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有個人站了起來。

 盡管，坐在旁邊的男人用力的肩膀，但那人還是快速站了起來，“當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種番薯，張領導，你口口聲聲作風問題作風問題，你自己作風就沒問題了？”

 “你這悍婦，你這是做什麼呢？”

 宋低頭看著那疾言厲的子，那不是紅星副食品加工站的胡艷紅嗎？

 在看到胡艷紅斗士一樣為自己申辯的時候，宋只覺心暖融融的，但希胡艷紅不要得罪這群領導，畢竟他們想要給私營企業穿小鞋，是那麼簡單。

 但胡艷紅今天豁出去了。

 “關公開眼——上來就殺人啊？咋不問一下我這大妹子怎麼就淪落到姓埋名打工賺錢了？人家在這年齡誰不是家里掌上明珠了。”

 書記員整理了一下風紀扣。

 “你別在這里胡攪蠻纏。”

 “宋是我妹子，我今天還就胡攪蠻纏了。”

 臺上的宋也想不到胡艷紅會這樣，在貿易的合作中，兩人很愉快，胡艷紅留給宋的印象的確是個可靠的知心大姐姐。

 此時此刻，胡艷紅看看后排群眾。

 “同志們，同志們啊，他們是做的，咱們就是鄉佬泥子老農民，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啊，我是迎風吃炒面——張不開啊，人家也不需要問，上來就是流氓罪，一個正苗紅的隊長，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麼就流氓罪了？”

 聽到這里，有人隨聲附和。

 “這不是聾子拉二胡——胡扯呢？”

 “是啊，做領導的就是判刑，你也要讓老百姓心服口服不是？”

 會場如同麻雀開會吱吱喳喳。

 那書記員起，“肅靜！你們以為是小孩子家玩過家家呢？”

 大家再次安靜了下來，書記員提高嗓門，“宋，那麼我就問一下你，你是為什麼要姓埋名來這里打工賺錢。”

 宋略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決定和盤托出。

 其實，自己更明白，現在不是胡言語避重就輕的時候，選擇坦白沒準兒還能從輕發落呢，事已經這樣了，對宋來說，似乎也沒什麼可怕了。

 “我媽是個老賴，欠了人家的債無力償還，和我哥宋雙全商量了把我賣給一個傻的當了養媳。”

 這黑暗的、曲折且屈辱的故事，宋是第一次在人前說出來。

 關于這一段歷史，宋幾乎沒給任何人說過，此時此刻，見宋一腦兒都說了出來，眾人都沉默了。

 臺下一個年長的領導牙花子，在紙張上寫了一連串什麼東西。

 “宋，你可不要胡說八道，我們想要調查你，連你祖宗十八代都能弄明白。”宋努力抑制住了淚水，“這事我沒必要胡說八道，你們去調查。”

 看宋擲地有聲，幾個領導換了一下眼神。

 沉了會兒，那書記員這才拉一下服，用一如既往的冷峻聲音問：“這麼說來，你是走投無路了？”

 “是。”

 大家神似乎緩和了下來。

 這才看向方鈞庭，“方鈞庭，這事什麼質，你心知肚明，宋的話可是呈堂證供，”領導一拳頭砸在了桌面上，那力道真就是重過千鈞，“宋的話都是真的嗎？”

 方鈞庭本就是一言九鼎的人，今天更不可能撒謊了。

 “沒撒謊，當初我也曾懷疑過這瘦瘦小小的家伙會不會是個孩，但吃苦耐勞，男人能做的做，男人不能做的——苦活臟活兒累活兒，宋也大包大攬，我只知道是個農村來的可憐人，至于別，我也的確是上個月才知道的。”

 聽到這里，大家嗡嗡討論起來。

 那幾個領導也開始商榷。

 就這麼稀里糊涂的定罪這算是什麼一回事？

 但要是不理，倒歪風邪氣開了先河了。

 一想到這里，大家討論的比之前更熱烈了，至于民眾，人們你言我語，領導們也都置之不理了，這時候，宋看向站在一邊的方鈞庭。

 被拘留期間，只被準許看過一次他。

 為他帶了刮胡刀過去，算是整頓了一下儀容儀表，但臨走之前，那管理員卻惡狠狠的提醒，讓務必帶走刮胡刀。

 盡管宋已經解釋過了。

 但人家卻不聽的話，此時此刻，宋再看向方鈞庭，發覺他瘦削了下去，一整個人呈現病態的蒼白，方鈞庭幾次三番都準備靠近，但到底還是止住了腳步。

 而方鈞庭每一步的挪，似乎也牽了臺下夏夏的眼神和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