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武挪開青石地板，回到地道裏。

    被他用箭死的囚犯，已經僵。

    牢裏不能莫名其妙人，不然容易引起麻煩。

    拎著，挪開茅石板，走出來探頭看了看，確定通道裏無人，張武快速將放回犯人所在的一百八十九號獄。

    把木床板打碎，找一截尖木偽裝囚犯自殺的假象。

    這手法相當拙劣。

    然而在牢裏死了犯人，還是混江湖的那種，沒背景，也打不出錢，向來沒有人關心他們死活。

    縱使有獄卒曉得這囚犯不是自殺……既然不是自殺的，那便是他殺。

    牢裏能殺囚犯的隻有獄卒。

    難道你還準備替死人找同僚的麻煩？

    牢裏油水厚，大家都是利益共同，影響團結的事做，不然這碗飯你吃不下去。

    回到一百九十九號獄，張武下夜行，把一裝備放回箱子裏，換上自己的獄服，並把幾十生鏽的鐵欄桿立回角落裏，掩住木箱。

    不過，雷天刀的人臉麵，他沒有放進箱子裏，而是揣在懷中，隨攜帶。

    以後，咱有三重份。

    本尊天牢獄卒。

    替青雲門棄徒，超一流高手，麻五。

    還有最後的……

    九環大刀王——雷天刀。

    張武角揚起一微笑，雙手合十安道：

    “阿米豆腐，罪過，罪過，雷施主，等你見了佛祖，我一定幫你多燒幾張紙。”

    ……

    刑房。

    燈火通明。

    賭局還在繼續，玩了個通宵達旦。

    曹斌贏紅了眼，他不說散場，誰敢走？

    獄卒們一個個麵淒苦，臉上恭敬笑哈哈，心裏直問候曹斌老娘……

    楊三輸得最，一兩。

    程狗輸三兩。

    其餘人大多在五兩以上。

    要知道，在蔣天河提升獄卒們的俸祿之前，大夥每年的薪水才六兩銀子而已。

    這一晚上便要輸掉大半年的心，曹斌絕對是自古以來剝削下屬最狠的司獄。

    眼見眾人都對自己投來求救的目，張武沉片刻，故作深沉走進刑房說道：

    “司獄大人，出事了。”

    “嗯？什麽事？”

    曹斌抬頭，麵紅耳赤，雙目布滿，顯然贏得有些失了智。

    張武平靜說道：

    “重刑區有犯人自殺了。”

    “武哥兒你看著辦便是，該上報的上報，該讓家屬來領的，便通知家屬。”

    曹斌無所謂的說著，抬頭掃視眾人一眼，見大夥麵不對，又低頭看了看桌上小山般的銀子，心裏咯噔一下，雙目總算恢複了一清明。

    世家子弟，有背景，並非無所不能。

    隻要你是當的，離心離德，不被下屬擁戴，底層的胥吏們聯合起來，足以將你攆走。

    這些人若是存心想整你，各種陷害招數拿出來，你作為他們的直屬上，定是跑不掉的。

    曹斌故作困倦打了個哈欠，笑嘻嘻說道：

    “多謝諸位兄弟陪我玩一晚，大家都是同僚，耍錢過個手癮便得了，這銀子我拿著燒手，是誰的，兄弟們自己拿回去。”

    “真的？”

    眾人大喜，都有點不敢相信。

    “自然是真的。”

    曹斌笑著說道：

    “這牢裏的例錢，我拿得最多，都是大夥辛苦打的錢，本就之有愧，再以賭錢搜刮大家的銀子，我曹斌還是人嗎？”

    “司獄大人高義！”

    眾人喜笑開，各個心悅誠服。

    曹斌哈哈大笑，把銀子都給眾人丟了回去。

    張武出一詫異之。

    大族子弟，果然不可小覷。

    “外麵的況怎麽樣？”

    曹斌朝眾人詢問道。

    有獄卒才從瞭塔上巡邏下來，連忙回答：

    “首輔大人應該是兵敗了，衛軍依舊守著城頭，鎮司的人則在清理。”

    “還好還好。”

    曹斌心有餘悸抿了口熱茶。

    他家是支持二皇子的，若是首輔兵變功，老三上位，他家就算不被滿門抄斬，家道也必定中落。

    至於如今，曹斌咧開角樂道：

    “虛驚一場，問題不大，大夥把天牢門打開，準備迎客，發財！”

    “喏！”

    眾人盡皆大樂。

    吏跌倒，獄卒吃飽，已是牢裏共識。

    然而，開了天牢門，來得第一個客人，著實把眾人嚇住了。

    鎮司四位千戶大人同時出馬，麵嚴肅，又畢恭畢敬，陪伴在那那金袍青年邊。

    來者材高大，英姿雄武，背負雙手走進大獄，冰冷孤傲的雙眸充滿野，有一種唯我獨尊的氣概。

    “三皇子？”

    曹斌頭皮發麻，噗通一聲給跪了。

    老三看都不看他一眼，如無人之境，在天牢裏轉悠起來，仿佛在尋找一間合適的牢房。

    直至來到監，停在一號獄門口。

    魏公子鼾聲如雷……

    伺候他的管家早在天牢門打開的第一時間，去喊他家老爺魏崢來撈人了。

    孫千戶給曹斌使了個能殺人的眼。

    你是司獄，不把這一號獄的犯人弄走，難道還讓我去？

    曹斌心裏一哆嗦，隻得著頭皮上前喊道：

    “寧哥兒，醒醒。”

    都是世家子弟，也都是二皇子一係的人馬，曹斌和魏寧自然識。

    然而魏公子僅是翻了個，便背對大夥繼續酣睡。

    “……”

    眾人盡皆無語。

    三皇子麵無表，徑直走進牢房，掐著頸脖把人拎起來，似丟垃圾一般往牢外一扔，讓魏寧“砰”一聲狠狠砸在通道牆上，當即頭破流，痛哼搐。

    眾人呆若木。

    魏寧很豪橫，往飯桶裏吐痰，犯們敢怒不敢言。

    然而遇到三皇子，他那豪橫勁兒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三皇子不理眾人，占了房間，兀自盤坐在床上打坐起來。

    孫千戶抱拳說道：

    “殿下，我等告退。”

    四位千戶行禮過後，連忙轉走人，如蒙大赦。

    不多時，魏崢姍姍來遲。

    見到三皇子僅是作揖行禮，跪都不跪，領了魏寧便走。

    牢中無人敢攔。

    強暴民，殺人全家，僅坐牢一日。

    三皇子坐了大獄，二皇子必定繼承皇位。

    魏崢有從龍之功，說不得會補上閣老的位置。

    在這等大人眼中，王朝律法，形同虛設。