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惡虎王的實力，其實並不用太怕張武出的。

    他在七道境巔峰，實力隻比銀翅始祖差一些。

    張武的最多擊傷他，很難一擊斃命。

    真打起來，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不過，當一個人潛力足夠大，未來的就足夠恐怖時，惡虎始祖就不得不考慮一下得罪對方的後果。

    尤其，當下，他沒有十把握幹掉張武。

    張某人表麵初六道境，卻已有絕世老批的江湖經驗，能讓銀天墮丟下六臂神樹狼狽而逃，還將虎彪改造絕世天驕，給了巨大好。

    與張武為敵，遠遠不如雪中送炭，用六臂神樹好於他。

    權衡利弊是生的本能，抱對大可以延續六臂惡虎族萬年的氣運。

    惡虎王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小胖虎哀怨看著自家始祖問道：

    “絆倒我的那骷髏骨，應該也是張武的手段，始祖您就眼睜睜看著他對我下手嗎？”

    惡虎王搖頭道：

    “他能給你那一滴神，便說明他是中意你的，用人類的話講，這就做，他又怎麽會傷害你？”

    “說起來此子還是有些良知的，留下兩滴神，你我各一滴，大大延續了我的壽命，當作拿走六臂神樹的補償，懂得人往來，明白因果循環，便說明這人不壞，可以結。”

    頓了頓，惡虎王雙目微瞇眺遠方說道：

    “不然他若真是個惡毒之輩，隻拿走神樹，什麽都不留，為了種族，為了你們，我拚死這條老命，違背契約，遭遇天譴，也一定要收拾了他，將神樹給你們留下。”

    “……”

    小胖虎呆了呆問道：

    “那我爹去追他們，已經十年了，豈不憑白浪費時間？”

    神樹都給了，在後麵追人又有什麽用？

    有這十年，在家修煉不好嗎？

    “樣子還是要裝一下的，丟了神樹，追都不追，實在不像話。”

    惡虎王說道：

    “主要是給銀天墮一些力，那張武融合神樹需要時間，你爹拖住銀天墮，他多會有些顧忌，不敢全力與張武手，怕被撿便宜。而且在追擊過程中，誰也不能保證不出意外，那張武若是被銀天墮幹掉，我族神樹豈不便宜了他？你爹追上去大有用。”

    “吧。”

    虎彪無奈點頭，隻能驚歎自家始祖的算無策。

    老祖宗的決定，不太好違背，今晚還是乖乖在家，不去釣魚了。

    惡虎王著黃泉河下遊，了自己上燒焦的發，幸災樂禍說道：

    “看著吧，不出三十年，銀翅族必遭大劫，人族崛起，銀翅始祖那老梆子不得要與我一樣，假死，挨一頓收拾。”

    ……

    歲月更始，匆匆又是二十載。

    昔日黃泉平原百裏沃土，栽種著一無際的黑稻子，看上去尤為壯觀。

    而今隨著黃泉河的泛濫，平原的三分之一都變了汪洋澤國，被黑的河水淹沒，冷森森的死氣侵襲著大地。

    就連種滿果子林的山脈，也被黑水淹沒了大半，像一座海中島嶼，隻有神廟佇立在山脈頂端，巍峨依舊。

    剩下的三分之二沃土，有一半也不能再耕種。

    河水泛濫不隻是兩岸被淹沒，天氣也會變得極端。

    這一夜，鬼哭狼嚎的風刮向平原，黃黑的烏雲籠罩著大地，森而恐怖，伴著一道道的閃電撕裂人間，像是有惡魔將要出世。

    “轟隆隆！”

    瓢潑大雨席卷而下，天地死寂得可怕，因為那雨水竟是黑黃的，完全就是來自地獄的水落在了人間，腐蝕萬，讓平原上寸草不生。

    地上的土壤高度眼可見的下降，被黃水腐得滋滋冒煙，直融化大地。

    一場夜雨，能讓平原的高度下降百丈，變黑的深淵，黃水堆積，猶如死域，滲人而又邪異。

    即便強如銀翅始祖，麵對這滅世天災，也寂然無聲，隻能保持沉默。

    以他的實力，將烏雲揮散不問題，可以讓平原免遭侵襲。

    但也不是長久之計。

    揮散了今天的雨，明天的呢，過幾天的呢？

    洪災衝上來，也是擋得住一時，擋不了一世，人力很難勝天。

    他不管，遭殃得自然是下麵的人。

    這三十年來，磐石部落的人口銳減，隻剩下不到兩萬人。

    氣候惡劣，黃泉平原已不是人類能生存的地方，被凍死的，被雨水消融的，被洪災衝上來跑不掉的，被銀翅族強行拉去修堤壩累死的。

    再這樣下去，種族將滅絕。

    被十一號附的銀天，倒是很想把他們調離平原，可惜胳膊拗不過大，相比這些人的小命，對銀翅族來講，黃泉米的收更重要，能多收一畝是一畝，哪怕用命來填。

    眾多銀翅生的意誌，哪怕是代族長，也無法違背。

    若對人族太過關照，銀翅始祖必定察覺，抹殺雷武難度不大。

    這些年黃泉滾滾而來，舉族遷徙已定局，就算這些人族不死，到時候銀翅族也不會帶他們這些累贅上路。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平原深，巫醫遙著遠方的滂沱大雨，震耳聾的雷聲環繞在耳邊，讓他攥拳頭，心裏做出了決定。

    孟雲死了，終究沒有逃過歲月的力量，葬田間，骨也被去年的一場大雨給淹了。

    孟昊哭著要把自己爺爺的骨挖出來，重新找個地方安葬，可他的實力太弱小，進了黃雨的籠罩範圍，連渣子都不會留下。

    就算眾人之中最強的巫醫，默默修五道境，麵對黃泉水也很難存活下來。

    這些年，磐石部落經曆了太多的悲歡離合，人們臉上都出現了麻木之，生活沒有希，被銀翅族拚命榨，眾人不清楚活著是為了什麽，隻能日複一日過下去，直至變一抔黃土。

    現在。

    不反抗，必定滅族。

    反抗，同樣逃不出全族被殺的下場。

    實力差距實在太大。

    究竟跪著死，還是站著死，了艱難的選擇。

    巫醫捫心自問，人族是骨頭嗎？

    答案很可悲，大部分都是。

    九九的人都平平無奇，給一口吃的，隻要不死，再給他們製定一個努力的方向，娶妻，蓋房，華麗的服，好吃的食，奢華的座駕，他們便願意當牛做馬，畢生為此而努力，什麽雄心壯誌都提不起來。

    即便有些人野心，也跳不出這個圈，力拚搏隻是想改善生活，什麽部落興衰，什麽種族未來，那些不是他們該考慮的，他們也沒有這樣的格局。

    那麽，巫醫再問，如果自己帶頭起義，明知道必死，也要與銀翅族做抗爭，展現出人族該有的骨氣，會有人跟嗎？

    答案同樣很可悲，堅定跟隨他的人之又。

    如果有希破局，帶領大家逃銀翅族，不再奴役，那麽很多人都會願意跟著反抗。

    可如今，一點希都沒有。

    未來是黑暗的，看不見一點明。

    起義必死！

    貪生怕死是人的本，好死不如賴活著，反正都要死了，跪著死與站著死，又有什麽區別呢？

    “那兩個後手……”

    巫醫失笑地搖了搖頭。

    什麽後手，全都扯淡，不過是人族先賢栽培出來的最後兩個生命火種，免得人族真被滅掉，從此絕跡。

    巫醫對張武和雷天刀已經不抱有任何希，心裏一點期盼他們來拯救大家的心思都沒有。

    突然，院子外麵有漢子匯報道：

    “族長，孟昊來了。”

    “讓他進來吧。”

    巫醫話音落下，高大威武的孟昊，從外麵龍行虎步走了進來。

    這幾十年過去，他已不再年，中年模樣，滿目堅毅，乃是部落裏僅次於巫醫的二號人，實力也邁三道境，在部落裏威極高。

    當年追隨孟家的許多大姓貴族，如今也對孟昊言聽計從，與巫醫一係的人馬依舊不對付，時常明爭暗鬥。

    “族長，你找我？”

    孟昊麵無表，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對去年巫醫沒有救回自己爺爺骨的事，耿耿於懷。

    “小昊，我與你爺爺鬥了一輩子，上一代的恩怨，不該將你卷進來。”

    巫醫歎息著，蹲下坐在門檻上，仰著被雲籠罩的星空說道：

    “你的目應該長遠一些，去看遠古萬族，看銀翅族外麵的世界，不要像我和你爺爺一樣，整日想著族中的蒜皮，家長裏短，那很沒出息。”

    “我倒是想去外麵看一看。”

    孟昊冷著說道：

    “但也要能出得去才行。”

    “試試吧。”

    巫醫目深邃，凝著雲層間隙中的那幾顆繁星。

    “你說什麽？”

    孟昊愣住，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巫醫說道：

    “如果沒有銀翅生攔截你，憑你修煉祖龍古經的三道境實力，隻要小心翼翼，不去招惹那些原始莽荒老林的遠古生，穿過平原外麵那座浩瀚山脈，逃離銀翅族，應該問題不大。”

    “你想幹什麽？”

    孟昊微微變，遠方雨幕中閃電似殺劍一般劈落，嚇得他心驚跳。

    巫醫指著頭頂天上的幾顆星星說道：

    “我們磐石部落，總得留點香火，不能全部死在這裏，你將族中最優秀的幾個年輕人聚集起來，悄悄潛伏到平原邊緣，隻要銀翅族一，你們便趁機逃出去。”

    “你想大鬧銀翅族？”孟昊心不已。

    五道境，不能翻天，但起手來，不要命的發，足夠拉十幾個銀翅生墊背。

    “隻憑我還不夠，銀天一人便可殺我，銀翅族也不了。”

    巫醫有些憂傷說道：

    “這一次，需要所有人一起手，不要命的抗爭，讓銀翅族顧頭不顧尾，徹底陷，將所有銀翅生全部吸引過來，你們幾個才有逃走的可能。”

    “你瘋了嗎？！”

    孟昊發出低喝，滿目難以置信。

    “我沒瘋。”

    巫醫心堅如鐵說道：

    “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我們磐石部落將要消亡，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拚出最後一點彩，哪怕隻有一希，也要逃出去幾人，留得青山在，我們磐石部落便不會消亡，將來就有再次崛起的希，總好過所有人一起死。”

    孟昊發，麵無比複雜。

    巫醫講得是事實，照黃泉河泛濫的程度，再下兩場水暴雨，整個平原便會化為大海，河麵被累累的白骨覆蓋。

    那時候沒有沃的土地耕種黃泉米，人族失去利用價值，那些銀翅生會毫不留滅掉所有人，斬草除，消滅因果。

    在很久以前，這座平原一直都是磐石部落的棲居地，周圍的浩瀚山脈也是人族的領地，人口過千萬，高手輩出，欣欣向榮，在遠古萬族之中都很有名，許多強族都以重禮，請人族的智者出山，給他們當謀士。

    直至，銀翅始祖從地獄之中降臨，與銀翅鳥結合之後，看上了這片沃土。

    用千年時間暗算人族先賢，滅殺七道境王者，強行霸占了屬於人族的地盤，又帶著銀翅生們將所有人族奴役。

    大恨至此，雙方早已仇難解，不存在任何化解的可能。

    不拚，人族就真的隻能等著消亡了。

    種族的生死存亡，戰勝了孟昊心裏對巫醫的見。

    “我不過是個三道境，比逃跑幾率，你比我大得多，將來複仇的希也比我大。”

    孟昊淡淡說道：

    “這場暴，還是我來組織吧，如果你能跑出去，將來記得幫我多燒幾炷香。”

    “我不可能跑得掉。”

    巫醫搖頭說道：

    “我不出麵，以那銀天的智慧，還有那個族老銀天浪，也是個心細如針的家夥，第一時間便會猜到我跑了，若存心追殺，我隻能命喪黃泉，而且你實力不強，也吸引不了太多的銀翅生，沒有頂尖高手大頭，人家一聲巨吼你們就得全部躺下。”

    “我不走！”

    孟昊無比堅定道：

    “你休想讓我當逃兵，我也是要臉的，這一走，等於背棄了部落，拋棄了所有的親朋好友，必定敗名裂，千夫所指，就算能活著跑出去，以後良心也過不去，一輩子都將在自責中度過，比死了還難，你想害我，好歹也想個能讓我上套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