    “……聽說了。”人還在他家呢。

    王書目閃，語氣和但不容反駁地道：“說正事。”

    “好的。”

    視頻會議結束後，王書又理了一些文件。等他來到臥室的時候，小鴨都已經睡得很香了。

    床很大，但卻隻蜷在一角。

    王書拽了拽耳朵，又了鼻子，再一臉頰……哎，真好玩兒。

    還活得這麽麵紅潤有澤！

    王書頓時神清氣爽。

    轉眼到了第二天。

    許秋來還是很把兒子的囑托當回事的，刷了指紋進門，敲開臥室：“那些照顧你的人呢？怎麽都走了？這一晚怎麽過的？小鴨人呢？”

    王書勉勉強強地坐起來，指了指一邊。

    被子堆一團，約堆出個小小的廓。

    許秋來走過去，小心地掀起被子一角。

    小鴨似有所覺，著睫睜開眼，然後從被子裏鑽了出來。

    還活著，沒有缺胳膊兒。

    睜開眼，眼底都是彩熠熠。

    “許阿姨？”小鴨瞪圓了眼，有點驚喜，“您怎麽在這裏？”

    許秋來緩緩鬆了口氣，轉頭去看弟弟。

    “阿嚏——”王書突然難以自抑地打了個驚天打噴嚏。

    打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許秋來也愣了。

    還是小鴨完全鑽出被窩，低頭看了看被子，全裹上啦。

    又抬頭看了看王書，小聲問：“你冒了？”

    王書再開口，聲音都有點嘶啞：“好像是。”

    小鴨趕爬過去了他的額頭：“你發燒了。”

    小鴨有點震驚。

    王書沒有養死。

    但好像差點把王書養死啦！

    許秋來也很震驚。

    不過短暫的震驚過後，就先安了小鴨一句：“沒事，他從小就脆皮。”

    王書言又止。

    許秋來接著說：“也算為死在他手底下的怨魂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