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錦月重生後的第四年,吳神醫去世了。
跟在吳神醫邊學習醫,雖從未真正拜過師,但其實已是師徒。
吳神醫臨走前,最不放心的人依然是阿禾。
“神醫,當年答應你的事,我記在心中,也會做到,您放心去吧……”
孟錦月說完這話後,吳神醫才閉上了眼睛。
阿禾雖神智不全,但此刻眼淚卻不停落下,臉上滿是害怕和驚慌。
“姐姐……爺爺怎麽了……”
阿禾拉著孟錦月的手,哭的哽咽。
孟錦月含著淚回頭,握住阿禾的手:“阿禾,你爺爺去了很遠的地方,要很久很久以後才能見到了。”
孟錦月強忍著淚意,給阿禾眼淚。
“日後姐姐替你爺爺照顧你好嗎?”
阿禾流著淚搖頭:“姐姐,我要爺爺一起,爺爺……你不要走。”
“老頭老頭,你快醒醒,阿禾以後什麽都聽你的……”
阿禾手如往常一樣去抓吳神醫的胡子,但這次吳神醫卻無法給阿禾任何反應。
阿禾揪胡子的手頓在半空,眼淚流的更兇。
或許阿禾也意識到了什麽。
孟錦月一把抱住阿禾。
等阿禾哭累了,孟錦月便將從懷中放開,了阿禾的頭:“阿禾,跪下再給你爺爺磕個頭吧。”
早在吳神醫離世前,他便早有預,提前往京城送了信。
以至於吳神醫死後第二天,江神醫便從京城趕到。
江神醫來送老友最後一程,同時也幫著孟錦月一起理喪葬之事。
事理完後,過了一個多月,江神醫依然沒有返程的意思。
“神醫還回京城嗎?”
江神醫搖頭:“不回了,老吳死了,我自然要替他照顧阿禾,總不能將阿禾丟給你一個人。”
“你年紀輕,在外行醫,旁人難免不會信服,老夫跟你一起也會好些。”
說完江神醫看向孟錦月故意問:“你難道嫌棄老夫?”
孟錦月搖頭:“怎麽會……”
江神醫著胡子:“老夫就知道你不會嫌棄,從前四年都是他教導你醫,你也隻學到了他的一本領。”
江神醫語氣有些酸,老友數次寫信來京城炫耀,炫耀自己收了個好徒弟。
江神醫早就想離開京城,但偏偏蕭厭不是個省心的,他又答應過孟錦月。
答應的事不好反悔,便隻能留在京城,幫蕭厭調養。
“你也不能隻學他的東西,老夫一醫不比他差,日後你就跟著老夫學習,也當老夫的弟子。”
孟錦月點頭:“好。”
見孟錦月好似有話想問,江神醫著胡須笑:
“想問什麽就問,前些天你應當就想問了,卻憋到今天。”
“杳杳,你什麽都好,但這別扭的子卻不太好。”
“人活在這世上,最重要的還是要隨著自己的心意活。”
見孟錦月還是沒說話,江神醫便隻能主開口了。
“放心,他無事,雖然前幾年折騰的厲害,險些要死,但幸好還算年輕,底子也好,這幾年的調養下來,已無大礙了。”
“至於瘋病,自從知道你活著後,便幾乎沒再犯過。”
“不過瘋病沒有了,但如今卻又得了新的病。”
孟錦月手心一頓,抬頭:“什麽病?”
江神醫見神波,臉上的笑意又深了深,慢悠悠開口:
“相思病,已經病的深骨髓了。”
“他將你的信件隨時隨地帶著,紙張都快翻破了,每日抱著你的那幾封信神神叨叨。”
最初江神醫看著蕭厭抱著信自言自語,以為他又犯病了。
後來才知沒有。
見孟錦月沉默許久都未曾說話,江神醫重重歎氣。
他認真看向孟錦月:“杳杳,你若是心中有他,回京城又如何呢?”
人啊,有時候連自己都會騙過去。
曾經江神醫也被孟錦月弄糊塗過。
可後來他才回過味來,糾葛越深,便越是放不下。
有時候刻骨銘心的恨,又何嚐不是,有才有恨。
“若是你顧及阿曄,其實也不必,老夫也算了解他們。”
“不論是他還是阿曄,在放你離開京城的那一刻,便什麽結果都能接了。”
“所以你縱使若選了他們其中任何一個,另一個也不至於痛苦至極。”
因為失去孟錦月的日子,這兩人已經適應了四年。
“神醫,渝州那邊突發瘟疫,等渝州的事了了,我們再回京城吧……阿枝的孩子已經快一歲了,我答應會回去看看孩子。”
江神醫無奈笑了笑:“行。”
不論是以什麽名義回京,但回去一趟或許就有不一樣的結果。
“如今冬日出行不便,我們要早些出發了。”
孟錦月點頭:“好。”
幸好他們此地同渝州不算太遠,大概半月便能趕到。
到渝州的第二日,孟錦月和江神醫在分發湯藥,一抬頭竟猝不及防看到了蕭厭。
蕭厭站在不遠的人群中,被一群人圍著,前也有許多百姓。
他形高大,拔如鬆,一雙黑眸冷冷清清,此刻站在紛紛擾擾的人群中,仿若鶴立群。
蕭厭太過突出,明明周圍那麽多人,但孟錦月還是能一眼看到他。
或許是察覺到有人看他,蕭厭側過頭。
原本隻是不經意看一眼,卻在看到孟錦月時,怔怔地愣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一般。
蕭厭手中的藥碗直接跌落在地上,落在雪地上,藥碗沒事,湯藥卻將雪地染上了褐。
“陛下?”
隨行的渝州知府下意識開口:“可是湯藥太燙?臣這就去換……”
渝州知府話還未說完,便看到陛下跌跌撞撞,腳步趔趄朝著神醫和其弟子走去。
哪怕隔著一些距離,孟錦月都能看到蕭厭泛紅的眸子,他或許又哭了。
離開京城那日,孟錦月記得最深的便是蕭厭的眼淚。
頂天立地的男子,眼淚卻尤為多。
渝州知府不明所以,但還是匆匆跟上皇帝的步伐。
正要給皇帝介紹,便見皇帝一把將年輕的小孟神醫抱懷中。
渝州知府:“……”
渝州知府愣在原地,心中恍惚。
這個小孟神醫確實長得極,渝州知府活了大半輩子,也從未見過這樣貌的子。
可陛下不是對死去的皇後娘娘一往深嗎?
“杳杳……杳杳……”
蕭厭死死抱住,眼淚不停的落到的脖頸。
他太想,無時無刻不想見到,原以為隻能在夢中才會見到。
沒想到……時隔四年,他竟在此遇見,好似做夢一般。
蕭厭又驚又喜,眼淚也控製不住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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